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打架的冰猱和大獒，死也想不到，有人要錢不要命，敢在背後收集它們的血液。

仙界被仙人訓養的十五階靈獸有不少，可它們的血只能畫普通靈符，大威力的仙符，卻只能呵呵了。

而且靈獸可以訓養，荒獸……從來不曾被人族訓養過，煉製仙符，大家只能寄希望於外仙域的某些荒古遺迹，希望哪一天，能有一隻十五階的荒古獸跑出來，讓他們補充補充血源。

至於百靈戰場，誰都知道這裡有好東西，可誰能進來？誰敢進來？

窮瘋了的三千城，幾番試驗，連隕了四位仙人後，現在也不能不認命，更何況其他？

渡劫成仙不容易，在歲月的長河中，從呼風喚雨，到束手束腳，很多仙人都適應不來，能發揮的水平，根本不如正常晉級的元嬰小弟子們。

所以唐舒給的玉簡，只對十五階荒獸血，籠統地提了一筆，從來沒有仙人指望，元嬰小修們，能在這裡弄到這種寶貝，以至於被兩個不懂行的傻子嫌棄了。

「真多。」

泡泡趴在盧悅的腳上，把從雪地里提取的冰藍色血液，精凝出一大團，一下子就把玉盒裝滿，「它們是荒獸，血都不知道有多少，我們的玉盒可都是裝仙草的，盧悅，你說這樣裝下去，我們會不會虧啊？」

昨夜收的仙草太多了，尤其是貢參菇，雖然還沒來得及收拾，可兩人都知道，他們帶的玉盒，可能不太夠。

五百年的百靈戰場，得采多少仙草？

盧悅穿著隱身斗篷，把大獒的鮮紅血液，收滿一個玉盒后，瞪了沒耐心的小傢伙一眼，「是誰說，蚊子再小也是肉的？」

「……」泡泡朝她齜齜牙，稍有那麼點不好意思，「要不，下面的蚊子肉，我們就不要了吧！」

不要了？

盧悅瞄瞄遠處，打架打得捨生忘死的兩個大傢伙，再瞅瞅被它們弄得一片狼藉，撒得到處是血的雪地，眨了眨眼。

蚊子肉也是肉啊！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的事，她聽過，少時也親身經歷過。

「或許我們一開始便弄錯了，不應該用玉瓶和玉盒收。」盧悅朝小泡泡討好，「不過，剩下的你既然看不上，就全給我吧！」

泡泡傻獃獃的，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總得有點私房錢。」盧悅硬著頭皮，「也許可以賣幾塊仙石呢。」

