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本王麼?
他的話傳進耳朵裡,元初寒瞬即睜開了眼睛。
看着眼前的人,他雙眸濃暗,慾色深厚,呼吸粗重,吹得她睫毛都在顫動。
“豐離,你喜歡我麼?”紅脣微腫,元初寒看着他,很想聽聽他說。
“你說呢?”摟在她腰間的手臂用力,使得她更加緊貼在他身上,她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身體的變化。
“我問你,你爲什麼反問我?我想知道,告訴我。”眸子裡的水霧漸漸褪去,元初寒盯着他,眼睛不眨。
豐離眸子閃爍,“你早就知道,便是本王不說,你也知道。”便是無知覺,也應該感覺的出來。
撇嘴,元初寒無語,“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放開我,我要去睡覺了。”掙扎,從他的禁錮中掙脫出去,她幾分心氣不順。
豐離重新將她拽回來,抱在懷中,一手滑到她背後,解開了絲帶。
雙手得到自由,元初寒再次推他,但這次怎麼推也沒推開。
“睡覺可以,不過,得陪着本王。”眼裡濃重的慾色褪下去,豐離攬着她往樓上走。
亦步亦趨,元初寒被他摟着上樓。
“你自己那新房紅彤彤的,牀寬大,被子柔軟,怎麼睡怎麼舒服。總賴在我這裡做什麼,王爺大人?”被他攬着直到牀邊,元初寒轉身坐在牀上似笑非笑的問道。
豐離站在她面前,一邊動手解腰帶,“如何?這是本王的府邸。”睡在哪裡是他的自由。
“是啊,你有理。”他的地盤,他說的算。
脫下外袍,豐離看向她,隨後一把將她拽起來。
元初寒抿脣看着他,一動不動。
解下她的腰帶,將她的睡袍褪下來扔到屏風上,豐離摟着她壓到牀上。
“哎呀,你別故意施力,很重的。”他若是不施力的話倒是不重,故意施力,就像一塊大石頭壓在身上一樣,壓的她喘氣都喘不了。
微微撐起身體,豐離看着身下的人兒,幽深的眸子氤氳着流光,“腦子不好,身體也差,你說你身上可有優點?”
“是是是,我沒優點。那王爺大人總想着跟我創造下一代,你就不怕連累的子孫變弱智?”推他,可推也推不動。
“同意了?”施力,身下的人兒發出欲斷氣兒的聲音。
“同意個鬼,快下去,壓死了。”用力推他,元初寒真的要被壓的翻白眼兒了。
捉弄了她一番,豐離也滿意了,翻身從她身上下來,元初寒滾到一邊兒大口呼吸。
“壓死我了,唉!”恍若老牛似的呼哧呼哧,元初寒倒在牀裡側哀嘆連連。
豐離在她身邊躺下,這不如新房寬大的牀,他用的很滿意。
翻身躺好,元初寒蹬着腿兒鑽進被子裡,看着牀頂,想着身邊還躺着一個人,她忍不住的眉眼彎彎。
“豐離,你長這麼大,有和女人睡在一個被窩裡的經歷麼?”以前她問他的時候都是很婉轉的,這次,比較直白。
“沒有。”豐離回答,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的猶豫。
側起身,元初寒睜大眼睛看着他,清透的眸子泛着光,“這麼說的話,你是、、、雛兒。”
豐離擡手蓋在她臉上,阻止她再繼續。
被捂住了臉,元初寒笑出聲,一種得了便宜的感覺油然而起,笑得就更大聲了。
豐離忍無可忍,翻身而起更準確的捂住她的嘴,卻擋不住她的笑聲不斷的傳出來。
元初寒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尤其看他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她就更覺得好笑了。
豐離最後沒招兒,放手,翻身躺回去,不再管她了。
元初寒坐起身,擦着嘴角的口水,還是忍不住的笑。
“生氣了?好了,我不笑了。我不是笑你沒經驗什麼的,就是笑我撿便宜了。”傾身湊近他,元初寒笑不停的解釋。
看向她,豐離面無表情,“你有經驗?”
