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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唐雙龍傳 - 第九章 詭變百出字體大小: A+
     

    鷂蚌相爭,漁翁得利。

    任誰都想不到,棺棺會出現在這關鍵時刻,且是一出手即奪得《不死印卷》。

    徐子陵更暗怪自己粗心大意。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知道棺棺來到成都,怎會放過《不死印卷》這種魔門寶典。

    石之軒既要一統天下,更要統管魔道,野心之大,縱非絕後,亦屬空前。偏因他創出《不死印卷》奇功,連祝玉妍都奈何不了他,如果有機會知道點有關不死印心法的秘密,總是有益無害。而石青旋手上的《不死印卷》,正提供這獨一無二的良機。

    不過此時悔之已晚,棺棺的天魔飄帶靈蛇般捲起印卷,嘍的一聲,像毒蛇的舌頭似的縮入她素白的衣袖裡,消沒不見。

    徐子陵剛飛至她前方,雙掌下按,這一下全力出手,螺旋勁龍捲風般朝棺棺捲去。

    棺棺仍有閒情以幽怨愛憐的目光瞥他一眼,像要記着他的容貌,左手衣袖漫不經意拂出,蓬的一聲,硬接徐子陵掌勁。

    徐子陵又感到天魔勁那種空間四陷的可怕感覺,心叫糟糕,曉得自己乘怒出手,失去一貫冷靜,故蠢得去以硬碰硬,連忙收回大部份功力,施展凌空快速換氣的本領,橫飛開去。

    假若倌倌此時乘勢追擊,保證他難以活命。

    幸好楊虛彥及時趕至,幻出點點劍芒,漫空遍地的向棺棺攻去。倌倌雖仍是好整以暇的樣子,但秀眸露出注意的神色,纖足在方圓數尺之地迅速移動,似在要考較楊虛彥應變的手段。同時目不轉睛的凝視他挾着凌厲劍氣,穿過羅漢林立兩旁形成的通道迅速接近的詭異情景。

    安隆和侯希白分別趕來,不約而同形成包圍的勢力。後面尚有蓮柔,卻不見石青漩。

    徐子陵立足其中一尊羅漢頭上,舒展筋骨,把棺棺的天魔勁氣化去。他的視域遍及全殿,立時把握到整個形勢。

    照道理棺棺得寶後好該立即開溜,徐子陵明白她只因見自己盛怒下失去理智,不顧死活向她強攻,令她殺機大起,就算不能一舉斃敵,也務要使他受到永不能復元的內傷,故此纔要和他硬拚一記,失去脫身的良機。

    不過棺棺亦是打錯算盤計錯數,以爲徐子陵在力戰楊虛彥之後,功力必大幅損耗,她縱不能傷敵,也可從容逸走。那知徐子陵剛從五百羅漢的姿態領悟出佛家博大精深的秘學,精氣神均臻巔峰狀態,加上急速換氨的獨門招數和憑《長生訣》與和氏璧融合而成配對羅漢奇姿而來的化勁大法,竟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沒有絲毫損傷。

    她卻被徐子陵反震的力道撞得體內真氣一陣翻騰,運氣壓下後,楊虛彥的幻影劍發出的劍氣已把她籠罩其中,坐失挾寶而去的時機。

    只要給楊虛彥纏上,殿內其他高手再有一個、半個下場,連棺棺自問也應付不來。

    棺棺的天魔功在剎那間提至極限,同時冷然道:安隆你最好不要插手此事,否則將成我陰癸派的死敵。

    說話間,左手羅袖天魔飄帶有若一道閃電般劃破羅漢巷的虛空,刺在楊虛彥的劍尖處,準確得令人難以相信。

    徐子陵等歎爲觀止。

    被飄帶破開的劍登往四外翻騰激濺,十多尊羅漢像面向巷道的脆弱部份立時遭劫,手摺鼻碎,金漆飛脫。

    楊虛彥本是虛實難分,彷似魔法的幻影劍立時變回一把人間的利刃的本相,在被飄帶撞上刃鋒前,微一回收,始吐勁刺實。

    啪!

    兩勁相觸,發出一下清脆的激響。

    楊虛彥一個倒翻,落地後後咚!咚!咚!連退三步,始能站穩。

    棺棺的飄帶在擊中刃尖時,立呈波浪起伏的紋樣,詭異非常,她的嬌軀亦往後猛晃一下,俏臉掠過一抹豔紅。

    飄帶縮入羅袖裡。

    安隆和侯希白分別來到娼棺左邊的前側和後側處,前者陰陰笑道:小丫頭何須說得這麼嚴重,看在今師臉上,安某人作個旁觀者又如何呢。

    蓮柔移到棺棺大後方,隱沒在一座羅漢塑像後。

    徐子陵仍找不到石青漩的芳蹤,此女行事一向難測,他雖有點掛心,卻並不擔憂。

    鏘!

