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小神還真是富裕。
某處雲霧繚繞之地，吳妄藏身於煙雲內，迅速整理着從這兩名先天神身上搜刮來的寶物。
於吳妄而言，此刻最珍貴的，就是能夠提升實力之物。
但他左右翻找，對增進神魂之力有好處的寶物雖不少，但強化肉身的奇珍異果、靈丹妙藥，卻是半個都無。
後者那就是武神家的蠍子出恭——獨（毒）一份！
越去了解天外世界，吳妄就越覺得，武神當初給的……
實在是太多了。
“嗯，天庭養老院，終有武神老師的一席之地啊！”
某天道首領暗暗下定了決心。
他在此處山間雲霧中躲藏了幾日，將掠奪來的增進神魂之物一股腦的煉化。。
有武神弟子這般遮掩在，吳妄行事方便了許多，諸多奇異之處也都可用‘武神給的’這般藉口來解釋。
有天道在，吳妄自是可以全方位觀察天外世界，倒也不必擔心自己躲藏時，會錯過什麼大事。
正如吳妄所料的那般。
他開始挑戰神靈，並將自己的身份主動吐露出去後，武神界立刻遭受了莫大的壓力。
四面八方的圍困大軍開始蠢蠢欲動，也有諸多風神一脈的神靈、依附於燭龍的神靈，朝武神界附近趕去。
風神因因乎揚言，要武神交出這個大逆不道弒神的弟子，但武神很快就給出迴應，迴應也就簡單的四個大字：
【去你的吧！】
任誰都能感覺出，武神界即將發生大戰。
而這般大戰的規模，要麼極小——武神迅速對燭龍服軟低頭，且受制於燭龍，或者乾脆逃離天外世界。
要麼，此戰將會是僅次於神代更迭的大決戰！
天外最強對決天外次席，且此間多有明爭暗鬥、互相勾連，絕對會是一場震天動地的碰撞。
吳妄既知這些，又爲何要故意顯露名號？
自然是他覺得，武神需要碰撞。
一切不過是東皇太一的算計罷了。
道理解釋起來十分麻煩，箇中緣由頗爲複雜，但總的來說，此時逼燭龍出手，對武神界而言就是最好的抉擇。
如若不然，武神界有可能會在一夜傾覆，武神一方輸都不知自己如何輸的。
【絕不能給燭龍和帝夋充足的準備時間。】
吳妄消失了幾日後，自地下穿梭，慢悠悠地趕去了另一處神界。
武者青山之名已在天地間傳播開來。
一人敵二神，且人勝之；
以生靈之軀，接二連三痛擊神靈；
新的屠神者已經誕生……
這般頗具衝擊力的消息，已經不只是在各神界的高層中流傳。
以武神十一界、沿海區域的諸神界爲起點，這般消息被送到了一處處部族，被傳到了一個個部落。
上古時期屠神者燧人氏的典故，也被藉機傳揚開來。
任憑那名被吳妄留下活口的小神如何解釋，說武者青山用了卑鄙的手段，有着能夠毒害神靈的奇毒，也都是無用之功。
沒有神在意。
弒神已是事實，過程並不重要。
隨之而來的，就是諸多強神表態。
有想討好風神者，自都是喊一聲：“誅殺武者青山”。
而大半的先天神，因忌憚水神與武神的聯盟，說的都只是：“追查武者青山下落，查明此事實情。”
都給自己留了後路。
自武者青山襲殺隱風神過後十二日。
吳妄的腦袋從一處土壤中慢慢冒了出來，觀察着遠處那平靜的大城，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他鎖定的第三個對手，就躲藏在這般城池之中。
據自己感知，城中有三名先天神，且在中央那座尖塔附近，匯聚了三名先天神手下的神將，其中還有十多名神將實力頗爲不錯。
對方莫非有未卜先知的手段，知曉自己要來挑戰，提前佈下了龍門陣？
“鍾？”
“主人，咋了？”
“這些神明，都扎堆了嗎？”
“是的呢，”鍾靈一本正經地解釋着，“您殺了隱風之神，那些自認實力不如隱風之神的先天神，此刻都找好友一起聚着。
更有甚者，去風神處、甚至燭龍附近呆着了。”
吳妄額頭掛滿黑線：“他們不主動找我就算了，竟還！草木皆兵，簡直可笑。”
“還不是他們二打一還被反殺了一個，”鍾靈嘻嘻笑着，“說不定，他們又回想起了當年被燧人前輩支配的恐懼！”
