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炎可能要劫持天后的事情李月辰並沒有急著跟母親明說，畢竟是中書令，這話也不能瞎說。

  所以先讓上官婉兒去查，若是能查到點什麼，哪怕沒有實際證據，只是一些明確的徵兆也好說的多。

  接下來的幾天裡面，李月辰看似每天不出門，整天就在公主府上午練功下午玩，實際上一直都在等待消息。

  而上官婉兒那邊也不差，因為李月辰說了，這段時間自己手下的人都聽她調遣，所以千牛衛那邊查起來也是不遺餘力的。

  一轉眼就到了五天之後，終於來到了下元節當天。

  十五的朝會在京城的官員都必須參加，人比平時要多不少。

  因為今天下朝之後就要去龍門石窟舉辦祭祀活動了，所以李月辰也來上朝了。

  不管怎麼說，寧可信其有，雖然還沒查出個結果，但至少今天一定要保證老媽的安全才行！

  朝會開始，百官走進大殿之時，李月辰也在觀察著裴炎的表情。

  見他神色淡然，一點都沒有在謀劃什麼事情的樣子，絲毫不見緊張之感。

  想想也正常，能混到這個級別的人，哪個不是喜怒不形於色的？都是擺撲克臉的高手，甚至還能特意做出某種表情來誤導別人的角色。

  可以說，做官做到這種地步的，某種程度上，人人都是心理學的專家。

  所謂久病成醫，也是相同類似的原理。

  朝會開始，之後便是按照流程，各個部門一把手開始匯報自己半個月來的工作，同時說說接下來的計劃和展望什麼的。

  在李月辰看來，大部分都是場面上的廢話，聽起來說的極其在理，實際上等於什麼都沒說。

  這一套，不管是現在還是一千年之後，基本上都沒什麼太大的差別。

  匯報完畢之後，若是沒有什麼其他事情，差不多就能宣布退朝了。

  然而珠簾後的武則天卻突然開口了：「這李敬業謀反也有一些時日了，不知眾卿可想出了平叛之策？」

  群臣馬上開始七嘴八舌的匯報起來。

  有的說應該直接派兵去打，還有的說應該招撫……還有的直接推薦太平公主帶人去平叛。

  李月辰跪坐在最前面，一言不發，只是在心裡盤算著今天應該怎麼安排千牛衛來保證老媽的安全。

  這時裴炎站了出來，恭敬的行禮道：「皇帝年長，不親政事，故豎子得以為辭。若太后返政，則不討自平矣。」

  「一派胡言！」

  站在狄仁傑旁邊的監察御史崔詧怒喝一聲，馬上出來反駁：「如今陛下每日於宮中撫琴練字，不聞朝政，若非太后臨朝，國家大亂。此時裴公若無異圖，何故勸天后歸政？」

  這句話說完，暫時沒有其他大臣繼續出來說話了，主要是有點看不清局勢。

  就在這時，新任侍御史魚承曄站了出來：「啟稟天后，臣認為，裴中書有反心，應當下獄審問。」

  自從狄仁傑升任御史中丞之中，魚承曄就成了新的侍御史，當然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這傢伙是個堅定的天后一派。