「……出息！」

泡泡噴笑，「行了，你想留著當私房錢，就當私房錢吧，不過，盧悅，你打算往哪收啊？玉盒什麼的，你可別想了。」

那東西，必須留著裝價值更高的仙草。

「我把喝了半截子的幾瓶靈酒並一併，應該能擠出一個來，實在不行，裝一起，肯定也沒事。」

殘劍峰釀酒起家，盧悅的靈酒，從來沒賣過，臨走的時候，還打劫了秦天和楚家奇不少，所以，她手上的乾坤葫蘆，其實最多了。

百斤裝、兩百斤裝、五百斤裝一大堆。

讓泡泡幫著隔絕氣息，盧悅居然並出了三個百斤裝的乾坤小葫蘆。

「你輕著點，收的時候，可千萬不要讓它們查覺了。」

泡泡生怕她被私房錢沖昏頭腦。

「知道知道了，我有那麼傻嗎？」

盧悅手貼大地，靈力延展間，鎖定方圓百米處，抽調所有雪層下的荒獸血，把冰藍與鮮紅一分為二，各奔各的小葫蘆。

某人賺錢的表情太認真，泡泡不知道為什麼，非常想笑。

大手大腳的傢伙，終於知道藏私房錢了，不容易啊！

也不知道昨夜，她有沒有趁機藏點私貨，泡泡決定，睜大眼睛看好她，輕易不給機會，只有這樣，她將來花錢的時候，才會多想一想。

可憐的泡泡不知道他錯過了什麼，當然，盧悅也不知道，她得到了什麼，此時，她只為願望中的幾顆仙石而努力。

……

冰猱實在沒想到，血氣正旺的它，居然要被老朽的，從來沒在意過的大獒，給打下去，甚至，它有種感覺，要是再不逃，可能真會沒命了。

屁股上的傷，還有身體的莫名不舒服，讓它越來越無力，它後悔了。

也許，一直的囂張，讓原本生命無多的大獒起了警惕之心，所以它扮豬吃老虎，而自己卻一無所覺，一步步踏入了它的陷阱里。

「不……不打了，我發誓，終我一生，都不踏進暮雲草原如何？」

大獒的性子是百靈所有十五階同道中，最溫和最無害的，此時示弱，也許可以撿回一條命呢。

「……」

大獒回應是更狠的一巴掌，只聽咔的一聲，那根被它拍了無數遍的胸骨，終於斷了。

「吼！老獒，你是死也要把我拉著嗎？」

冰猱大叫一聲，又咬上了它的脖子。

生命受到嚴重威脅，它再也不敢有僥倖心理，四隻爪子，死命地抱著大獒，在它身上不停地划拉。

血肉在橫飛，大獒一聲不啃，只瞅准機會，在它的傷口上，一次又一次下死力。

「嘭！嗤！咔……」

各種各樣，結實擊在肉身上的悶響聲，從遠處傳來，盧悅穿著隱身斗篷，跟在它們後面收血，也收得越來越心驚。

百靈戰場，為了維持平衡，對十五階荒獸的禁錮非常多，尤其是它們彼此打架的時候，只能全靠肉身之力拚命，大獒流得血，好像比那隻冰獸要多得多，也不知道，它能不能堅持下來。

「按理說，那隻冰獸，中了我們的肉里親，之前又受過傷，它應該比大獒差些才對的。」泡泡偷偷觀察后，非常憂慮，「盧悅，你說那隻大獒會不會被它打死？」

「……冰獸正常都是異種獸，大獒應該只是普通的荒獸進階，它們雖同是十五階，可異種獸，正常都比普通獸厲害。」

盧悅嘆口氣，「我們看著點，實在不行，在最後助一助。」

她與它們的差距太大，如果提前出手，萬一人家又看在同出百靈的份上，同仇敵愾來對付她，可就糟透了。

「盧悅……，你有沒有想過，它們能同歸於盡？」

同歸於盡？

盧悅撇了小泡泡一眼，「如果它們真想同歸於盡，就不會打到現在了。」

「……」

泡泡眨眨眼，沒再啃聲。

「那隻大獒……應該知道我們的存在。」

盧悅遠遠望著，「這件斗篷，還有帶我們進濕地采仙草，算是把之前救它的『恩』全都還完了，接下來，它對我們到底是什麼心思？」

她一次次地回想，昨天裝成靈獸的大狗，想它的眼睛里有沒有算計。

「盧悅，你是不是怕它呀？」泡泡輕聲問出。

「十五階呢。」

盧悅吁出一口氣，「只要它想，哪怕重傷垂死，也能在死之前，把我先拍成肉渣。」

如果這裡只是她一個人，她倒是可以賭一賭，可這裡，還有一個小泡泡。

為了小傢伙，無論如何，她也不能出事。

「……不會的。」

泡泡想了想，聲音清脆，「如果它真有這樣的想法，就不會給我們斗篷了。」

「……」

這也是盧悅，最不理解的地方。

雖然和泡泡無意中救了它，可荒獸與人修，在百靈戰場，是生死仇人。

大獒還恩的方式，讓她無法干看著，它死在那隻囂張冰獸手裡。

在心裡重嘆一口氣，她默默低頭，再次收自己的私房錢。

也幸好，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要不然，從泥土中提取精鍊，可難得多多了。

……

太陽慢慢西斜，冰猱和大獒因為流血過多，再加上纏鬥的時間太長，越來越無力了，終於，大獒先倒在了地上。

它果然還是打不過這個混蛋。

同樣的傷，冰猱因為是冰獸，天生有固血的本事，而它……

「吼！算計我？你算計得著嗎？」

冰猱齜牙咧嘴，同樣喘著粗氣，「怎麼樣？你的東西，還是我的。而且……，你的妖丹，還將是我的。」

若不是身上傷口太多，不能大笑扯著，它真想好好笑一場。

濕地是暮雲草原的，老傢伙對那裡熟悉，一定采了不止十株迎春草。

有了迎春草，再加上它的妖丹，幸運之神，終於降臨到它的頭上了。

「吃了你，你說我的實力會升多少？」

冰猱朝呼哧帶喘的大獒冷笑，「你們誰都沒辦法阻止我，你們的妖丹，我會一個一個地接收。」

它心中的野望，越升越高。

十五階妖丹，比百靈准許它們狩獵一次的效果還要好呢。

「去死吧！」

冰猱揚起爪子，聚起最後的力氣，想給大獒最致命的一擊。

盧悅穿著斗篷，已經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大獒，眼睛里有無數傷悲，它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叮……！」

