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巴城是個盆地。
它的中心區域距離海邊大概150公里，被高原、丘陵包裹着，海拔很低。
這片盆地非常富饒，四季氣候宜人。
但它也經常會被內澇困擾。
所以，當暴雨傾盆時，在法院內部的重罪法庭裡，法官、陪審員和律師們，心中都有些擔心。
不是說今天沒有雨嗎？怎麼下那麼大的雨？
該不會影響交通，影響今天回家吧。
不過海洋氣候，什麼時候下雨都不奇怪，他們也就沒覺得奇怪。
開始按部就班地進行審理。
看着蘭西州傳喚上來的各種證據，證人，莊爸一臉懵逼。
這都是什麼東西？
媽的這也太黑了吧，這是在僞造證據鏈嗎？
孃的你們真是在作死啊！
“被告和被告律師對這些證據，有什麼需要辯訴的嗎？”
莊爸的律師，簡直就是個擺設，自然沒啥可辯訴的。
莊爸卻站了起來，面對面前的法官和陪審員：“在我的家鄉，有一個傳說，如果一個好人被冤枉，上天就會降下災害……我無需辯訴什麼，老天自然會證明我的清白。”
“請被告不要說和本案無關的話題！”法官非常不滿。
但是他必須要提高聲音，因爲窗外的雨聲，越來越大了，簡直讓人懷疑，是銀河倒懸，全世界的雨，都集中在了蘭西州。
法庭之外，臺階上，記者們震驚地看着眼前的街道。
短短几分鐘的時間，街道上就已經積水成河。
雖然蘭西州的降雨從來不分季節，可現在畢竟是冬季，這種雨水打溼了，可一點也不舒服。
行人狼狽地躲避到了附近的房屋裡，期待着雨水停下來，但雨水卻完全沒有停下來的趨勢。
如果有人在高空看一眼的話，一定會發現，密集的雲團，正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而漫長的降雨帶，直直延伸到了海邊。
一條低垂的雲，正貼着海面，海面以驚人的速度蒸發，造成了海浪胡亂翻涌。
在雲層之中，白玉京之上，莊園的僕從們震驚地四下張望着：“雲菌絲竟然可以長這麼大？”
何止是遮天蔽日啊！
“其實這些雲團，只有一小部分是雲菌絲。”趙民解釋道，“雲菌絲可以生存在雲中，還可以控制它們的行走軌跡。雲菌絲分出來了很多小團，從四周蒐集了很多的雲層過來。”
“不過，我們也耗費了很多的時間之血，來培養這傢伙就是了，現在這種大小，已經是當前的極限了。”
真正的雲菌絲，現在正如同枝幹一樣，潛藏在這些雲團裡。這些雲團，就像是花灑，而云菌絲，就像是運輸水的管道，正在源源不斷地蒸發海水，補充雲團的消耗。
即便如此，僕從們還是很震驚，莊園主們的能力上限，到底在什麼地方？爲什麼這麼可怕的生物也能培養出來？
這東西，可以滅國了吧？
“兄弟們加把勁，讓我們把這個盆地裝滿了！”
“嗷！”
瓢潑大雨，不見減小，反而越來越大了。
暴雨已經淹沒了第五級臺階。
而這裡，在利巴城其實已經算是地勢比較高的了。
其他很多地方，大量的汽車都被淹到了沒頂。
記者們全都躲在了莊不遠的身後，他們不斷接到各種消息。
“中央大街的排水系統完全癱瘓，周邊的商店完全被淹了！請快點去採訪！”
“3號地鐵站發生嚴重滲水！快去採訪！”
“4號地鐵積水已經膝蓋深了！快去採訪！”
“氣象部門說這已經是利巴城歷史上最大的降雨，而降雨還可能持續，總監要求你去氣象部門蹲點……”
“統計部門估計，當前損失已經超過十億歐……我需要統計部門的詳細數據……”
這些記者都快瘋了。
“媽的，大街上都成河了，你讓我趴在攝像機上游過去嗎？”
這種時候，他們怎麼可能去其他地方採訪？
出去兩秒鐘，就會被沖走！
“待會雨停了就立刻趕過去！”那邊還在命令。
“不可能，雨不會停的。”莊不遠搖頭。
不淹掉半個利巴城，是無法平息他內心的憤怒的。
似乎在佐證莊不遠的說法，剎那間，暴雨更大了。
似乎世界末日降臨了，整個利巴城漆黑如夜，所有人都躲在各種建築物裡瑟瑟發抖。
“天哪，難道真的是上天震怒了？”
蘭西州是一個世俗國家，但也有百分之三十以上的人是信徒。
此時此刻，有記者情不自禁地在胸口畫了個十字。
可是，這並不能改變什麼。
“上帝啊，請寬恕世人，原諒我們犯下的罪……”一名記者再也受不了，開始跪地祈禱，虔誠無比，半晌之後他一把拽住莊不遠：“請告訴我，如何才能讓大雨停下？”
“無辜的人沉冤昭雪，或者整個利巴城被水淹沒。”
旁邊，記者們面面相覷。
“馬丁瘋了！”
“他竟然相信這種無稽之談！”
“馬丁，你是一名記者，請職業一點！說不定很快就會停的。”
莊不遠搖頭：“不會停的，馬上就不只是雨了。”
重罪法庭裡，也有人在瑟瑟發抖，不斷地在胸口畫十字。
這大到違反常理的暴雨，再加上莊爸剛纔的話，讓某些心中有鬼的人，面色難堪，坐立難安。
難道這真的是上帝在懲罰世間的醜惡？
難道滅世的大洪水要來了？
大家心不在焉的樣子，讓庭審數度中斷。
突然，窗外嘩嘩嘩的暴雨聲停止了。
“雨停了？”
“我就說嘛，不可能有這種事。”
“什麼上帝的懲罰，不可能的……”
一名法警跑到了窗邊打開了窗戶。
呼一聲，寒風捲着無數的白色物體吹了進來。
雨已經停了。
天地間下起了鵝毛大雪。
雪是那麼大，那麼密，兩米之外就是一片雪白。
開窗的瞬間，雪就已經把地面落白了。
飛進來的雪花，像是有人撕開了羽毛枕。
所有的法官、陪審員都呆住了。
之前，被告說什麼來着？
六月飛雪？
臺階下方，莊不遠伸出手去，接住了一片飛雪。
他能感受到，在雲菌絲的操縱之下，雲層裡的氣流在飛速上升。
雲層底部的水蒸氣，被氣流瞬間帶到了高空中，結成了冰晶，然後冰晶彼此結合、粘結，直到上升的氣流，再也撐不住它的重量，就變成了紛紛揚揚的雪，降落世間。
雪落到積水的街道之後，立刻融化了。
但漸漸地，街道上的積水，表面開始結冰，白色的雪覆蓋在上面，讓整個地面都被大雪掩蓋。
整個利巴城，都被冰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