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冥婚(6)
「什麼?」安息急忙放下手中的雜物,走到賈羽彤面前,「快帶我們去。」
眾人趕到書房,果真看到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背對著書房的門,伏案於書桌前,很用功的樣子。
可他們走近後,那兩個背影依舊一動不動,安息心中起疑,快速繞到兩人面前。
安息:……
常冠第二個繞過來,表情迅速和安息達成一致:……
賈羽彤看著他倆欲言又止的表情,也繞到書桌前。
賈羽彤:「……我一時激動,沒確認,怎麼了嘛!你們那邊也沒有收穫啊!」
書桌前的,又雙若是兩個紙人。
「看你這麼會裝逼,我還以為段數多高,結果,不就是個遇見紙人都不敢上前細看的膽小鬼。」常冠終於懟回去一次,十分開心。
賈羽彤自知理虧,安靜如雞。
安息在一旁優哉游哉等他們表演完了,才慢慢說道:「你們看,他們手底下那張紙上,寫的什麼東西?」
紙人還原的大概是陳府小輩學習的場景,兩個紙人身著一個樣式的衣服,伏在桌前練字。小的紙人手持毛筆,大一些的卻拿著鋼筆。
安息從他們手底下抽出字帖,字帖上附著一層紙,紙上的墨跡卻是朱紅色的,血一般刺眼。
「鄰有喪,舂不相。裡有殯,不巷歌。」他一字一句的唸誦紙上的詞句,這一句話重複寫滿了整張紙,和字帖完全不一致,更像是某種包藏怨恨的詛咒。
「這話什麼意思?」常冠問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無人應聲,只有安息聽到那熟悉的聲線在他耳邊悠悠唸誦:「鄰有喪,舂不相。裡有殯,不巷歌。出自《禮記·曲禮上》,意思是,鄰家有喪事的時候,舂米的時候不唱送杵的號子;鄉里人家有殯葬的事情,不在巷中歌唱。」
安息立刻就將這話重複了出來。
常冠對安息簡直星星眼,「兄弟你好厲害!你怎麼懂這麼多?」
安息笑而不語,這都是我犧牲美色換來的,性價比肯定要高啊。
他轉眼看到賈羽彤嫉恨他風頭比自己強,面容都快扭曲了。
有時他覺得賈羽彤比新郎還要不可理喻,新郎雖然性騷擾,但他是個好人,哦不,好鬼。
安息裝作不經意的樣子,語重心長的對常冠說:「玩這種遊戲呢,想活命,想逃出去,必須強迫自己博、聞、強、識。」
常冠:小老弟你不是新人嗎?這幅過來人的樣子是怎麼回事?
安息搖晃著手上寫滿血字的紙,又道:「提示很明顯了。」
常冠:?
「鄰有喪,舂不相。裡有殯,不巷歌。可女鬼夜夜唱著舂米的號子,五姨太天天唱歌。所以,接下來我們要做的,就是讓她們閉嘴。」
安息說完,把那張紙重新放回書桌上,和兩個紙人大眼瞪小眼。
幾分鐘前它倆還埋首呈寫字狀,現在一齊抬頭,面無表情的臉直直對著安息。
安息:這座屋子裡的紙人全是偷窺狂嗎!
他看著兩個紙人,突然覺得大一些的那個有些面熟,安息歪頭湊過去,一瞬間恍然大悟,這張臉,不就是新郎嘛!
「你呆在那兒做什麼呢?」賈羽彤的話喚回了安息的注意力,他甩甩頭,試圖把腦子裡關於新郎的各類想法趕跑。
既然已經找到了線索,下面該幹什麼就十分理所當然。三人一合計,決定在白天盡快解決五姨太的歌。
而唯一的問題就是,怎麼解決?
「我們再看看其他地方有沒有提示吧,比如二樓,我還沒上去過。」常冠說。
「我覺得紙人身上隱藏著一些東西,我要從這兒入手。」賈羽彤說。
「我想去找老爺和少爺,弄明白每人身上發生了什麼,才能組合出全部故事。」安息說。
三人:……真是完全沒有默契!
由於每人各執一詞,最終的結果是分散開來,各玩各的,天黑後在後堂匯合。
安息執著於人物關係的原因很簡單,他所知的情報裡,新郎是個重要人物。而新郎究竟是什麼人,這一點必須查明。
從紙人的暗示來看,一大一小兩個紙人應該就是家裡的小輩,那麼安息猜測小的那個是管家口中的小少爺。它們穿著同樣的衣服,由此可見新郎不會是伴讀,他在地位上應該和小少爺平起平坐,難道是堂表兄弟?但是堂表兄弟為什麼要在親戚家結陰親?說起來,新郎的紙人已經是成年人體型,小少爺卻還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新郎他……總不見得就是老爺吧?
這個想法讓安息惡寒,如果新郎真是老爺,那他豈不就是未來的六姨太!
安息:不了不了!