立即搖頭,恍若撥浪鼓,“沒有,不止這輩子沒經驗,上輩子也沒有。”
豐離幾不可微的挑眉,她這話雖然聽起來像玩笑,但是,眼神可不像玩笑。
“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王爺大人長得俊,身份高,還有錢,可是居然是、、、”還要說那個詞兒,豐離一個眼神兒射過來,她就閉了嘴。
“這真的是誇獎,我發四!”舉起手,元初寒故意大舌頭的說着,可愛至極。
豐離冷哼一聲,抓住她的手拽到自己身上,“閉嘴,睡覺。”
趴在他身上,聽着他的心跳聲,元初寒無聲的笑,“佔了便宜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
“還說?”豐離在她背上拍了一下,拍的元初寒直咳嗽。
“不說了,睡覺。”閉上眼睛,元初寒這次不笑也不說了。
可是,心裡仍舊是在笑,撿了個大便宜啊!
西番太子蘇晏在宮中不知何故忽然全身發癢,無名癢痛持續了一夜,宮中的太醫以及他們自己帶來的大夫都無解。
最後,御藥局的孟大夫自主前往青央苑,求見蘇晏。在他離開兩個時辰後,蘇晏全身的癢痛漸漸消褪了。
宮中,元初寒和孟柒在御藥局的煉藥房中單獨配藥。
挑揀着焙乾的藥材,元初寒一邊笑道:“這麼說,他已經幾近發飆了?真是可惜啊,我沒親眼看見。真是神了,他居然沒派人來找我。”她以爲他會專點她去的,結果,根本就沒叫她,不知到底是什麼用意。
“你還是收斂些吧,依我看,他一定會報復的。”孟柒搖搖頭,他是拿着元初寒的解藥去的。小皇上即將大婚,元初寒也知道不能讓事情發展的過激,所以,折騰了蘇晏一夜,就饒了他了。
“反正他也沒打算放過我,我贏了一局就等於是賺了。”元初寒想了想,還是覺得自己做的對。
她沒苦心鑽研的害過人,唯一苦心鑽研的就是醫術了。所以,她現在只是走在勾心鬥角的山底,想要登上山頂還差得遠呢。
孟柒嘆口氣,“既然如此,你多加小心。”
看了他一眼,元初寒眉眼彎彎,“多謝,我會小心的。給你,我看看你這一爐會煉的怎麼樣。”在一邊的小椅子上坐下,元初寒等着。
“你配藥的方法很新奇,至少我沒見過。我們家有很多醫書,關於配藥煉藥的就多達幾百本。沒有一本上的配藥方式與你的一樣,你師父是誰?”如此新奇,必定在醫界有名聲。
“我自學成才,沒有師父。”搖搖頭,元初寒故作神秘。
她不說,孟柒也不再逼問,有些前輩就是如此,低調的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們。
看着孟柒,元初寒眸子閃閃,隨後低聲問道:“孟柒,你知道銅雀草麼?”