  只不過沒人將他說的話放在心上，中書令豈是說拿下就能拿下的？

  至少也要有點證據才行，哪怕是捏造的，關鍵是要讓人覺得信服。

  就在這時，站在天后身邊的張成鑫突然微微向旁邊通道裡面瞟了一眼，隨後便抬腿走了進去。

  李月辰有些疑惑，通道裡面應該只有姐姐義陽公主在記錄朝政會議而已，他突然進去做什麼？難道是婉兒？

  張成鑫進入通道僅僅半分鐘便回來了，手裡已經多了一張紙，湊在天后耳邊悄悄說了兩句之後，將手中的紙張恭敬的遞了過去。

  武則天接過來看了一眼，隨後便起身道：「來人！將裴炎拿下！」

  群臣一驚，誰都沒想到天后居然真敢這麼幹，簡直是瘋了吧？

  站在大殿門口的千牛衛可不管那麼多，二話不說，馬上跑過來四個人將裴炎包圍，其中兩人抓住他的胳膊一架，就要將他拉走。

  狄仁傑第一個站了出來：「慢著！」

  「嗖」的一聲，另外兩個千牛衛馬上從大腿上抽出了手斧對著他冷喝一聲：「退後！」

  看著斧頭刃口上那冷冽的寒光，狄仁傑也忍不住後退了一步，真被這玩意兒砍上一下，不死也要丟掉半條命。

  況且這群千牛衛都是公主訓練出來的，他們可不管你是不是朝廷命官，命令在身的情況下，真敢往下砍！

  他也知道不能跟軍人硬剛，於是馬上轉身行禮道：「敢問天后，為何要毫無理由拿下裴中書？」

  「毫無理由？」武則天反問一句，抬手撩開面前的珠簾，從後面走了出來。

  她踱步到龍椅前面，居高臨下看著群臣，輕輕甩出了手裡那張紙：「皇家暗衛剛剛截獲這封信，便是送往揚州的，裴炎，你有何話說？」

  那張紙被扔出來之後在空氣中緩緩飄蕩幾下，隨後便落在了地上，群臣湊過去一看，紙上只寫著兩個字：青鵝。

  除此之外看不到任何信息。

  李月辰也湊過去看了一眼，看起來確實是裴炎的字跡沒錯，但就這倆字能說明什麼？

  其他大臣也跟李月辰表情差不多，都是一臉疑惑，不知道其中代表什麼意思。

  或許是某種暗號之類的也說不定……但不管如果，這種時候往揚州送信這件事情本身，已經足夠成為有謀反之心的理由了。

  被兩個千牛衛架住了胳膊的裴炎抬起頭，看似委屈的說道：「臣，無話可說。」

  鳳閣舍人劉景先站出來行禮道：「天后，炎乃社稷元老，有功於國，悉心奉上，天下皆知……不可能反的啊！僅憑此二字，實在是……」

  「哼！」

  武則天冷哼一聲，轉身又往珠簾後面走去，一邊走一邊解釋道：「青字拆分，為『十二月』，鵝字拆分，為『我自與』，多餘的，不必朕多說了吧？」

  群臣皆不做聲，李月辰也感覺這解釋有點牽強了，就跟腦筋急轉彎似的。

  但仔細想想，古人不懂摩斯密碼，也沒有系統的密碼學，這樣設計暗語也實屬正常。

  不過很可惜，碰上了老媽這個對文字有深刻研究的人，她不但喜歡研究文字，還喜歡自己改造文字，對她而言，看破這個也是很簡單的事情。

  說完了話，武則天又回到了珠簾後，緩緩坐下，隨後繼續宣布道：「裴炎，暫且由皇家暗衛收押審訊！李敬業，削去承襲的英國公爵位，貶為庶人！收回其皇室賜姓，以後扔以徐敬業稱之。其祖掘墓砍棺……」