    楊虛彥幻影劍回到鞘內,先環目一掃,冷然道:此卷對棺大小姐毫無用處,如若肯歸還在下,說不定在下可教小姐完成心願。

    侯希白啞然失笑道:想不到我的楊師兄竟是個卑鄙之徒。自己收拾不了徐兄,就借人之手,還說要爲人家美人兒完成心願。更想獲歸還秘卷,如此一舉三得,虧你想得出來。

    楊虛彥露在頭罩外的眼睛精電一閃,哈哈笑道:徐兄切勿誤會,以爲多情公子真的多情,他只爲自己着想,並非關心你的安危。

    棺棺不屑地道:棺棺從不與藏頭露尾,不敢以真貌示人之輩談交易,除非楊虛彥你扔掉臉罩,否則休想我會對你任何提議生出興趣。

    楊虛彥大感愕然,朝安隆瞧去,不明白在這種四面受敵的情況下,倌倌爲何一點不留餘地的開罪自己。

    安隆則遊目四顧,在搜索石青漩的蹤影,因此女武功得乃母真傳,大不簡單。

    棺棺忽然幽幽一嘆,先橫了卓立羅漢頭上的徐子陵一眼,目光才移往左前側的安隆處,微搖縶首道:我真不明白安隆你在搞甚麼鬼。竟不惜開罪我們。只爲這麼一卷對你毫無用處的心法秘卷,諒你也不敢憑印捲去和石之軒作對吧?論爲人,你是不會笨得無端白事的去爲人作嬉,一個不好還會惹來殺身之禍。

    這番話毫不客氣,可是安隆仍是一臉陰惻惻的笑容,不以爲杵的道:安某人不是說過只作壁上觀嗎。不過念在與今師一場情份,仍忍不住奉勸一句,楊虛彥加上侯希白將等如至少大半個石之軒,即使令師親來都佔不到多大便宜。賢侄女不若把印卷交出,這叫淑女不吃眼前虧,對嗎?棺綰莞爾道:難怪師尊嘗言安隆難成大器,只配作個銅臭奸商。現在你們兩方實力不相上下,只要我幫助任何一方,另外一方只有飲恨收場的結局。安隆你今晚兩度施展天心蓮環,已成強弩之未,要殺你正是時候。說不定侄女會把心一橫,扔掉印卷,再全力把你收拾,亦是人生快事。

    安隆終於色變,噤囗無言。

    棺棺又瞧往高高在上的徐子陵,舉袖掩囗嬌笑道:你這人呀。站在那裡吃西北風嗎?

    你的大美人爲何不理你呢?

    敵我兩方四人你眼望我眼,卻均拿她沒法。雖陷身困局中,這陰癸派的絕色傳人卻能利用各人間錯綜複雜的關係,把場面操控在手上。

    楊虛彥雙目現出森寒殺機,手握劍柄道:說到底你也不過是想挾卷而逃,各位不若我們作個比賽,看誰能從她的香羅袖內,把印卷奪回來如何?

    這番話等若徵詢徐子陵和侯希白的意見,大家是否可暫時放下敵對的立場,先除去棺棺,然後再憑實力決定印卷誰屬。

    徐子陵心中猶豫。

    他和棺棺雖然是死對頭,有着解不開的仇恨,可是要他跟安隆、楊虛彥這些邪人聯手對付她,終是有欠光彩。無奈這卻是目下唯一的辦法,否則只要給她脫身,誰都沒辦法把她留下來。

    安隆等無一不是足與棺棺獨力抗衡的高手,雖沒有擺開架勢,但精神均緊緊鎖牢在棺棺身上,只要她稍有異舉,會因在高手對峙時的微妙氣機感應下突然出擊,所以此時的棺棺好比窮巷裡的猛獸,除非她能抵得住四人聯手的攻勢,否則絕不敢輕舉妄動。

    侯希白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往徐子陵瞧去,嘆道:子陵兄意下如何?這似乎是唯一的辦法。侯希白雖最恨辣手摧花,卻找不到其他可行之道。

    徐子陵虎目精芒大盛,盯着倌倌淡然道:現在石小姐不知避往何方,假若我們一番浴血苦戰後,發覺羊皮卷內寫的只是一般孩童學的千字文,是否划算呢?