“這才哪到哪，”吳妄嘀咕道，“不過是剛開始罷了。”
鍾靈頗爲認真地建議着：“所以說，主人要不您回大荒，去東野逛一圈？打殺十幾個先天神，您這化身的實力，就能順利逼近生靈的極限呢。”
吳妄嘆道：“天外近二百神，莫非就沒有合適的對手供我挑戰了？”
“那些還在單獨行走的先天神，大多都是實力超過您這化身許多的。”
“讓我想想。”
吳妄的腦袋慢慢縮回大地中，悄然離開了這座城池。
他不斷思量，動用天道推演着自己每個念頭後續的發展，很快就找到了對應之法。
接下來，自己以挑戰爲主，每次挑戰後拿走一些對自己有增益的寶物就足夠了，倒是不必打殺那些先天神。
如此，既可降低那些先天神對自己的恐懼，又能達成對燭龍施壓的目的。
挑戰嘛，爲了變強，又不是爲了打打殺殺。
跟武神老師修行多年，吳妄也學到了武神的許多優點，比如說……臉皮要厚。
吳妄借天道聯絡了雲中君，又請雲中君聯絡水神，藉着水神的影響力，以及多年在天外經營的威信力，尋到了一名與自己實力相近、且對方略強一點的先天神。
霜之女神。
這女神名字聽着像是蒼雪的姐妹，但實際上與水神、蒼雪都沒太多聯繫，且誕生於風之大道、水之大道與有形之物的共鳴。
水神暗中聯絡霜之女神，請她出手與武者青山演一場戲。
戲的內容很簡單，就是吳妄前去挑戰，雙方展開大戰；
需要注意的細節，就是大戰開始前，雙方需說的幾句話，以及大戰結束後，雙方根據戰前的許諾，兌現各自諾言。
在確定霜之女神可信之後，吳妄又以水神的名義，藉助天道之力，運來了大批珍貴的靈果。
這些都會被預先放在霜之女神處，請霜之女神作爲‘戰利品’，送給武者青山。
霜之女神對此自是毫不知情，只道這是水神與武神借她之手，給武者青山送些寶物，僅此罷了。
這場鬥法，定在了半個月後。
吳妄按計劃，這半個月內偶爾顯露自身蹤跡，吸引諸先天神的視線，也因此引來了幾名實力強橫的先天神追殺。
但好在吳妄早有準備，且滑不溜秋，有着提前預知危險的本領，以及運道女神慷慨贈送的‘敵皆厄運’強力神技，自是逢凶化吉。
漸漸的，他活動的軌跡靠近了霜之女神的神界。
有先天神前來提醒霜之女神，請她暫且躲避，或者與他們一同行動，卻都被霜之女神婉言謝絕。
霜之女神做出了一幅高傲的姿態，對外傳出話去：
“吾乃神靈，自是不會畏懼區區生靈，爾等這般狼狽之景，當真讓吾羞與爾等爲伍！”
於是，那幾名先天神先後離去。
霜之女神付出的代價，就是揹負了‘傲慢’的名聲。
到了約定之日，吳妄突然在霜神界現身，抓住了兩名神將，提着他們直奔霜之女神所在的神殿。
此神殿修築在一片楓林之中。
踏入楓林，就宛若踏入了一片火海；
火海之下，淺草剛能沒過腳踝，其上卻凝着一層晶瑩的霜雪。
吳妄揹着長槍落在此間，擡頭看向那神殿，朗聲道：
“此地神靈，可敢與我一戰！”
幾隻冰晶自神殿深處環繞飛臨，凝結出了霜之女神的美麗身影。
她懸浮於林梢之上，目中帶着一二傲然神色，身上的冰藍長裙有些透光，那真·傲人的身段若隱若現。
霜之女神朱脣輕啓：“武者，青山？”
“是我，”吳妄應着。
“你是來殺吾的？”
“我只是來挑戰神靈，戰勝神靈！”
吳妄朗聲道：
“那隱風之神一路追殺，讓我迫不得已反殺了他，我師武神如今的日子可不好過，我自是不想爲老師增添半點麻煩！
今日我來此地，只是爲求一戰！”
“很好，”霜之女神微微頷首，“此戰你若是輸了，就留在我這裡，做我三百年的神將。”
“若我僥倖勝了一二兩招，”吳妄笑道，“那就請霜之女神拿出，對我實力有增益的寶物，強化體魄、增進神魂的寶物爲上。”
“可。”
霜之女神那雙鳳目微微眯起，身前突然爆發出幾道青藍神光，化作漫天冰刃對吳妄當頭砸落。
吳妄卻是不慌不忙，背後長槍不動，左手攥拳、右手推掌，身形躍起的一瞬，已是帶起了漫天拳掌之影！
天外修行至今，對吳妄而言，最有意義的提升，莫過於三類。
提升最大的一類，自然就是戰鬥經驗的積累，包括應變、找機會的能力，以及去拓展自己對敵的思路，瞭解更多敵人的手段。
