蔣亮他爸的書房我進過一次，那次進來……我表現比較平常。現在……我在冒汗，很緊張，無論我怎麼努力都無法讓自己在短時間內平靜下來。而我最容易平靜的是……抽煙，可是我要敢抽才行。還好……蔣亮他爸也抽，他丟給坐在對面的我一根……雪茄，細細的雪茄，還幫我剪開了……

我點燃雪茄，很濃的煙草味道，比我平常抽的煙濃很多，我抽不習慣，不過有效果，我很快平靜下來。

「看不出來！」蔣亮他爸說，他看了我很久了，那個目光與上一次一模一樣，彷彿能把人看透，「看不出你好在什麼地方，蔣亮跟你成為最好的朋友，蔣冰還看上你。」

「叔叔，你的疑問恕我無法回答，我也不知道。」我平靜道，「人合人緣吧！」

「人是什麼人？」

我沒說話，這問題太刁鑽，不答好過答錯。

「你讓我非常為難。」蔣亮他爸沒往下說，他吸了一口煙，噴出一陣大霧，他敲擊著桌面，一下下輕輕敲擊，看著我，很久了才說道，「你得罪誰都可以，偏偏得罪葉家成，這樣的人你得罪不起，我幫你……有難度，關鍵是……我覺得不值。」

「叔叔，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你說的不值得是不是……下面你要提什麼條件？」我爽快的先把話挑明，我沒有跟他拐彎抹角的資本，甚至是資格。

「我一向不做賠本生意，我答應蔣冰是一回事。」說道這裡，蔣亮他爸停頓了一下，「答應你卻是另一回事，原因我說了，有難度。」

「叔叔，首先……我沒有求你，你不要怪我說這個話，我不知道這個話會不會讓你反感，但是我說的是事實，至於你說有難度，我覺得有解決辦法。」

我說我沒有求他的時候，蔣亮他爸眼角跳了一下，他沒有生氣，反而笑了，我第一次見他笑，雖然是冷笑。

「叔叔，有時候不一定是你幫我，或者我也可以幫你，我們可以合作，可能你覺得我沒有跟你合作的資本，我不那麼認為。」我繼續說。

「年輕人，口氣很狂嘛。」蔣亮他爸臉上的冷笑消失，取而代之是嚴肅，「你最好說出一個之所以然，否則我會覺得你很愚蠢。」

「我跟蔣亮是好朋友，很好那種，已經很多年，我相信你知道。」我吸了口煙，飛快吐出來，接著道，「我們之間無話不談，而我卻從來沒聽蔣亮說過關於你的真實身份的事情，冰姑姑承認了，蔣亮不知道，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我在想，你現在一定坐立不安，你年紀不算大，但也不年輕，做到這個位置你或許感悟很深，可是想回頭回不了，往前卻不知道自己該往什麼方向走，最主要的是……你要顧及家人，尤其是蔣亮，他的未來。」

「說下去。」蔣亮他爸淡淡道，和我預計的一樣，他並沒有因為我說了一些稍微有點過份的話而生氣。

「你只有那麼幾個辦法安排他們的未來，冰姑姑、蔣亮。第一，讓其中一個進入你們的組織，你通過自己的鐵腕扶上位，找個適合的時機接替你的位置，或許很難，但我相信你能夠辦到，這是個比較好的辦法，不過你一定不肯這麼做，因為你自己都想要退出。第二，送出國，這個難度明顯比較大，他們不會同意，你自己也於心不忍，甚至……你覺得這等同於跑路，很窩囊。第三，找一個組織里的可以信任的人看著他們，保護他們……保證他們不受到傷害，找一個人不困難，葉家成就可以，但是……葉家成的為人並非表面看似的簡單，他是刀背，也是刀鋒，他讓你放心不下，雖然你已經很努力你仍然無法掌握他。」

蔣亮他爸沉思著，目光稍微有點火氣，我知道，我猜對了……

「其實你可以有第四個選擇。」我說，很平靜的說，「我，我可以代替葉家成。」

我說出來了，這就是我想到的辦法，所謂的籌碼。或許……如果蔣亮他爸答應了，我就一隻腳踏進了黑道，我做夢想都沒想過自己這輩子會混進這個領域，無奈形勢逼人，除非我不管不顧樊辣椒，而這是唯一可以與葉家成抗衡的辦法。另外我還可以和樊辣椒一起，不用害了冰姑姑，我這個方法完全可以代替訂婚條件。