“知道,傳說當中的劇毒之物,從莖葉到根鬚,都是毒。”孟柒專注的盯着藥爐,一邊回答。
“那這世上,到底有沒有此物?”他鑽研毒物,應當更瞭解。
“有,但凡有記載的,都有。只是,有些不見了,有些藏得太深,我們找不到而已。”看了她一眼,孟柒很篤定。
聽他這麼一說,元初寒立即有了信心,“說得好,我也相信肯定有,只是我們沒找到而已。”
“你想找銅雀草?”孟柒往藥爐裡填木炭,一邊看着她問道。
“嗯。”點點頭。
“如此神奇之物,我也很想見見。你何時去找?帶上我。”孟柒清冷的眸子泛着光,作爲同行,深深理解對方的追求。
“好啊,一言爲定。正好你是鑽研毒物的,咱倆好好研究研究銅雀草這個東西,到底是不是傳說中的那般神奇,它的對頭是什麼。若是咱們真能找出解它毒性的東西,可算是創造奇蹟了。”說着說着,元初寒忽然有了展望的東西。
以前想找銅雀草是爲了解豐離身體裡的餘毒,現在,卻有了更讓她期待的目的。
孟柒點頭,一言爲定。
小皇上豐芷爵三天的戒齋完畢,返回皇宮。
自從他們回來,宮裡就開始傳說,在金龍寺,梅郡主差點被氣得自爆。
而這一切都源於,豐芷爵對陳霓極其關心,因爲這三天只能喝水不能吃東西,陳霓有些撐不住。豐芷爵就不斷的關懷她,勸慰她撐一撐就過去了。
就這樣,激怒了被冷落的梅郡主,若不是礙着金龍寺是佛門淨地,她就會與陳霓打起來。
回了宮,梅郡主連梅府都沒回,直接去了朝宮找太后,眼下,不知太后是否會順應梅郡主的對付陳霓。
而豐芷爵則做出了更能激怒那兩個女人的事情,調派了更多的大內侍衛守在了明秀宮外,保護陳霓。
宮裡四處都在傳着皇上鍾情於陳霓,便是齊王勾結西番意欲謀反,可他完全不計較這些,反而更關愛她。
這就是*裸的愛意啊,用其他的解釋不通。
宮中風言風語,大婚也來了,這一天,從凌晨時分,宮中就開始忙碌。
太醫院裡,一衆太醫昨晚都沒回家。在各自的房間休息,然後凌晨時被外面的聲音吵醒,也各自的醒來換上新衣服。
元初寒也不例外,白色的長裙華麗昂貴,這種衣服,不是她風格。
扣上腰帶,將一個個小小的瓷瓶塞進腰帶內側,之後又開始擺弄銀針。
這裙子的袖子有些寬大,袖口多層刺繡,很厚。
將銀針一根一根的別進去,眨眼間兩隻袖口都別滿了。
整理了一番,較爲滿意,元初寒走出內室,小李子也已經打扮一新了。
“時辰還早,再睡一會兒是不是也成?”窗外,天還是黑的呢。
“不成,咱們得去大和殿候着。”小李子搖搖頭,若是如此的話,大家也就不用留宿宮中了。
撇了撇嘴,元初寒也無言,畢竟是皇上,這大齊的主人公,人家大婚隆重也是應該的。
出了房間,太醫院的太醫們也三三兩兩的在往外走。
跟隨着人流,走出太醫院,宮道人更多。
“鄭太醫。”有人叫她,元初寒立即回頭。瞧見了朝她走過來的人,揮揮手,“早啊。”
孟柒點點頭,“早。”
天還是黑的,只有宮燈明亮,不止是早,是很早。
兩人並肩而行,隨着人流朝着大和殿走去,大和殿是平時文武羣臣上朝的地方,而前面的大殿則是今日他們要候着的地方。
紅毯鋪地,一直蔓延到宮門外,很長很長不見盡頭。
所有臣子觀禮,要站在紅毯兩側,等待着皇上皇后祭祖回來。
這次,豐芷爵不止迎娶皇后,還有才人。儘管不會帶着陳霓去祭祖,但是在回宮接受朝臣跪拜的時候,他是會帶着陳霓的。
若是齊王不倒,陳霓本是貴妃,但現在,勉強封了個才人。
才人與貴妃可是差遠了,但所幸豐芷爵對她極其好,在宮裡的待遇一直與貴妃無異。
