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人羣一點一點都分開,隨着來人的走來,人羣的吵鬧聲開始漸漸平靜。
哪怕一些還在臉紅耳赤揪着衣領的,也在周圍詭異安靜下來的氣氛中,慢慢僵停了在那裡。
對他們來說,離會所毀滅的事件過了才幾個小時,他們不可能忘記眼前這個力挽狂瀾的人。
高城沙耶平野戶田宮本麗他們,同樣都愣愣的看着夏悠的走近,他的出現太突然,他們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夏悠看着停下的隊伍和地上片片混亂的痕跡,又看了看沉默的衆女,也清晰察覺到了有什麼發生了,微微蹙了蹙眉:
“怎麼回事?”
“……”
沒有人回答夏悠的問題,所有人都還繼續沉默着,倘大的街道一片死寂。
“冴子,你來說。”
夏悠目光掃了一圈,最終停留了在毒島冴子身上。
毒島冴子點了點頭,收起了木刀:
“有些人累了,不想走堵在了那裡,於是想繼續走的人和他們起爭執了,隊伍也停滯了。”
話語很清晰,清晰在整條安靜的長街上。
長街上誰都聽得很清楚這句話,明明是一句事實的陳述,卻讓很多剛纔參與了哄亂的人莫名的緊張了起來。
然後都下意識的屏息看向了夏悠。
“嗯,可以,不想走的就停下吧。”夏悠只是點了點頭。
出乎所有人預料的。夏悠並沒有絲毫的波動,只是彷彿聽到了有人說晚上好一樣的平靜。
想要繼續前進的人臉色有些僵,那些爲留下而阻攔隊伍、起爭執哄亂的人心下一喜。也開始一臉得意了起來。
雖然隊伍中有很多人是新加入的,但只要看清夏悠的樣子,他們都清楚這個看似年輕的人,對隊伍是有怎樣強的影響力。
甚至隊伍中不少人,直接就將他當成了神,對他的奉爲神諭。
夏悠彷彿沒有看到他們臉上的喜悲,只是將沒有說完的下半句說了出來:
“其他想走的人。跟着我走吧。”
高城沙耶她們呆了一下,一心會成員們也滯了一下。剛剛僵住臉色的人眼睛跳一下,剛剛露出歡喜的那些想滯留的人卻都表情瞬間僵了。
很多人都以爲自己聽錯了,甚至還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爲什麼前一刻還贊成停留的夏悠。現在忽然說要走了。
只是夏悠直接用行動來讓他們明確了。
夏悠直接向隊伍前走去。
看着夏悠的動作,衆人終於明白了夏悠的真實意思,本來已經臉色難看的人瞬間喜笑顏開,那些要滯留的人卻是一改喜容,錯愕而臉色劇變。
對於想要滯留的他們來說,夏悠的這番舉動,無疑會讓整個隊伍再次行動起來,也會讓他們被拋下!
他們已經累了,和平盛世中養尊處優的他們。雖然不比一般人身體差,但耐力素質卻是怎樣也無法和其他人比。?
當別人咬牙的時候,他們喊苦。當其他人憋着一股氣的時候,他們喊累。沒有代步工具,他們無法讓自己疲憊的身軀繼續行走,他們想要休息。
可是隊伍卻不肯休息。
如果被隊伍拋下,他會被死體追上,沒有隊伍庇護。他們會被那些怪物撲咬上來,卻沒有任何的抵抗能力。
這些他們都懂。但他們卻真的不想走了。
於是他們攔在了那裡。爲了讓隊伍停留,不惜爭吵,不惜鬧事,甚至不惜打鬥,用一切辦法讓隊伍停下來。?
只有隊伍停下來,他們才能安心休息,只有隊伍停下來,他們纔不會因爲遭遇死體而無人做替死鬼。
然而現在這一切,都隨着夏悠的兩句話,而盡歸徒勞。
夏悠對這支隊伍的號召力,是所有人都無法比擬的。
看着再次要行走起來的隊伍,那些本來要滯留的人開始慌了,急了,也開始將這種慌急變成了一種猙獰了。
一個身材腫胖的中年人,看到夏悠帶着隊伍從身邊要走過,心急之下頭腦一熱,直接站了出來伸手擋在了夏悠面前:
“等一下,不可以走!”
夏悠停下了腳步,平靜的開口了:
“爲什麼?”
“因爲...因爲…”腫胖中年人被夏悠的反問弄得怔了一下,攔着的手微微縮了下,但看着周圍人的目光,又着急了起來:
“你不可以扔下我們!”
