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交完三個月的租金後，擺在艾迪面前的就是如何生存，翻箱倒櫃只找出幾張鈔票的艾迪，深深地明白了當前的處境。

  他或許連明天早上的早餐都沒有著落！

  「不對，這一切還有挽救的可能，去找安妮，只要安妮肯作證，那麼德雷克必然垮台，只要德雷克垮台了，那麼我還是金牌記者，我還可以回到號角公司。」艾迪認為自己堂堂一個從業十餘年的記者，總不至於連早餐都吃不上。

  早早來到安妮工作的律師事務所附近，艾迪一邊嚼著油餅，一邊抬眼張望。

  看見安妮的身影從律師事務所門口出現，艾迪雙手抹了抹衣擺，稍微擦掉了些油漬，匆忙迎了上去。

  「嘿，安妮……安妮，你聽我說……」艾迪衝到安妮面前，剛想解釋一番，而後卻微微一愣，因為他看見——安妮雙手捧著牛皮箱，一張俏臉失去了往常的光彩，黯然無光。

  「安妮，你這是……」

  安妮瞥了眼艾迪：「這不就是你所希望的嗎？多虧了我們金牌大記者的深明大義，我成功地失去了我的工作，而我們之間，也再沒有半點關係了。」

  艾迪臉色訕訕：「安妮，你聽我解釋，我當時真的沒有想那麼多，我看到那份文件，真的，憑我十餘年從事記者的經驗，我就知道這是一個大新聞，相信我，我們還有翻盤的機會，邪惡永遠是戰勝不了正義的。」

  艾迪跟上安妮的步伐，不斷傾訴著對於未來的計劃。

  就在安妮即將坐上計程車時，她終於停下了腳步，終於認真地深深地回頭望了艾迪一眼，這個曾經他深愛著的男人。

  「艾迪，你自己覺得，你說的話真實嗎？」

  艾迪面色一僵，強硬道：「在這個世界上，萬事皆有可能。」

  「那麼，你真的覺得人體實驗是邪惡的嗎？為什麼你不能仔細想想，這個世界上，總要有那麼幾個犧牲者，沒錯，他們是死了，他們是死在了實驗中，但是，他們都在實驗前簽定了協議……」

  安妮抿了抿嘴，還是坐上了計程車，留下了站在原地久久不動的艾迪。

  ……

  「咳……德雷克，什麼狗屁德雷克，就是一個做著人體實驗的黑心資本家……咳呵呵……」

  艾迪左搖右擺，好不容易才將身子砸進出租屋裡，但又因為光線昏暗，縱使用巴掌拍了幾次的牆壁，都沒有準確找到電燈開關的地方。

  艾迪索性暫時告別了光明，就這肌肉記憶，踉踉蹌蹌地走進盥洗室，幸好盥洗室有小窗，能夠放月光投射進來，不然艾迪的嘔吐物不久就會流滿整張地板。

  他不停地嘔吐著，嘴中吐出來的無非就是青黃色的汁液，以及雜七雜八的糊狀事物。

  稍微喘了口氣，記憶深處，喬納，安妮，他們的話語一句一句地衝擊著他的心防。

  「艾迪，我說了多少次了，你只需要寫一篇讚美德雷克的文章就行。」

  「德雷克是我們公司的一個大客戶，你可要好好把握住這次機會，爭取給我掙點氣哦。」

  「艾迪，你真的覺得人體實驗是邪惡的嗎？」

  「謝特！」艾迪一拳砸在鏡子上。

  他做錯了嗎？

  他做錯了嗎？

  他……

  艾迪搖了搖頭，拖著身子離開盥洗室，他要找張沙發好好地睡上一覺。

  但很不巧的是，艾迪又被啤酒瓶絆倒了，這次他整個身體徑直撲了下去，腦海中嗡嗡的響聲占據了一切，讓他想要本能地抬手掩護，都慢了不知幾拍。

  黑色的觸手從他的身前湧出，牢牢地黏在了地板上，止住了他前傾的勢頭。

  「艾迪……艾迪……」

  艾迪慢慢地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