走至大和殿前,廣闊的大殿已經有不少的人了。品階不高的官員早早就到了,而像朝中的中樑砥柱則還都沒出現,他們是不會來那麼早的。
太醫院有自己的位置,那一部分都是太醫,暫代院判的呂子恆也在,還有平時不易見的院使大人。
走過去,元初寒與孟柒挨着站定,這就能看出,倆人關係好。
“好無聊啊。”不管是對面還是身邊的朝臣們,不是在說話就是在閉目養神,弄得元初寒也有點睏倦。
“忍忍吧,不要說話。”孟柒提醒,這個時候被人抓住把柄,又有麻煩了。
掃了一眼四周,元初寒不甚在意,“我睡會兒。”話落,閉上眼睛,說睡就睡。
孟柒什麼都沒說,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後兀自的眼觀鼻鼻觀心。
天色漸漸轉亮,寬闊的大殿廣場上人也越來越多。
元初寒迷迷糊糊,雖沒真的睡着,可是腦子不清楚。
耳邊一直嗡嗡嗡的,他們在說話。
驀地,嗡嗡嗡說話的聲音忽然消失,元初寒也被身邊的孟柒拽了一下,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睜開眼,元初寒擡頭,不管對面還是四周的朝臣都跪下了。
扭頭,紅毯盡頭,一行人走過來,她也立即恍然,是豐離和梅震南來了。
而且,不止他們兩人,朝中一品大員盡在,還有作爲貴客觀禮的蘇晏。
此時天色已然大亮,太陽也跳了出來,遠處,看得見陽光在朝着這邊遊走而來。
收回視線,元初寒低頭看着地面的紅毯,這種場合就是這樣,不想跪下也得跟着跪下。
豐離梅震南並肩而行,而且還在說話,看起來關係不錯的樣子。
蘇晏步伐妖異,紫色的華袍,穿在他身上隨着他走動那袍角恍若流動的血。
後面,大員們也在低聲說着什麼,趙王也在其中。
走過跟前,直接走向最前方,待得他們盡數走過去,這邊跪地的品階低微的‘蝦兵蟹將’們才起身。
撩了下長髮,元初寒微微歪頭往最上首看,位高權重的人都在那裡。
看見豐離,他正在與身邊的梅震南說話,而且一副很平靜的樣子。
不由得彎起脣角,裝樣子裝的真像。
眸子一轉,卻與另外一雙狹長的眼睛對視。一詫,元初寒直接翻了翻眼皮,挑釁明顯。
蘇晏站在最上首的對面位置,雖然隔着二十多米,可是看見元初寒也很輕易。
殷紅的脣勾勒着若有似無的笑,看着他,就好像黑夜裡的妖精。
收回視線,也收回自己的腦袋,元初寒盯着眼前,面無表情。
“不要刻意的挑釁他。”孟柒低低的聲音傳來,提醒着元初寒。
聳了聳肩,她自然也不想,只是看他那樣子,就不受控制的想瞪他。
因着豐離梅震南的到來,下首的人都安靜下來,上面的人在說話,下面不敢吱聲。
依稀的能聽到豐離的聲音,梅震南的聲音也能聽到,倆人和平的對話,與想象中的不一樣,沒有刀光劍影在裡面。
大概過去了半個時辰左右,高亢的通報聲冠蓋頭頂,“皇上駕到!”
回來了。
再次跪地,廣闊的大殿上,稀里嘩啦的跪了滿地的人。唯獨最上首那幾位在站着,豐離梅震南還有外賓蘇晏。
紅毯盡頭,祭祖迴歸的豐芷爵帶着皇后出現。一身明黃,金龍冠束髮,雖是少年,可天子就是天子,氣勢不凡。
右後側,杏黃鳳袍拖地,鳳冠華麗,是從今天開始就是皇后的梅郡主梅施。
左後側,則是一身紅色華貴長裙的陳霓,雖是才人,可能跟隨皇上接受羣臣叩拜,就已說明對她的寵愛了。
宮人侍衛皆是紅衣,陣仗隆重,比之元初寒和豐離成親時要更華麗更隆重。