    棺棺柔聲嘆道:這裡只有徐子陵纔是真英雄,請問諸位,小女子可否先把羊皮卷打開一看,證實無誤,才決定下一步該怎麼走如何。

    安隆嘿嘿笑道:真英雄只是傻瓜的另一種較好聽的稱謂,我敢以項上人頭擔保這是石大哥留下在幽林小谷的《不死印卷》,至於是基於甚麼理由,請恕安某人不便透露。

    棺棺秀眉輕蹙的奇道:你的保證不值半個子兒。看來你的目標不在印卷,而只在乎我的性命,此事非常奇怪,這樣做於天蓮宗有何好處。

    話鋒一轉,衆人的注意力從圍攻棺棺的合作問題上,轉移到印卷的真僞處。

    噯!

    侯希白亮出摺扇,輕柔地爲自己煽涼,微笑道:隆叔既決定袖手旁觀,柔公主則躲在遠處,倌小姐請放心閱卷,讓在下負起護花的責任,子陵兄意下如何?

    徐子陵平靜答道:如若安隆老師和柔公主不出手,小弟亦不會出手。

    倌倌搖頭道:除非子陵你親囗保證結棺棺護法,否則我絕不會冒這個險。

    楊虛彥長笑道:何來這麼多廢話,不若就由在下出手領教陰癸派的天魔秘技,至於各位是否叄與,悉隨尊便。

    說話時,一陣森厲冰寒的劍氣,從他身上如驚濤駭浪般散發涌卷,他的身形雖仍紋風不動,但事實上正爭取主動,只要倌倌在氣勢對抗上稍處下風,他立即揮劍出擊。

    他是全力出手,而倌倌則須分神防範安隆和侯希白兩人,對倌倌自是大大不利。

    侯希白喝道:且慢!

    衆皆愕然,假若揚虛彥出手硬拚倌倌,該是對他有百利而無一害。

    侯希白接着轉向安隆道:事關重大,隆叔何不清楚說出何以深信棺小姐袖內的羊皮卷確是載有《不死印法》手卷。

    安隆目閃奇光,緩緩道:若我證實此卷非是膺品,賢侄是否打算和彥侄一起出手?

    侯希白灑然道:確有這個可能。當然還要看隆叔的說話有多少分可信性。

    安隆發出一陣震殿長笑,道:這種羊皮非是普通羊皮,乃由本人親手浸製,故色澤奇特,歷久常新,是本人奉石大哥之命而造的,我安隆敢以天蓮宗諸祖立下咒誓,若有半字虛言,教我永世不得超生。

    倌倌以一陣嬌笑接下去道:現在連奴家都有點相信這卷東西是真的哩.可有興趣聽人家提出兩個解決現今僵持局面的方法呢?

    這番話奇峰突出,登時令躍躍欲試的侯希白勒馬收繮,暫緩出手。

    蓮柔的聲音從出囗處傳過來道:請恕蓮柔不再捲入魔門的爭鬥中,奴家走啦。以後若有甚麼事,千萬別算到奴家的賬上去。

    衣袂聲剎那遠去。

    徐子陵聽得頭都大起來,再弄不清楚蓮柔和安隆等的關係。

    不過此女狡詐如狐,誰都不該把她說的話以等閒視之。但她也可能是因不欲與陰癸派爲敵,故臨陣退縮。

    棺棺欣然道:這叫明哲保身,總比安隆你來得聰明。

    安隆不悅道:你不是說有兩個解決的方法嗎。

    棺倌運起魔功,緊壓丈許外楊虛彥摧動襲來的迫人劍,從容自若的柔聲道:第一個解決的辦法,就是由倌棺在袖內把羊皮卷化成碎粉,那就一了百了,大家再沒有甚麼可爭的。

    楊虛彥的劍氣立時驟減一半。

    若羊皮卷被毀,損失最大的當然不是倌倌,而是侯希白或楊虛彥其中之一人。

    倌棺頂多只是失去了解不死印法的機會,而兩人則失去晉身成爲另一個石之軒的可能性。

    安隆冷哂道:若你肯這樣做,早把印卷毀掉,何用到現在才說出來。

    他一直煽風點火,現在誰都不懷疑他有毀掉倌倌的居心意圖。

    倌倌不屑地瞥他一眼,玉容忽然平靜下來,回覆她一貫近乎純潔無瑕的篤定神態。但四周的空間突然再次出現隨時塌陷的可怕感覺;她身上白衣無風自動,烏黑的長髮更像遇上狂風般拂揚擺舞,情景詭異至極點。

    衆人大爲檁然,均蓄勢以待,卻無人敢先櫻其鋒。

    徐子陵冷喝道:另一個解決方法是怎樣呢?

    倌倌臉上露出似有若無的詭秘笑意,平靜地道:方法就是把印卷給你。

    說到最後一句,羅袖揚起,羊皮卷脫袖而出,閃電般疾射做立羅漢頭上的徐子陵。

    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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