其次便是對自身力道的控制。
舊力如何新生，力道如何接續，打出去的攻勢如何發揮出最大的傷敵效果，自己如何分配自身心力，又如何去掌控攻勢的變化。
第三類提升幅度雖不大，但對吳妄而言，那也是意義深刻。
那就是……
【如何讓鬥法表現的從容不迫，從而遮掩自身的上限。】
就比如今日。
吳妄與霜之女神交手時，遠遠近近吸引了諸多神靈探視的目光；甚至，吳妄感受到了來自於燭龍的窺探，以及武神老師和藹的注視。
自始至終，他都表現的進退有度、從容不迫，攻守之間轉換銜接自然流暢。
尋找到霜之女神神術的弱點後，也沒有火急火燎直接撲上去，而是先確定這是否是霜之女神故意賣的破綻。
激戰數個時辰，霜之女神棋差一招，神力運轉突有不暢，被吳妄抓住機會完成了正面壓制……
當吳妄平舉那把盪漾着秋水波痕的長劍，劍刃離霜之女神不過半寸，後者表情劃過了幾分無奈，慢慢閉上雙眼。
“你贏了。”
“僥倖勝了閣下半招罷了。”
吳妄笑道：“你我之前的約定，是否可以履行了？”
“吾實力不如你，自是不用多說這些，”霜之女神手指輕輕點在手腕上，那隻陪伴了她多年的手環飛起，落在吳妄手中。
“這是你靠實力贏回去的，”她頗爲認真地道了句。
吳妄此刻並不知這手鐲中，除卻他拜託水神‘走私’而來的諸多靈果丹藥，還有霜之女神半生的私藏；
他對着霜之女神拱拱手，擡手召回了此前大戰灑落各處的兵刃，目中流露出幾分歉然之色。
“抱歉，將你這林子毀了。”
“楓林毀了，還可栽種，不過是花費些時日，”霜之女神凝視着吳妄，“但人若是毀了，自有可能是被挫骨揚灰，無法再復全貌。”
吳妄凝視着霜之女神，笑道：“這話是警告嗎？”
“不，只是提醒罷了。”
霜之女神下巴微微揚起，吳妄目光後撇，見天邊已有滾滾黑雲席捲而來，其上站着四名面容冰冷的先天神。
清一色的風神一脈，大道俱是與風相關。
乒！
霜之女神的身形化作了冰棱，自吳妄面前徑直炸碎，而這女神的嗓音，也在吳妄心底響起：
“活下去，莫要讓水神大人失望。”
嗡！
霜之神殿被冰霜覆蓋，轉眼間消失在淡淡的霧氣之內。
吳妄看着那來勢洶洶的四名神靈，不慌也不忙，好整以暇地解開了背上的長槍，在剛得到的手鐲中取出了幾枚龍眼大小的靈果，一口吞入腹中。
而後，他持這長槍向前而行。
初緩步，復疾衝，槍身似綻出龍吟之聲，身形若蒼龍出海，直擊蒼穹！
“擋我者死！”
“大言不慚！”
那幾名神靈面色狂怒，卻並未在第一時間展開攻勢，而是……看了眼左右神靈是如何應對的。
武神與水神的氣息，可就在近旁。
……
【武者青山挑戰霜之女神，獲勝後面對四神圍剿從容離去，不知其蹤。】
【武者青山消聲匿跡半年之久，再次現身竟連續鬥贏三神靈，實力突飛猛進。】
【青山大戰烏雲之神一天一夜，最終斬殺烏雲之神！】
【十二強神聯名下誅殺令！天地間所有神靈，可用一切手段對付武者青山，得其首級者重賞！】
……
武神界外圍某個不起眼的神界，居中的某座大城，那裝潢典雅的暖閣之中。
楊無敵漫步穿過了層層帷幔，撿起了長袍給自己披上，免得傷風敗俗、有辱斯文。
此刻的他，已經恢復了光頭的造型，但爲了遮掩身份，他還特意給自己加了一支柺杖、戴上了一片這個小神界頗爲流行的單片眼鏡，面容之上也蓄起了鬍鬚。
楊無敵坐去了窗邊的書桌後，打開了面前的卷軸，看着最新的、有關那武者青山的消息。
‘宗主大人還真是厲害啊。’
楊無敵嘖的一笑。
論搞事，那還是要看自家宗主，只是隨便動動手指，就能將天外衆神搞的七上八下。
比他這個只能周旋於牀榻之間的莽漢，那可是強出太多了。
楊無敵擼起袖子，打開了其它幾個卷軸，將這些訊息整理妥當，選擇一些較爲重要之事，通過天道鏈接，稟告給自己現如今的直屬上司——雲姐。
很快，做完了一天工作的楊無敵，開始思量今晚去城中哪位貴夫人的牀榻。