從眼前走過,元初寒微微擡頭,看着走向高處的那三個人,轉換之間,他們還是走到了今天。
金龍寺的老住持說夫妻是修了幾世才修來的,兩個人糾纏輪迴,相互之間的紅線越來越緊,他們也越來越近。
兩個人就已經很神奇了,像他們這三個人,不知是怎麼糾纏的。
鳴鐘聲起,所有人都不禁的一凜,元初寒也朝着最上方看去,順公公走了出來。
“良辰吉日,龍氣鼎天。皇上大婚,普天同慶。”
順公公的聲音很高亢,每個字都能清楚的傳進所有人的耳朵裡。
一番吉祥話,但是也很長很長,所有人都安靜的聽着。
元初寒開始時如同所有人一樣都看着順公公,不過一會兒她就轉移了視線,看向了分別站在豐芷爵左右兩側的女人。
皇后不愧是皇后,這一身的東西比之她大婚那時穿的還要華麗還要重。那鳳冠之上鳳首銜着明珠,怎是一個華貴了得。
那時豐離說,那三顆黑珍珠原本是要鑲在皇后的鳳冠上,不過現在卻在她的手裡。
驀地,元初寒發現陳霓在動,儘管是小動作,可是也有些不合常理,她在往梅皇后梅施那邊看。
掃了一眼,她轉過臉來,甩了甩華麗的廣袖,似乎百無聊賴的樣子。
元初寒轉了轉眼睛,看向梅施。
鳳冠前的珍珠垂墜下來,擋住了她的臉,看不見她的眼睛,卻是能看得到那珠簾在動,由此可見她也在動。
順公公還在繼續,豐芷爵似乎也有些無聊,向前挪了一步,雙手負後深呼吸。
元初寒盯着他們三個人,越看越奇怪。
驀地感覺被盯着,元初寒轉了轉眸子,視線與一雙狹長的眼眸對上。
蘇晏在盯着她,儘管隔着很遠,可她鬼鬼祟祟的,蘇晏想不看見都不行。
和他對視幾秒,元初寒轉開視線,繼續看着那最高處的三個人。
這一看不得了,陳霓居然在大動作扭頭看着梅施。
陳霓本就自帶一股盛氣凌人的氣質,便是現在齊王被幽禁,她也仍舊是那個樣子。
梅施也轉過了頭來,隔着珠簾,在看陳霓。
豐芷爵剛剛向前走了一步,以至於兩側的兩個女人能夠清楚的對視。
蘇晏順着元初寒的視線也看向了那三個人,下一刻彎起殷紅的薄脣,妖豔的臉上一片興味盎然。
順公公還在繼續呢,那最上面的兩個女人卻忽然生出一股火花來。
元初寒頓覺事情不好,結果那邊梅施就一把將鳳冠扯了下來,直朝着陳霓的頭上砸去。
“哇!”唏噓出聲,元初寒睜大眼睛,這也可以。
陳霓閃身躲過,鳳冠落地,發出巨大的聲音。順公公的聲音停下,隨着衆人扭頭看過去,只見那邊梅施已滿臉怒容的朝着陳霓撲打過去。
陳霓有武功底子,很輕易的躲過,順便稍稍擡腿,將撲過來的梅施絆倒在地。
四下譁然,誰也沒想到會突發這種事情。
梅施重新站起身,“你這個賤人,我跟你拼了!”怒吼一聲,梅施再次朝着陳霓撲過去。
這會兒大家才反應過來,這是打架了。
在最上首觀禮的人不由得後退,梅震南卻快步走上去,“小施!”
豐芷爵也好似才反應過來,幾步走過去抓住陳霓,將她拽到自己身後。
正好梅施一巴掌過去,啪的一聲,正正好好的打在了豐芷爵的臉上,梅震南想阻止也沒來得及。
世界在瞬間安靜了,衆多朝臣也驚呆了,包括一向淡定的豐離和看熱鬧的蘇晏。
“皇上、、、”梅施也慌了,上前一步想撫豐芷爵的臉,卻被他伸手擋開。
“皇上,您沒事吧?”梅震南走上前,滿目關切和驚慌。
“朕沒事,”擡手拂開了梅震南,豐芷爵牽着陳霓繞過他們。那清雋的臉龐紅了一片,雖不如上次元初寒嚴重,可是也很明顯。
整個大殿寂靜無聲,所有人都看着豐芷爵,不知這接下來該如何收場。
“鄭太醫,去準備藥膏。外公,皇叔,這裡交給您二位了。”話落,豐芷爵牽着陳霓離開,連看也未看梅施一眼。