我認為蔣亮他爸會動心，他看的出來我並非沒有能力，只要他給我足夠的支持，我一定可以打敗葉家成。不過，我貌似猜錯了，蔣亮他爸在笑，哈哈大笑，笑的幾乎眼淚都出來了……

我沒說話，我在等他笑完，他整整笑了有三分鐘才說話。

「年輕人，你不但狂妄，胃口也大，你想當大哥，哈哈，你覺得你是當大哥的料？據我所知你一直被人玩於鼓掌之中吧？」

「因為我實力不濟，如果有實力，我不覺得別人可以隨便玩弄我。」這點我很有信心，我一直以來就是不具備實力。

「不錯，你很聰明，我看過你做的計劃，那什麼……黃泥崗計劃，能賺大錢，但僅僅能賺大錢而已。」蔣亮他爸看著我，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我眼前晃著，「你不行，你充其量只是一名商人，或許你能夠成為一名優秀的、成功的商人。不過你不可能掌大旗，你性格太軟弱，心太軟，你對自己人心軟，對敵人一樣心軟，容易動搖，而且你的感情……你把自己的感情問題處理的一團糟。我知道，我了解你，蔣冰對我提出要求以後我專門研究過你，想不想聽聽我對你的最終評價？」

「不想，因為人會變，每個人都有一個成長期，我是農村人，我比城市孩子的相對要淳樸，或許我比較難接受一些我從來沒有接觸過的東西，但如果我接受了，我可以比任何人狠。」我笑了笑，「至於感情的問題，叔叔……你試過像我這樣嗎？我只是不忍心傷害誰，這說明什麼？說明我善良，對自己人善良，如果我沒有這個優點，與葉家成有何區別？」

「回答的還可以。」蔣亮他爸點頭。

「謝謝！」

「蔣冰呢？你會不會傷害她？她喜歡你，我這個妹妹年紀不小了，我沒聽她說喜歡過什麼人，我以為她要求高，我曾經給她介紹過一些豪門子弟，她完全看不上，可是她偏偏看上你。」蔣亮他爸很鬱悶，覺得不可理解。我何嘗不是跟他一樣的感覺？我也不理解，我身邊那麼多人喜歡我，我大多不理解。

「叔叔，再糟糕的人都有其吸引人的優點，而我……不算最糟糕。」

「我承認這點，你就反應慢了點，下決心用的時間多了點，不過你重情義，能看出來，尤其通過你與馬若雲的交易。」

我沒說話。

「如果，我只是說如果，本來我準備投資你那個黃泥崗計劃，我看上錢，確實能賺錢，你有賺錢頭腦，但你沒有當大哥的頭腦。」

「叔叔，你一直在強調我沒有當大哥的頭腦，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如果我有這個頭腦你會認同我說的第四個辦法？或者理解為……我們可以合作？」我不緊張了，我也能說會道了，在蔣亮他爸回答之前，我又加了一句，「或許我不能當一個合格的大哥，但是……我絕對要比葉家成適合，而且安全，對你們來說安全，除非你覺得我會害蔣亮害冰姑姑。」

「好吧，我承認你說的話能吸引我，你確實比葉家成好，你是迄今為止出現的最合適的人選，但是……這僅僅只是表面，因為你無法向蔣亮交代，你會怎麼對他說？」

「我說如實告訴他。」

「我不想他知道。」

「他應該知道，你知道蔣亮和葉家成關係多糟糕嗎？一見面不是打就是吵，上一次才打了，我們兩個打他一個，輸了！」

「窩囊。」蔣亮他爸皺著眉頭。

「不對，不能這麼說，我只是一個農村仔，而蔣亮……如果你當初把他按照接班人培養，你還認為葉家成有底氣跟蔣亮爭吵以及打架？我不是指責你，你有自己的理由，不想自己兒子走進一條不光鮮的道路，我完全能夠理解，但你是不是對蔣亮很不負責？」

蔣亮他爸沒說話，他笑，再度哈哈大笑。

我沒說話，我又在等他笑完。

「你行，從來沒人教訓過我不會……管教孩子。」蔣亮他爸看著我，「你敢說真話，我開始有點欣賞你了，不過僅僅一點點而已！」

「謝謝！」不容易啊，一點點已經不容易，我這是虎口拔牙。蔣亮他爸什麼人？我敢不說實話？而我想到的是，很多人跟他說話都是順著說，我得反過來，否則我無法說動他。

「不用說謝謝，我不會隨便欣賞別人。」蔣亮他爸沉著臉，「如果，我說如果，如果我答應你，你會怎麼辦？單憑一個空頭話你要保護蔣亮和蔣冰，我能輕易相信你？」

「你現在還健康，你能看見，看見我怎麼辦。蔣亮……我應該可以說服他，甚至馬若雲，如果你覺得我份量不夠，我可以說服馬若雲站到正確的位置上。」我有信心說服馬若雲？坦白說，沒有，但我必須努力去嘗試，去做到。就是因為馬若雲的緣故，只要再取得蔣亮他爸的支持我才說我一定能打敗葉家成，一明一暗兩股勢力如果還不足以滅了葉家成，肯定是我個人能力的問題，我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