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下不了狠手？柳絮聽得好笑，甚至有些鬱悶，孫婕柔到底哪裡來的這種自我良好感？

要是真有情，真下不了狠手，再簡單不過的一個撤訴，需要自己三番五次的跟他說？原本以爲孫婕柔經歷過綁架後，會收斂性子，好好過自己的生活。可這才說了幾句，就開始暗裡挑撥她和曲子晉。

脣畔挽着的弧度十足十的嘲諷，柳絮也不想將其中過程說給孫婕柔聽，恰巧等的公交車正緩緩的朝公交站開來，停在孫婕柔車後面。

柳絮一甩利落的馬尾，轉身朝着公交車小跑去。身後，孫婕柔不肯放棄的聲音繼續響起，“這麼急匆匆的走，怎麼？被我說中了？”

說中個毛線！她只是覺得，沒必要再和不可理喻的孫婕柔談下去。

公交車與孫婕柔的跑車中還停了一輛灰土顏色的車，經過時柳絮鬱悶，這是公交站又不是停車場，怎麼個個都把車停在這裡？

但也沒多想，因爲窗戶是封閉的，看不到裡面。

不知是公交車司機沒看到柳絮的緣故，還是以爲柳絮要乘坐前面的私家車，在停站了十幾秒鐘後又要開走。柳絮一見，頓時急了，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低沉而熟悉的嗓音。

聲音清徐，宛若拂頰而過的春風，緩緩掠過柳絮的心尖，腳步情不自禁的一頓，就因爲這一愣神，柳絮和姍姍來遲的公交車擦肩而過。

看着公交車揚長而去，徒留黑色的尾氣在空中蔓延，柳絮很不爽，憤怒回頭，想看看是誰模仿曲子晉的聲音，害她錯失等了好久的公交車。

轉過身後，看到那張熟悉的閉着眼睛都能記起的清俊眉眼，眸中含着吟吟笑意，柳絮渾圓的眸子瞬間換上了愕然？

曲子晉怎麼會在這裡？他又是什麼時候到的？還有，爲嘛開了輛他平時看一眼都覺得污了眼睛，土的不能再土的車。

微愣過後，柳絮脣畔綻開笑容，顛顛跑了過去，“你怎麼過來了？”

曲子晉仰着頭凝視柳絮，眼中有着揶揄，“我怕某個小笨蛋應付不了，趕着英雄救美。”

被稱作小笨蛋，柳絮惡作劇的將冰冰涼的手貼在曲子晉的臉上，末了覺得不夠，順着領子探了進去，擱他脖子上暖着。

驚了下，曲子晉僅僅只挑了挑眉，並沒有將柳絮的手拿開。

逆着光，湊近了些許柳絮纔看清曲子晉的臉上布着一層薄汗，想也知道是十萬火急趕過來的，心底奇異的泛起一絲暖意，柳絮拉開車門鑽了進去。

頭一探進去，聞到一股怪怪的味道下意識的皺了皺眉，曲子晉到底從哪兒弄來這麼輛怪車的？

前方，聽到那磁性的嗓音，正是她想念了好幾天的曲子晉，孫婕柔微怔，隨即下了車。略帶有蒼白的臉頰上掛着抹柔情似水的笑容，不若之前面對柳絮時的清冷和疏離，“子晉哥，好久不見。”

柳絮抿了抿脣沒說話，她剛注意力全集中在孫婕柔身上，更何況曲子晉又開了輛陌生的車，她壓根就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剛剛和孫婕柔的談話聽了多少。

臉上笑容瞬間淡去，好看的眉眼間有着清清楚楚的厭惡，原本低沉磁性好聽的聲音此刻不待絲毫溫度和感情，甚至含着警告之意，“孫小姐，請你弄清楚，從始至終原諒你的，是柳絮，不是我。”

話落，孫婕柔身體狠狠一震，眼底有着不敢相信，很快便有淚光在閃爍，卻沒有立即落下來。

“子晉哥，我只是想當面表達下謝意，想祝福你們，並沒有說別的什麼。”孫婕柔爲自己辯解。

極輕極淡的一聲笑，含着濃濃的嘲諷之意，曲子晉神色又冷了幾分，深邃的眸底閃着陰鷙，“我沒失聰，哪句話真哪句話假我分得清楚。”

柳絮回眸，臉上沒有絲毫訝然之意，他果然都聽到了，但剛剛爲何不吱聲。

孫婕柔脣動了動，想再說什麼卻被曲子晉搶先一步開口，“如果你再跟蹤柳絮，再找她的麻煩，再對多說一個字，別怪我反悔，將你再次送進監獄。”