  這個時代這種毀墓情況還是比較多的，算是一種報仇或者是懲罰手段。

  不過這一點李月辰從小一向看不慣，總感覺這種挖人祖墳的事情實在有點太過缺德。

  正想著怎麼樣說服老媽收回成命的時候，突然看到珠簾後的武則天向她看了過來，微微眯了迷眼睛。

  李月辰微微一愣，馬上反應過來，這可能就是老媽說的機會了。不但能給公主豎立一個不錯的人設，同時也能派去平亂。

  於是李月辰馬上起身道：「天后，此舉不妥！」

  群臣微微扭頭，悄悄觀察過來，平時在朝堂上一向不發言的太平公主今天居然說話了，真稀奇啊。

  「哦？為何不妥？」武則天扭頭反問一句，微微皺著眉頭，表現出一副很不滿的樣子。

  李月辰行禮道：「徐敬業雖謀反，然英國公無論是在太宗朝還是先帝時期，都為大唐立下不少功勞！自古以來，都是父債子償，不該因兒孫之錯，而否定英國公當初的功績……」

  聽到公主的話，群臣點點頭表示贊同。

  她的意思很簡單，徐敬業犯錯，該殺就殺，該罰就罰，但不能因此否定其祖先對大唐的功勞！

  不管兒孫怎麼樣，李績，永遠都是大唐的功臣！

  武則天皺著眉頭：「既然如此，此次謀反如何處置？」

  「兒臣願前往平叛！」李月辰行禮回答，「定將反賊一舉拿下！」

  「好！」武則天站起身，朗聲道：「那便封李月辰為江南道行軍大總管，左右監門衛將軍令狐智通，邱神績為副，領十萬大軍平叛！」

  「回天后，十萬人行軍太過緩慢，兒臣只要五萬人即可！」李月辰回答道。

  武則天皺了皺眉頭：「好，依你！」

  叛軍有十萬之眾，而公主決定只帶五萬人去平叛，聽起來有些兒戲了。

  不過在場的大臣們卻沒有人懷疑公主的能力，這場戰鬥，徐敬業肯定是完了，就是不知道他能堅持多久的問題。

  哪怕到了現在，大唐還要不少人都認為那手榴彈是一種道術，而不是武器。

  徐敬業對這個應該只是聽說過但沒見過，這次肯定是要玩完了。

  ……

  雖然裴炎已經被拿下了，但接下來的祭祀活動之中李月辰也沒有放鬆警惕，幾乎全程都在母親身邊，防止出問題。

  群臣也不會懷疑什麼，本身她是公主，又是軍方大佬，站在天后身邊屬實正常。

  如今的盧舍那大佛已經徹底完工，跟後世那純粹的岩石雕像不一樣，這個時期的盧舍那大佛是有顏色的！

  看起來就好像身穿綾羅綢緞的金身佛像一般，在陽光下似乎真的能看到腦袋後面有個彩虹色的光圈。

  整個祭祀活動都非常平穩，沒有出現任何意外。

  中午，天后在伊水東岸宴請群臣，高台上的祭司戴著面具，帶領著手下不斷敲擊著腰上掛著的羯鼓。

  這種鼓兩頭大，中間細，看起來有點像空竹。

  小號的一般都是在掛在身上，用有敲，大號可以更軍鼓一樣大，用鼓槌來敲擊。

  這種鼓聲色響亮，聲音也的穿透力也很強，可以用來演奏快節奏的音樂，同時也能在戰場上作為衝鋒信號來敲擊。

  其特殊的音色在高處可以傳出很遠，有些時候也會在望樓之類的地方登高觀景時敲打。

  尤其是當多人一齊敲打的時候，似乎都能形成一種露天DJ節一樣的感覺，甚至都產生了一種立體環繞聲。

  湛藍的天空中零散而瑣碎的鋪著大片各異的白雲，各種不認識種類，叫不出名字的鳥兒時不時成群結隊的飛過，在如同鏡面一樣的水面上留下清晰的倒影……

  天后與群臣一齊舉杯共飲，李月辰只是沾了沾嘴唇，舔了兩下嘗了嘗味道，並沒有喝。

  雖然她酒量還算可以，但考慮到萬一老媽有危險，還是一點都沒喝。

  不過還別說，這酒味道不錯，與其說是酒，不如說是一種飲料。好像是用大黃，白朮和防風之類的玩意兒製作的，度數估計就跟果酒差不多。

  ……

  祭祀結束之後，李月辰護送母親回宮，眼看差不多已經晚上了，便留在仁壽殿吃晚飯了。

  或許是因為妹妹難得回來一趟，李顯和李旦兩人也過來了。

  仁壽殿裡面只有張成鑫一個負責伺候的，其他人全部都被攔在了外面，根本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算是做到了最大程度的保密。

  「月辰又要出征了吧？」李顯問道，「何時出發？」

  「明日就走！」李月辰撇了撇嘴，「越快越好，過去就打死他！」

  一旁的李旦端起了酒杯：「幫為兄也打一拳！居然敢辱罵阿娘，當真是萬死不足以抵罪！」

  說話的同時，表情也陰惻惻的，挺帥的一張臉都變得有些恐怖。

  「放心吧，他撐不到我第二拳的！」李月辰笑了笑，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好了，此事交給月辰，必然不用擔心！」李顯端起酒杯，「來，祝月辰旗開得勝，凱旋而歸！」

  李月辰抬手跟兩位哥哥碰了一下杯子，輕輕一笑：「放心好了，很快就搞定！」

  「辰兒，你有孝心是好事，但領兵打仗，萬萬不可大意！」武則天在旁邊提醒一聲，「為娘相信你厲害，但也不能因此小看對手……」

  「嗯嗯，孩兒曉得！」李月辰點頭答應一聲。

  李旦在旁邊撐著下巴：「阿娘就放心吧。如今月辰也幾乎不會親自沖在最前面了，有那手榴彈，直接就能炸死他們！」

  不得不說，自從手榴彈發明出來之後，很多人都明白了炮火洗地的好處。

  武則天其實也並不擔心什麼，但作為母親，對女兒還是多多少少有些擔心的，這跟她厲不厲害沒有一點關係。

  一家人就這麼一邊吃一邊聊，直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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