誰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衆人看着豐芷爵和陳霓離開,半晌沒反應過來。
元初寒剛剛被點名,也後退着離開,小李子以及那四個大內侍衛跟着她,匆匆的返回太醫院。
“天啊,剛剛嚇死奴才了。”回了太醫院,小李子才鬆口氣,剛剛整個大和殿外一片死寂。他還在想,會不會爲了讓他們閉嘴,禁衛軍忽然衝出來殺了他們滅口。
元初寒翻着藥膏,一邊搖頭道:“以前發生過這種事兒麼?皇上大婚,皇后發瘋,最後當着文武羣臣以及外賓的面兒扇了皇上一巴掌。”
小李子立即搖頭,“怎麼可能?誰有那個膽子。但是皇后從小就這樣,以前還總欺負皇上,想想也在情理當中。”
元初寒仍舊是不停的唏噓,剛剛的事情實在是驚着她了。梅施就算是再不講理再囂張,也不可能會在這個場合失控打人。
她一直在看着他們,是陳霓先往梅施那邊看的。距離遠,他們站的也高,儘管看不清,可是元初寒覺得陳霓肯定是做了什麼挑釁的表情,否則不會將梅施惹到失去理智。
這事兒啊,蹊蹺的很,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也不知道,反正有一點可以肯定,梅施這個皇后啊,坐不長。
便是梅震南權勢滔天,可她不賢淑,不溫良,還在大婚當日發瘋與一個才人打架,失手打了皇上。
今天那麼多人看見了,便是瞞也瞞不了,用不了多久,整個天下都知道了。
丟人啊,做下這種丟人事兒,她要是能在皇后這位置上坐穩當了,纔會讓天下恥笑。
取了藥膏,元初寒又匆匆的離開太醫院,小李子和大內侍衛依舊跟着,她現在在宮中行走,十分招搖。
趕往明秀宮,這裡前後左右都是大內侍衛,宮殿張燈結綵喜氣洋洋,但是裡面的氣氛卻不怎麼樣。
陳霓衣服也沒來得及換,拿着冰毛巾在給豐芷爵敷臉。
他坐在紫檀大椅上,清雋的臉沒什麼表情,這個時候看他,才發覺他一點都不像個孩子。
“皇上。”走進來,元初寒拿着藥膏。
陳霓拿開毛巾站到一邊兒,元初寒過去,看着他白皙的臉,一個巴掌印印在上面,紅彤彤的。
“擦藥吧。”豐芷爵看了她一眼,然後微微偏頭讓她給擦藥。
坐下,元初寒先看了看,然後擰開藥膏蓋子,以無名指挖出藥膏抹到他臉上。
輕輕地擦着,豐芷爵幾不可微的蹙眉,疼。
“很疼啊?”看着他,元初寒覺得他好像憑空的長大了好幾歲一樣。
“還好。”轉頭看着她,豐芷爵眉目染上笑,“朕沒事,別擔心。”
眨眨眼,元初寒什麼都沒說,繼續給他擦藥。
這藥是元初寒自己配的,上次捱打,擦了這藥很快就好了。
給他塗滿了,豐芷爵也立即感覺不疼了。
“皇上,鄭太醫,你們喝茶。”宮女端着茶過來,陳霓親自端着放到了兩人身邊的小几上。
擡眼看向陳霓,元初寒扯着脣角笑笑,這丫頭一副很開心的樣子。
“娘娘,你沒事吧。”現在,她不是郡主,也不是罪臣之女,而是娘娘。
陳霓笑起來,看了一眼豐芷爵,轉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多謝鄭太醫關心,我很好。”而且看起來,不是一般的好。
元初寒意味深長的笑笑,然後低頭喝茶。
“覺得今天事情的發展太失控了是不是?朕也沒想到,那一巴掌會落在朕的臉上。”當着文武朝臣的面兒,他被打,這不止是丟人那麼簡單了。
元初寒看着他,什麼都沒說,只是這個孩子,越來越讓她琢磨不透了。