在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想法中,安息度過了獨自調查的下午。
當晚,掌燈後。
安息最先到達後堂,然後是賈羽彤,常冠最後才到。
常冠到後沒說話,直接交給其他兩人一人一幅手繪地圖,地圖上非常騷的標記出了「此處可躲藏」「此處可能有追擊戰」等信息。見此,安息給了他一個大大的贊。
賈羽彤見狀不甘示弱,站起身來,用給客戶介紹本公司產品一般的語調說:「根據我的調查,這座宅子內遍佈紙人,打掃衛生的是它們,照顧花草的也是它們,還有幾個在廚房裡看管灶台,也不知道會不會一不小心被燒起來。只要你從它們身邊經過,進入它們的視線範圍內,它們就會纏上你,一路跟著你,玩一二三木頭人的遊戲。不信你們現在往外看,全扒在窗邊偷窺我們呢!」
她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又道:「更過分的是,它們的數量似乎源源不斷。我下午做過嘗試,把一個房間裡的紙人引出去,重新繞回那個房間時,裡面又出現了新的紙人。目前看來這群紙人除了看上去□得慌,沒有其他威脅,我的下一步目標是搞清它們的來源。」
賈羽彤說了一大推,初聽上去信息量很大,但仔細想想,沒有任何關鍵要素。安息禮節性鼓了鼓掌。
接下來,到他的表演時間了。
安息第一句話就讓其他人大吃一驚,他說:「我今天既沒見到老爺,也沒見到少爺。」
賈羽彤皺著眉,一臉不可思議,「那你下午幹嘛去了?摸魚嗎?」
「我摸清楚了去見少爺的方法。」安息說。
幾小時前。
前廳,後堂,廚房,書房,客房……一樓的房間他們已經轉了個遍,安息想到自己的婚房被安排在二樓,想來主人家的房間不出意外都在樓上。他從前廳另一側的樓梯上去,拐彎就看見了管家,杵在一扇房門前,像個石獅子。
安息走上前。
管家:「老爺不見客,請回吧。」
安息搭上他的肩,循循善誘:「我要嫁進你們家了,我不是外人。」
管家不答話,繼續像個雕塑似的站在門口,無論安息怎樣軟磨硬泡,都沒反應。
幾番下來安息算是明白了,管家就像遊戲裡那些打不開的門,不管你怎麼點擊,都只會彈出一句「此門已鎖」。所以,安息首先得找到鑰匙。
看來老爺這條線要先放一放了。
安息從管家處問得少爺的房間所在,竟然就在婚房隔壁。他繞大宅一圈走到二樓對面,輕敲少爺的房門。
無人應答。
安息又上手推門,房門從內部鎖上了。
安息:什麼意思?這家少爺自閉了?
安息或許可以喊新郎幫忙,但他不願意,因為他始終搞不懂新郎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新郎讓他多多依賴自己,安息覺得自己已經依賴的夠多了,必須止損,所有好魔鬼的交易,最終都不會有好結果。
他思忖著,小少爺總不會一天都不出門,他就在這裡守株待兔。
沒想到,還真讓他等到了。
不過等到的不是推門而出的小少爺,而是端著一碗湯藥的紙人。
走廊上,安息和紙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兩人都不動彈,簡直像是在憋著勁比誰撐的時間長。
最後,是安息先敗下陣來。
安息:我盯著它幹嘛呀,我要讓它動才行。
安息面臨的困境是,他想知道紙人要做什麼,但他如果看著紙人,紙人就呆呆站著,不去做事。他若是不看紙人……這樣太冒險了,天知道紙人會不會趁機殺了他。
如果有個能反光的東西……安息在身上摸索。
還真有!
此刻他無比慶幸自己穿的是女裝,他的腰上掛著一塊銀質配飾,差不多半個手機屏那麼大,銀製品時間久了表面會產生一層氧化層,能夠反光。
安息扯下配飾,轉身,調整好角度,就看到配飾上紙人的影子緩慢移動起來。
它走路的狀態是僵直的,膝蓋不能彎曲,就像安息小時候玩過的樂高小人。紙人走到少爺房間門口,也不敲門,直接開門就進去了。
安息:不是鎖著的嗎?
他在門外等了很久,直到天色暗沉,紙人再也沒有出來。
講到這裡,安息總結道:「綜上所述,我的推測是,我們去廚房搞一碗湯藥,就可以破少爺房間的結界了。」
坐著的二人點頭表示可以一試。
……
夜幕降臨,又是一個殺人夜,安息三人達成共識,先別想著解決女鬼,先從女鬼的舂米棒下活下來。
三人分別,各自回房的之前,安息突然問了一句:「你們覺不覺得口渴?」
常冠和賈羽彤的動作都頓住了。
進入這個遊戲以來,他們並沒有進過食,也不覺得飢餓。一開始安息覺得這是遊戲的設定,畢竟沒有哪個恐怖遊戲主角是需要三餐定時吃飯的。但,一天忙碌下來,又說了很多話,他感到喉嚨十分乾渴。
他的潛意識在渴望水的滋潤,渴望到甚至想要化成水。
賈羽彤艱難的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別提那個詞,一提它,感覺更加強烈。」
「好吧。」安息聳肩,並不認同賈羽彤避之不及的態度,「希望明天能活著相見。」
作者有話要說: 9點還有一更,麼麼噠( ̄ 3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