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中一直縈繞着暖色的光芒,並不刺眼,提供的光亮和早晨的光芒類似。
藉着這樣的光亮,琴盤腿依靠着巖壁坐着,腿上放着厚厚的一本《夢的解析》在翻閱,好一會之後,沒有擡頭,說道:“我覺得我可以再次做夢了。”
“嗯?”看着山洞外面發呆的葉千狐回過神,轉身看向琴,“爲什麼這樣覺得?”
琴合攏腿上的大部頭,說道:“我想,我已經可以應付可能出現的噩夢。你說過,我在噩夢的時候對外界的破壞根源在於我沒辦法控制自己的力量,我想我現在已經可以控制,即便是在夢中。”
“其實我們這類人的夢境並不一定那麼有趣,因爲當你的控制力真的可以做到這樣的時候,也就意味着你在夢中非常清醒,確實,在這樣的夢境,我們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做到,但我們知道這些都是假的。”
葉千狐說道:“但在我看來,夢境最有趣的地方應當是他的不確定性,源自我們潛意識的映射,讓我們自己都沒有辦法控制,可惜,我們太清醒了。”
“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嗎?”琴·格蕾擡起腦袋,“我是說,讓自己不是那麼清醒。”
“當然有辦法,自我壓制控制力,適當放縱自己”,葉千狐說道,“但這裡有一個問題,因爲有足夠強的控制力,我們在夢境中的思想波動不會傷害到外界,可也讓我們的夢境變得無趣。想要回到不受控制的夢境,就要削弱自己的控制。”
琴·格蕾有些明白他的意思,“然後就會變得不穩定對嗎,關鍵還是在於兩者的平衡,按照你之前說過的一些事情,把握這種平衡,也就意味着對自身的控制足夠強大。”
葉千狐來到琴身邊,半蹲下身體,讓視線和琴平齊,說道:“就是這樣了,如果你已經有了控制力,我可以對你的精神世界修改一下,讓你想要做夢的時候可以主觀繞開精神世界。”
“但問題是,你現在真的可以做到嗎?”
說話間,葉千狐伸手放在琴臉側,食指和中指落在太陽穴位置。
琴將手掌覆蓋在葉千狐手背,主動配合着他的思維進入自己的意識之中。
進入琴最深的意識,其實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因爲在那裡,待着一隻鳳凰!
剛剛進入到琴的意識之中,葉千狐便感覺到了那種熾熱感,源自精神層面的熾熱感,如同一團最純粹的火焰,想要把所有的一切統統燃盡。
一股特殊的風暴在這裡肆虐,這場風暴的每一個粒子都是比血液更加鮮豔的紅色,而這些,便代表了鳳凰之力在琴意識中的形態,並不是一個鳳凰的形狀。
鳳凰之力的形態,或者說外在形態,完全是被人爲賦予的,鳳凰的形象來自於他人的認知,而當琴在葉千狐幫助下認識到鳳凰之力的本質之中,原本應該以鳳凰的形態展現自身的力量,偏偏在她的意識中失去了這種形態,而是迴歸根源的力量本身,然後任意被琴的想法塑造成想要的形態。
雖然不知道,這樣之後,還該不該稱之爲鳳凰之力,但本質並沒有改變。
而這種力量殺傷力非常恐怖,並不應該簡簡單單地歸咎爲暴虐之類的詞彙,就像是,太陽會燒光靠近他的東西,但能夠因此就說太陽是邪惡的嗎。只是這種力量太過強大了,靠近他就要承受被傷害的危險。
就像葉千狐,不僅一次在琴的意識中如此之近的看到過鳳凰之力,也不僅一次因此而受傷,當然,如果他不是在第一次的時候就捕獲了一部分鳳凰之力用來研究的話,也許受傷不會這麼頻繁,儘管他後來把那部分還回去的,但顯然還是被有過這樣經歷的鳳凰之力記恨上了,平時還沒有什麼,可一旦葉千狐闖入這個世界,那麼鳳凰之力就很想攻擊他。
當葉千狐進入到這裡之後,風暴明顯有了平緩的趨勢,其中一部分粒子凝聚成琴·格蕾的模樣出現在葉千狐身邊,擡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道:“你看,它們已經不會再攻擊你了。”
這是一種很簡單的用來檢驗琴對鳳凰之力控制的方式,簡單卻非常有效,鑑於鳳凰之力每次接觸葉千狐的時候都要炸毛的趨勢,現在琴用鳳凰之力凝聚出自己的樣子和葉千狐接觸,卻沒有讓他受傷,算是在證明自己已經可以控制鳳凰之力。
“很難得”,葉千狐握住琴的手臂,這個由鳳凰之力凝聚出的身體很特別,完全就是由無數細微的紅色粒子組成,穩固下來之後這些粒子也在不斷的流動,只會身體結構被塑造得非常精緻。
感受着與自己接觸的鳳凰之力所蘊含的恐怖力量,葉千狐說道:“其實我很好奇,鳳凰之力到底依靠什麼補充自己的力量?”