打探消息嘛，那自然是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與體力。
一切正如雲中君大人所料，宗主的化身在外面折騰的越激烈，武神界就越安全。
不僅如此，已有幾名小神，暗中來對武神示好。
這幾個小神雖是牆頭草，但他們會暗中倒向武神這邊，足以證明，天外的風向開始變化了。
燭龍·帝夋的計劃，楊無敵多少也看懂了點。
先是簡單幾步，廢水神、脅武神，收攏天外兵權。
而後便是大軍包圍武神界，渲染大戰將臨的緊張氛圍，卻圍而不戰。
隨之而來的消息，就是天外誕生妖族、妖族數量狂增。
就連楊無敵都看明白了，這燭龍·帝夋沒安好心，八成就是要等生靈之力足夠強了，再小火慢燉，把天外逐步吞噬掉。
‘也不怕噎着這魂淡！’
楊無敵心底罵了句，隨後伸了個懶腰，見窗外已是日暮西斜，起身就要趕赴一場浪漫的邂逅。
“無敵？”
楊無敵渾身一震，目中燃燒起了熊熊火焰。
這，這是宗主的嗓音！
宗主終於想起他了！
楊無敵連忙躬身，心底道：“宗主，屬下在！”
“嗯，你近來如何？”
吳妄的嗓音在楊無敵心底流轉，那獨特且晦澀的天道印記，證實着這嗓音的來源。
“託您的福，”楊無敵一陣挑眉，“那叫一個滋潤。”
“那就好，”吳妄道，“正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今天我找你，是給你派個任務，這任務還有一定的風險。”
“您說就是！”
楊無敵的元神一陣猛拍胸口：
“爲了天道大義，爲了報效盡忠，咱當仁不讓、捨身往死、一往無前、殫精竭……”
“行了！幾年不見怎麼這麼多話！”
吳妄沒好氣地訓斥了聲，而後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最近這段歲月，他一直都在與那羣被惹毛了的先天神周旋，雖有天道與東皇鍾示警，自己能早早避開危險，但東奔西走且不斷修行，也讓他頗感疲累。
不過，這般日子已快到頭了。
先後挑戰了十多名先天神，吳妄已做好了，幹一票大事的所有準備！
吳妄道：“這個任務，需你潛入風神界。”
“風神界？就是那個僅次於武神的風神地盤？”
“怕了？”
“怕？”楊無敵嘿嘿一笑，“我怕他風神後院的妹子腰不夠軟，怕他們風神界的貴婦人夜裡不夠寂寞！”
吳妄：……
這話，也就這傢伙能說的如此硬氣吧。
“行了，儘快動身。”
吳妄道：
“我要你去此處，散播一些謠言，謠言的具體內容你自行發揮，你要做的就是讓風神界內形成一股聲勢。
討伐武神的聲勢。
但有一點，莫要詆譭武神，他畢竟也是我老師。”
“那就造謠風神當年的相好，被武神說服了唄，就說風神遇到武神，往日都要退避三舍、下雲行禮，或者說風神當年被武神打的有多慘多慘……”
楊無敵沉吟幾聲，心底恍然明白了點什麼。
“宗主，您是想，讓風神牽頭，形成一股對武神界的攻勢，以此反過來裹挾燭龍，讓燭龍不得不對武神界開戰？”
“你何時變得如此聰明瞭？”
“嘿嘿，還不是您一直栽培的好。”
“你照着這個方向努力就可，”吳妄叮囑着，“此事儘快，現在就需他們正面打起來，讓武神界打掉燭龍維持的表面優勢。”
“是！半年之內，必有迴音！”
“也不用這麼快。”
吳妄輕笑了聲，他擡頭看着前方那瀰漫着粉色迷霧的林間，感受着着此地聚集的大批山靈精怪具體實力。
他也需要一點點時間，在外遊歷的同時，儘量去籠絡一些有潛質的妖王。
當然，關於‘妖’的一系列計劃，吳妄並未告知楊無敵。
這不過是天外規劃的旁支罷了，成則錦上添花，失利無傷大雅。
真正的大事，依舊是在於武神界，在於燭龍帳下如今的代表先天神——因因乎。
用這具化身去挑戰因因乎？
吳妄此刻尚沒有一成把握，自也不會做這般失智之事。
但，用這具化身，去襲殺重傷的因因乎，需要的只是……億點謀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