腫胖中年人一咬牙吼出了這麼一句,看向夏悠的雙眼還帶上了威脅的狠戾。
讓夏悠也有些錯愕的狠戾。
這個是末世。這些人是倖存者。
在這個末世的倖存者,不少人因爲爭奪各種物質,或者各種因爲面對這個崩壞的世界,而帶上了一絲暴戾。
這種暴戾,有些人不敢用於死體,卻用在了對人上。
對自己的同類上。
被道德和法規約束的無恥和自我,因世界的崩壞而全面釋放了,並在這種暴戾下,開始扭曲的膨脹了。
面對着腫胖中年這種,夏悠忽然失笑了:
“爲什麼?我難道要和你們一起留下?或者說,你們憑什麼讓我留下?”
夏悠說完,似笑非笑般的看着他。
腫胖中年人一陣愕然,張着口回答不上來。那些心思浮動的人聞言也同樣是兩眼發愣,就連高城沙耶等人也沉思了起來。
是啊,憑什麼?
打從一開始,夏悠就只是他夏悠,和他們非親非故,但他現在救了很多人,也指引着他們前進。
他們沒有去報恩。現在卻反而有人對他指手畫腳了?
腫胖中年人更顯的慌急了,看着沉默的隊伍,心下一狠。對着夏悠僵硬的瞪了過去:
“那些東西會追上來的,你要保護我們…”
夏悠還沒有說話,幾乎是腫胖中年人的話一落,一些人馬上附和了起來:
“對啊!那些東西會追來的!”
“是啊是啊!那些東西會再來殺人的!”
毒島冴子皺眉再次抽出了木刀,宮本麗這些之前還只是溫室花朵的人,對他們的無恥看得目瞪口呆,高城沙耶雙手抱胸在一旁冷笑。
而站在夏悠面前的腫胖中年人。看着有這麼多人聲援自己,粗圓的腰挺了挺。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甚至於,挑釁的看着夏悠。
“所以說,原來你們也知道啊。”
夏悠平靜的說了一句,剛讓腫胖中年人等微怔。夏悠臉色猛地一冷。寒氣和煞氣如同實質般,鋪天蓋地的涌向他們:
“那你們還等在這裡?!”
如同炸雷般的吼聲讓整個隊伍都懵了一下,驟然降入冰點空氣令所有人都打了一個寒顫。
那宛如山嶽般的煞氣將他們壓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剛纔和腫胖中年一樣出聲的幾人,被那無邊的煞氣壓得無法呼吸,漲紅着臉幾乎要窒息。
同樣是死寂,但比起之前,現在整片區域內,彷彿連風都被壓制得無法寸進。
夏悠環視了一圈,看着無法動彈的人們。徐徐開口了:
“可能有很多人誤會了,我沒有義務救任何人,你們的生死。其實和我沒有任何的關係。”
“如果有人覺得我該爲你們做什麼,那你只能失望了,我可能下一刻掉頭就走,反正有沒有你們,對我沒差。”
夏悠沒有說謊,除了桐敷沙子毒島冴子等少數幾個人。對於其他人夏悠其實根本不在乎。
他只是良心作祟,想要儘可能的救人而已。也僅僅如此而已。
但是如果他們不信自己,他也能說服自己去冷血。
以實力來說,他已經強大到和這裡的人不屬於同一個等次。以身份來說,他只是一個次元過客。他完全可以以萬物爲芻狗,視人命如草芥。
夏悠是毫不在意的說着,聽着的人卻是臉色大變。
“夏先生,我們沒有其他的意思,請不要拋棄我們!”
“不要拋下我們!不不不,請不要拋下我們,夏先生!”
“夏先生!那只是他們過分,我們沒有想要要求你做什麼的,真的!”
“我們什麼都聽您的,請先生不要拋下我們!”
混亂的隊伍幾乎是一瞬間開始堵向夏悠,各種求饒和哀求聲,如同洪水般涌向夏悠。
這一刻,誰都不再轉彎抹角,說的話要多直白有多直白。
這是夏悠第一次在他們面前表態。
生怕被夏悠拋棄的倖存者們,早已將滿身是汗的呆在那裡的腫胖中年等人擠消失,爭先恐後的對夏悠表明,甚至有人對夏悠直接跪了下來。
這是一個混亂的末世,誰也會隨時死掉的末世,一個連生命安全都完全無法保證的末世。
對他們來說,夏悠是唯一的依靠,他們唯一的希望,尤其是親眼見過,甚至被夏悠親手救過的人來說。
已經沒有任何的政府和軍隊可以幫助他們,也沒有任何的勢力能夠給與他們庇護,夏悠是他們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們不敢想象如果沒有夏悠的庇護,如果面對那猙獰的死體,他們該怎麼辦纔好。
逃?逃得掉嗎?擋?除了夏悠,他們能夠擋得住嗎?
他們什麼也無法保障,他們崩潰的暗無天日世界中,只有夏悠是他們看得到的陽光。
讓他們得以苟延的希望和陽光。
面對着激動的人羣,夏悠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沉思起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