“如果鳳凰之力有完整的思維,那麼我想可以告訴你答案,但是現在,我不知道。”琴·格蕾回答道。
鳳凰之力第一次來到地球的時候,也就是被賦予鳳凰形象的那一次,對鳳凰之力來說絕對是一段倒黴的經歷,因爲它被人奪走了一部分,一直在宇宙中恢復了好久才復原,這纔再次來到地球。
而葉千狐所看重的是,既然鳳凰之力損失的部分能夠自我恢復,儘管需要時間,那麼,是不是可以定時切割下鳳凰之力的一部分用來給自己使用呢?
葉千狐並不否認,他對鳳凰之力還是很眼熱的,如果有機會讓他獲得完整的鳳凰之力,他肯定不會拒絕,但是鳳凰之力選擇了琴·格蕾當做自己的主人,而且現在看來他很滿意自身和宿主的契合度。
琴的嘴角微微翹起,道:“你還是沒有放棄鳳凰之力嗎?”
儘管知道對方同樣希望得到鳳凰之力,但琴卻也沒有擔心,因爲她知道,只要自己不出問題,葉千狐就不會做搶奪鳳凰之力的事情,反而是在權利幫助她控制鳳凰之力。
“面對這樣強大的力量,很難不生出更多想法。”葉千狐放開琴的手臂,說道:“好了,你已經證明了自己的控制力,回去吧。”
雖然意識進入琴的思維世界中,但並不是全部進入,在意識中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現實中,葉千狐把手從琴的側臉放下,對帶着笑容看着他的琴說道:“做的不錯,但還是需要測試一下。”
既然是測試,那肯定要用最惡劣的情況作爲標準,葉千狐接着說道:“今晚我給你一個噩夢,正好,這附近很大範圍除了我們都沒有人,就算是出了問題也不會造成太多影響。”
是沒有造成太多影響,當天晚上的時候,但這指的是沒有外人因此而受傷,這是作爲他們臨時落腳點的小山卻遭殃了。
葉千狐並沒有睡覺,坐在自己的睡袋上,看着正在遭受腐蝕的山洞,嘆了口氣,還是不行啊,難道是給出的噩夢太強烈了?
肉眼可見的,在山洞的巖壁表面,就像是木頭泡在水中太久了一樣開始被腐蝕,鼓脹,變成死亡一般的黑色,佈滿大大小小的孔洞,而這些腐蝕的痕跡正在從一開始的星星點點迅速蔓延。
而破壞的範圍,根本不只是侷限於這個山洞,而是整個山體!