悠長的劍鳴，帶著噼啪雷光，以想象的不到的速度，衝擊冰猱後背翻起的傷口裡。

「吼吼！」

冰猱的毛，一下子全都被電得炸了起來，它的眼珠子，鼓起老高，好像要掉出來般，慢慢而機械地回頭。

「是……你？」

百靈戰場，在一年多以前，因為大獒的狩獵，被人修列為禁地。

它因為口腹之慾，早在二十天前，便在草原各處晃蕩，避過百靈戰場的禁忌，小規模地收取三角羊，那時，它確實沒看到過一個人修。

可是昨夜，這個死丫頭，當著它的面……

「給我一株迎春草，這隻老獒的所有一切材料，連妖丹……，都是你的。」

說妖丹的時候，冰猱停頓了一下，死丫頭藏貓貓那麼厲害，應該是個聰明的，如果不說妖丹，萬一她還要朝自己出手呢？

為了性命，冰猱拿得起放得下，在心裡下定決定，它的東西，先給她保存一段時間。

「如果你還動手，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十五階。」

它最後的力氣被打斷，還剩的，全都用來冰封竄進身體里的雷絲了，現在只要再給它一會時間，一定還能再聚一些回來，到時……

盧悅看了看身體還有起伏的大獒，它一直沒睜開眼睛，是已經認命，所以閉目待死了嗎？

「叮！」

閃瞎人眼劍，突然之間大放光明，把正積蓄力量的冰猱嚇了一大跳，它知道壞了，正要躲避的時候，卻提不起一點力氣，只來得及，避了避腦袋。

「卟！滋……」

劍氣再入傷處，又攜了無數雷電之力，冰猱巨大的身體，終於抗不住，一陣發顫！

「叮！」

高亢的劍鳴聲，帶了一往無前之勢，第三次響起，閉目待死的老獒，知道冰猱也完了。

一時之間，它不知是高興還是悲哀。

高興的是，冰猱終於不能再禍害別人了，悲哀的是，它和它，一場兩敗俱傷的大戰，最後成全的是一個人修。

雖然小丫頭身上的味道很好聞，可她到底是個人修。

「嘭！」

冰猱的頭，砸在大獒身上，一股冰涼的血腥之氣，流泄出來，它把眼睛閉得緊緊的，不想看曾經認為的美好，此時是一幅猙獰樣子。

下一劍……，應該輪到它了吧？

盧悅把裝冰藍血液的酒葫蘆拿了出來，凌空收取泉涌而下的血液。

大獒等得都急了，可想象中的那一劍，始終沒來，不耐煩下，它終於啟了一條眼縫。

「你可算睜眼了。」

泡泡拿著一瓶靈丹，「張嘴，我們家的靈丹可好了，跟你換一顆迎春草行不行？」

換迎春草？

大獒原本下意識張開的嘴巴，好想閉上，可是十數顆靈丹，在剛入口的時候，就化成了**入腹。

它身上哪哪都疼，不知道為什麼，在這一刻，又冒出來一個心疼。

大獒自嘲似地扯了扯嘴角，望向還沒露出身形的某人。

雖然泡泡是個好的，可是它身上的材料對人族來說，多值錢啊？

十五階妖丹呢，哪個修士，能把放在眼前的金山，就這麼放過？

盧悅終於把斗篷的帽子，拿了下來，「這是你給我戴上的，」她的眼神複雜，「你送我機緣，我還你一命，我們……，就當你沒看到我，我也沒看到你，好不好？」

沒看到？

那還給它靈丹？

內腑的傷，在即清涼，又好像溫熱的氣息下，迅速修補，比吃了迎春草的效果還要好。

大獒再次驚訝人族修士的丹藥，更驚訝，她先付出來的誠意。

泡泡再好，也只是她的靈獸，如果小丫頭真不願意，他又如何能拿丹藥救它？

「……好！」

對視良久，盧悅和大獒，都沒在對方的眼睛中看到惡意，終於一齊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