“那接下來怎麼辦呢?”半晌,元初寒忽然問道,倒是想知道他會怎麼辦。
豐芷爵搖搖頭,“就這麼過去吧,看在外公的面子上,朕不會將她怎麼樣的。”
元初寒幾不可微的頜首,這種話,聽起來真的很不對勁兒。
梅震南隻手遮天,太后是他女兒,皇后是他孫女。這孫女如此不良,發瘋打皇上,說來說去,還是他教育無方。
這民間若是傳說起來,肯定會說梅震南的不是。
“娘娘,這藥膏你拿着。晚上臨睡覺的時候,再給皇上擦一遍,明天就徹底消了。”將藥膏放在陳霓的手裡,元初寒站起身,準備告辭。
陳霓點點頭,清麗的小臉兒上盡是笑。
離開明秀宮,元初寒走出去很遠後回頭又看了一眼,大內侍衛將這裡團團包圍,一隻蒼蠅也飛不進去,若是誰真想來找陳霓的麻煩,還真不容易。
今日皇上大婚,本來在昭告天下接受羣臣跪拜之後還有其他的節目。有歌舞慶祝,有筵席,還有皇上帶着皇后叩拜太后,皇上皇后洞房之前的各種儀式,等等等等。
然而,就因爲大和殿前的那一鬧,所有的環節儀式都取消了,連帶着還讓外賓看了場笑話。
自家丟人也就算了,這次直接丟出國門。
宮中一片詭異的忙碌,每個人都話不多說,可是來來往往的都在忙着。
回了太醫院,個個太醫都在自己的房間內,本來還等着吃盛宴呢,結果可好,吃了一肚子的‘驚’。
“大人,您想吃什麼?御膳房都已經準備好了,只是這筵席不擺了,那些東西也不能扔了。其他幾個大人已經開始吃了,您吃什麼?”大半夜的都起來,吃沒吃,喝沒喝,現在都飢腸轆轆。
“什麼都行,趕緊取一些來,我餓了。”搖搖頭,想想剛剛的那場鬧劇,她就覺得詭異。
御膳房的盛宴絕對好吃,元初寒以及小李子吃的滿足,大有一種佔了便宜的感覺。
傍晚時分,元初寒離開皇宮,夕陽西墜,給皇宮的紅磚綠瓦鍍上了一層金光。可是卻融化不了那層瀰漫的怪氣,讓人覺得只要生存在這裡,人也變得奇怪了。
走進平時車子等她的巷子深處,結果看到眼前的景象就讓她立即停了腳步。
馬車停在那兒沒錯,柳蝶以及十幾個護衛也都在沒錯,可是,他們都躺在了地上。
快步奔過去,俯身試探柳蝶的鼻息,還有氣。
抓住她的手搭脈,元初寒緊繃着臉兒,中了迷藥。
擡手拿出卷鎮,元初寒欲給柳蝶扎針,卷鎮剛展開,她就感覺後頸一陣涼風。
手上動作一頓,元初寒慢慢的回頭,一個獨臂黑衣人正站在她身後。
黑衣,獨臂,元初寒快速的站起身後退,這人,是上次闖到王府裡吹迷煙的那個。
“得罪了。”黑巾下,冷冷的吐出三個字,下一刻他影子一閃躍到她眼前,擡起那隻僅剩的手一掌拍在元初寒的肩上。
肩膀一痛,元初寒隨即閉眼,身體也向下滑。
那黑衣人彎腰,一把將她扛在肩膀上,下一刻遁走,速度極快。
淡淡的龍涎香不斷的在鼻端遊走,元初寒想忽略也不行。肩膀痠痛,感覺越來越強烈,將她從混沌中漸漸的拉回現實。
撐着眼皮睜開眼,入眼的先是一片迷濛。眼前的事物漸漸清楚,一張臉也順着眼睛進入了大腦。
比之女人還要美的臉,恍若妖孽一般。狹長的眸子閃爍着血色的流光,殷紅的薄脣噙着笑,滿是興味盎然。
將近一分鐘,元初寒慢慢的眨眼,“風騷怪,是你。”
揚眉,蘇晏聽她罵自己已經不覺得奇怪了,修長的指捏住她的下巴,“這世上,敢挑釁辱罵攻擊本殿的女人,你是第一個。”這話,聽起來像誇獎,可又是另外一種宣告。
“謝謝誇獎。你終於抓着我了,如你願了。要殺要剮,來吧。”也不掙扎,元初寒看起來異常淡定。
蘇晏的拇指在她的下巴上游走,一邊幾不可微的搖頭,“誰說本殿要殺你了?”