一切,都源自旁邊睡袋裡正在做噩夢的女孩。
睡袋裡,本是一臉恬靜地沉浸在睡眠中的琴臉上被痛苦的表情佔據,好像在極力試圖逃離什麼,身體也在不自覺地掙扎。
稍稍感受了一下琴·格蕾的夢境,他便已經感受到那種源自精神層面的痛苦。
葉千狐輕輕晃動睡夢中的女孩,在她耳邊輕聲說道:“琴,該醒過來了。”
聲音只是其次,葉千狐的精神力量同時發揮作用,在瞬間結束了這個噩夢,琴猛然睜開眼睛,快速從睡袋裡坐起來。
葉千狐沒辦法控制琴·格蕾太過強大的意識,但是,這個噩夢是他製造的,儘管他不知道噩夢因爲琴的潛意識變成了什麼形態,但他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結束這個噩夢。
女孩急促地呼吸着,看到就在身邊的葉千狐,本能地抱住緊緊抱住他,在熟悉的氣息中尋求慰藉。
葉千狐拍了拍琴的後背,說道:“看來這個夢太過了。”
源自夢鄉中誕生的成爲實質的夢境,不僅僅讓葉千狐可以用來當做精神層面的食物,更是可以給人創造出各種夢境。而這一次,他給琴用了一個噩夢,一個誕生機率很小的噩夢。
在不對這個噩夢手動進行調整的時候,給人使用的話,變幻出的夢境,便是一個人潛意識最爲恐懼的東西。
但在葉千狐看來,這種噩夢並不是只有壞處,比如葉千狐就對自己用過一次,單純就是想要看清自己的潛意識中自己的恐懼。
在那一次中,葉千狐雖然也在夢境中陷入了痛苦,但他很快自己掙脫了出來,也沒有讓自己的力量對外界造成破壞。
這種對比之下,看樣子,琴對自身力量的控制力還是差的太遠了。
“不,你說得對,應該用最極端的方式來測驗,”琴沒有放開葉千狐,下巴抵在他的肩膀,擦拭了下眼角的淚水,說道:“看來我還是不適合做夢。”
她已經看到了自己對這裡造成的破壞,這還只是無意識造成的效果,如果不是被葉千狐即使喚醒,真的不知道會造成什麼後果。
“再過幾年吧。”葉千狐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安慰,說道:“但是,對於是否做夢的決定權現在交給你自己,什麼時候覺得自己能夠在噩夢的時候也能夠控制自己的力量了,那就開啓它。”
說起來,這只是一個模式調換問題而已,當轉成精神世界模式的時候,琴不會做夢,只會進入到那個被創造的越來越豐富的精神世界,而換一種模式,那就關閉這個精神世界,正常做夢,但也沒有了精神世界再幫助她約束自己的力量。
如果是其他人,葉千狐的看法,當然是全部靠自己比較好,但琴的話,還是用精神世界吧,她的力量如果失控的話真的太恐怖了。
“睡覺吧,明天還有一段很長的旅程,而且還不排除會有戰鬥的可能。”
“和天啓?”
“應該吧。”
安慰了一番琴,葉千狐鑽回自己的睡袋,外界一場災難正在醞釀,他反而一直和沒事人一樣。
閉眼幸災樂禍地想着天啓會惹出什麼事情,葉千狐耳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很快睡袋被打開,一具修長的身體鑽了進來。
抱着葉千狐的身體,琴腦袋枕在葉千狐的肩窩,閉着眼睛,低聲說道:“我有點害怕。”
嗯了一聲,葉千狐動了動手臂攬着琴只穿着內衣的軀體,“睡吧。”
正如葉千狐幸災樂禍的那樣,他們在無人的山林間繼續這趟持續了很久的旅程,但外界有些事情一直在醞釀,並隨着天氣對如今這個時代的認知越來越清晰,有些事情終於爆發了出來。
第二天晚上的時候,已經是另一個地方,依舊擠在同一個睡袋裡的葉千狐和琴·格蕾同時驚醒,對視一眼便同時說道:“是查爾斯。”
雖然說睡在同一個睡袋,但一如既往,葉千狐並沒有對琴·格蕾做什麼,無論表現的怎麼成熟,琴現在也才十五歲呢,這點底線葉千狐還是有的。
更何況,在他看來,琴對自己的情緒應該只是稱之爲依戀,也許是這些年給了她太多的幫助,琴有時候太過依賴他了。
“他在用腦波強化器。”葉千狐說了一句,鑽出睡袋,打開帳篷來到外面。
查爾斯正在使用腦波強化器,而且正在全地球掃描變種人,察覺到掃描依然在繼續,但已經轉變爲另一種模式,葉千狐對身後催促道:“琴,快點,否則你要錯過一場好戲了?”
匆匆忙穿上衣服,琴·格蕾從帳篷裡鑽出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葉千狐揚了揚下巴,看向天空,說道:“等下你就看到了。”
“看到什麼?”
“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