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討好問,“前輩,這秘境裡怪危險的,我帶您出去吧?咱們去吃大餐,邊吃邊聊……”
紀瀾問完那句話,就在他的記憶裡找到了他的名字,暗道挺巧,竟和自己同名同姓。
不過這念頭隻轉了一瞬,他就順便在腦海裡看見了一大家子人,不由得呵出一口氣:“紀家人……竟然沒死絕?”
這語氣裡的遺憾太過真情實意,原主倏地閉了嘴。
紀瀾惋惜地喃喃:“滅口都滅不乾淨,廢物。”
“……前、前輩,”原主不知道他在吐槽誰,也沒膽子問,而是搶救了一下,“這全國姓、姓紀的多著呢,興許您認識的那家已經滅門了。”
紀瀾掐了個法決,將手和玉佩上的血弄乾淨,然後順著記憶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按照腦海的步驟解鎖,對著法陣拍了張照片,垂眼查看——雖然已經明白這東西的功能,但親眼看見成品,他還是覺得神奇。
於是一高興,他指著法陣,換成了腦海溝通:“裡面一圈像請神咒,以前修真世家的小輩在外面遇險經常用這個,以信物為介,請家裡血脈相連的長輩附身幫忙。”
話題從“滅門”猛地轉到“教學”,原主直接懵逼:“什、什麽意思?”
紀瀾晃晃玉佩形狀的法器:“這以前是我的東西。”
原主更懵:“啊?”
話一出口,他回過味兒了。
他是靠著玉佩把人召喚出來的,套用那段教學的邏輯,他頓時震驚:“所以您是、是我祖宗?”
紀瀾糾正:“和你祖宗有血緣關系。”
他把玉佩揣進口袋,再次遺憾,“當年我一時失察,竟讓那群廢物留了你祖宗活口。”
原主:“……”
懂了,這次他聽懂了。
整段對話的意思是,這大佬根本沒認錯家門,惋惜的就是他家沒死絕。
“那什麽……本、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是不是?再說您和我祖宗的恩怨,和我們這些後輩沒關啊!”他生怕這大佬一個不高興回去屠了他滿門,害怕地勸說,“您看他早就死了,您也作古多年,何、何必再計較呢?”
紀瀾正抽取記憶研究手機,聞言一笑:“請神咒,請的是活人。”
原主卡殼:“……啊?”
紀瀾透過手機屏幕打量這張臉,二十左右的年紀,長相清秀,大概是最近沒睡好,眼下有些發黑,和他以前那張臉沒有半點相像。
他移開屏幕,溫柔地講道理:“我本來睡得好好的,用你們的話說……就等著睡到自然醒了,結果被你一個請神咒拽過來,我現在還得費心去找我的身體。”
原主:“……臥槽!”
老師上課講過,靈氣枯竭到複蘇,中間過了三千年。
期間無數修士都被活活熬死了,能扛下來的簡直鳳毛麟角。要麽是有什麽機緣,要麽就是一方大能。
他們紀家竟出了這麽一號人物!
他激動得靈魂都在顫抖,拿出前所未有的恭敬:“老祖,我的鍋,我幫您找!”
老祖不理他,對著法陣又拍了幾張照片,拎起了他放在一旁的登山包。
原主連忙道:“老祖,我來帶您出去吧?”
紀瀾輕輕笑了一聲。
這笑聲不辯喜怒,也不帶分毫諷刺,但就是莫名有某種深意在裡面。
原主直覺閃過不好的預感,不等詢問,只聽老祖繼續用他那溫柔的語氣問:“從剛才說吃飯開始,其實就是想讓我把身體還給你吧?”
他心裡一抖,認慫:“不不不我哪敢……”
“請神咒外面一圈是個奪舍的法陣,”紀瀾充耳不聞,笑著揭露事實,“不是我不給你,是你要不回去。”
原主倒吸氣:“——什麽?”
紀瀾問:“你是不是感受不到你的身體?”
原主快哭了:“是。”
紀瀾一手拎包一手毀掉法陣:“按理說我過來的一瞬間你就該魂飛魄散了,你學藝不精,法陣用得稀裡糊塗,誤打誤撞留了殘魂。”
他一副長輩的姿態,體貼地安撫,“別怕,興許還能再撐一會兒。”
原主:“……”
紀瀾扔了一顆炸彈,不理會這小崽子的感受,轉身往外走。
他們如今在一座山的半山腰上,小溪從山頂曲折地延伸下來,兩岸草木茂盛,原主之前便是找到一處被樹木遮擋的空隙,勉強藏身的。
這裡空間狹小,左右都沒路,想出去要麽鑽草叢,要麽就得淌水。
紀瀾不想像小崽子那樣鑽回去,便踏上小溪,如履平地地繞過茂密的雜草,挑了個視線開闊的位置,不緊不慢地上了岸。
原主這期間一直在努力感受身體,發現果然沒用,頓時崩潰,一邊哭一邊罵街,侮辱性的詞匯張嘴就來,從缺德賣家到傻逼自己,再到追殺他的人、召喚來的老祖和學校裡的死對頭,完全不重樣。
紀瀾一向對別人的歇斯底裡接受良好,拿他的咆哮當音樂聽,直到太不堪入耳了才點評:“紀家真是沒一個好東西。”
原主哭訴:“你特麽也姓紀!”
紀瀾笑道:“我沒說過我是好人。”
原主一噎,心想當年能把一個家搞得差點滅族的人確實不是什麽好貨,哭得更狠了。
紀瀾由著他哭,打算找個地方整理記憶,這時只聽腳步聲由遠及近,他回頭一看,見三個人從對岸望了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