“不然呢?你打算用針扎我,還是用迷藥迷暈我幾百次?”和他結仇,他就說要千百倍的討回來,元初寒已經做好準備了。
“這麼自主,幾天不見,覺悟倒是高了。”蘇晏鬆開手,坐在她對面姿態優雅的執起酒壺倒酒。
撐着身子坐起來,元初寒的肩膀還是痠痛的,手縮進袖口,摸了摸,銀針都還在。
倒了兩杯酒,蘇晏拿起一杯遞給元初寒,眉尾揚起,妖異無雙,“來。”
伸手接過,元初寒面色鎮靜,連眼睛也如靜水一般,沒有絲毫的波瀾。
蘇晏一飲而盡,而後看着元初寒,狹長的眸子流光溢彩。
舉杯喝了,元初寒將酒杯放下,“還要怎樣?來吧。”
“別害怕,本殿不會將你怎樣的。你是攝政王妃,又是皇上深信的太醫,憑這兩樣,本殿就不會將你如何。”繼續倒酒,蘇晏坐在那裡,妖魅風流。
垂下眼睛,元初寒慢慢擡手揉着肩膀,完全不信蘇晏的話。
“今天的鬧劇,你早就知道?”蘇晏忽然問道。
擡眼看着他,元初寒搖頭,“我怎麼會知道?”
“你一直在看着皇后和那個才人,難道不是早就知道會有事情發生?”蘇晏可是一直注意的,她若是沒一直盯着上面,他也不會發現古怪。
“我只是看陳霓很奇怪而已,站在那裡動來動去,不安生。”淡定的回答,她一點沒有驚慌的樣子。
“真的?”蘇晏拿着酒杯,修長的指在燈火下異常好看。
“不信拉倒。”靠着身後的墊子,元初寒一副愛信不信的樣子。
“這種皇后公然打皇上的事情本殿從來沒見過,真是有意思。這大齊,是個奇妙的地方。有奇妙的人,還有奇妙的事兒。”盯着元初寒,他笑得興味盎然。
“西番也很神奇,有風騷的太子,還有、、、風騷的太子。”看着他,實在想不出別的詞兒來。
“當你是誇讚,來,再喝一杯。”又倒了一杯酒遞給元初寒,酒香四溢。
接過,一口喝了,元初寒又重新將杯子扔了過去。
“現在天已經徹底黑了,我沒回去,豐離就會找我。太子殿下,你確定,要在大齊的境內被圍攻麼?齊王就是前車之鑑,他太過於自信,所以來了帝都就再也沒回去。”盤膝而坐,元初寒脊背挺得直,不眨眼的看着蘇晏,堅定異常。
“這些都是攝政王教你的?短短几日,不止口才,勇氣也長了。”蘇晏伸直了長腿,華貴的紫色錦靴,正好碰觸到她的膝蓋。
挪開稍許,元初寒幾分不耐,“有的人從來沒害過人,所以開始時會很蠢笨。但是經歷的多了,就不得不變聰明瞭。你抓我,或是囚禁我,你隨意。但是你要知道,這麼做的後果就是,西番不會安寧。不管豐離會怎麼做,但是一定會有人爲我報仇的。你就等着火燒屁股,抓心撓肝吧。”
蘇晏沒想到她會這麼說,看着她,狹長的眸子諸多探究,“鄭王有富可敵國的錢財,據說這些錢都投入到了民間。如今看你,這事兒是真的。”
元初寒扯了扯脣角,“所以呢?你也想爭奪那些傳說中的富可敵國的錢財?”
“不是本殿的,爲何要奪?那麼現在坐在本殿面前的就是攝政王妃,得寵太醫,坐擁萬千的巨賈。身份之複雜,想必現在知道你真實身份的少之又少。嘖嘖,攝政王是真聰明啊。”連連嘆着,蘇晏一副自愧不如的模樣。
元初寒盯着他,想看穿他腦子裡,他在想什麼,他到底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