曲子晉的語速極慢，一字一字音咬的極清晰，眼底的濃墨好似能吞噬人的漩渦，望向你的目光沉的讓你絲毫不敢懷疑他說的話。

“至於你的祝福，從你設計陷害柳絮的那一刻起，對你我就只有厭惡。”說着脣角微揚，似笑非笑，低喃道，“有情？下不了狠手？”

忽的挑起眉梢，眼底的光如利劍穿透孫婕柔一般，“你大可以試試，我下不下的去狠手？”

那幽冷的目光帶着陰暗的氣息，看的孫婕柔一驚，含在喉嚨裡許多許多的話再也說不出口，眼睜睜的看着兩人的身影，一寸寸消失在視線。

搭在汽車尾部的手早已凍僵，孫婕柔依舊凝望着曲子晉消失的方向，脣邊勾着的笑充滿了苦澀。

厭惡？厭惡到連名字都不可叫？連多看一眼都不肯。

可曲子晉，你知不知道，每夜我被噩夢折磨的時候，多麼渴望你的安慰，哪怕是裝出的也好。

然，連假裝都不肯有，都是一種不切實際的奢望。

身旁忽然想起刺耳的鳴笛聲，將孫婕柔拉回現實，視線茫然的看過去，是自家母親，只是臉上沒了往日的慈愛，反而帶着幾分冷意。

愣了片刻的神，孫婕柔反應過來，“是你通知的曲子晉？”

“是。”孫母沒有否定。今天她去醫院比往常早，在發現孫婕柔不在病房後，第一時間通知了曲子晉。

孫婕柔不解，質問道，“你是我媽，不爲我爭取幸福也就算了，怎麼還幫起了外人？”

見孫婕柔執迷不悟，孫母氣憤不已，速度極快的下車，下一秒空氣中有響亮的耳光聲響起。

孫婕柔側着臉，左半邊臉上清晰的印着五道鮮紅的指印，落在雪白的肌膚上，格外刺眼。

“清醒了嗎？”孫母抖着手，沉聲問道。

“媽……”孫婕柔捂着臉，睚眥目裂的喚了一聲，“你居然打我？”

“怎麼，不能打？”孫母反問道，一顆心疼的揪了起來卻沒有在臉上表現出半分。

孫婕柔氣怒交加，轉身就要走，卻被孫母拖住手臂強硬的塞進了車，繼而吩咐司機開車。

“媽，你幹什麼？”孫婕柔劇烈的掙扎着。

“幹什麼？”孫母笑，笑的痛心，“孫婕柔，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模樣，稱得上幸福？你爲什麼就學不會放手？爲什麼非要惦記着別人的東西？爲什麼就學不會轉身？”

一連拔高聲音喊了幾句，孫母的聲音漸漸弱了下來，“婕柔，轉身，你會發現，身後別有洞天。”

孫婕柔忽然伏在孫母懷裡失聲痛哭起來，“媽，我也想過放手，可我做不到，做不到啊……”

“我強迫自己不去想他，可我一閉眼，滿腦子又都是他。看着他和別的女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我的心痛如刀割，痛如刀割吶媽你知不知道？”

“媽都知道，都知道。”孫母將孫婕柔攬進懷裡，輕拍着她的背脊安撫。在醫院這段時日，孫婕柔不怎麼說話，將情緒都壓在了心底，纔會在這一刻爆發出來。

“一切都會過去的，婕柔，一切都會過去的，媽會陪着你，你……就不要再企圖，不屬於你的東西了，包括人。”孫母語重心長的開口。

孫婕柔抽噎着，沒有說話，一時無言。

車廂內實在太難聞，柳絮忍不住將窗戶打開，冷風一股股吹了進來，吹的柳絮半長的髮絲在空中飛舞，有幾縷飄在曲子晉臉上，柳絮趕忙用手給撥開。

期間，曲子晉斜了柳絮一眼，很快就又收回目光，盯着前面的路況。

“你怎麼來了？”柳絮小聲的問道。

“我不能來？”散去那層溫柔之後，曲子晉的臉色着實算不上好。

“不是啦。”大boss不高興，柳絮立即放軟了語氣，環顧了一圈還能聞到異味的車廂，“只是有些意外。”

“我不來，你就準備這麼跟她乾耗下去？”曲子晉丟了一個眼神給柳絮，“要老公是幹嘛的？”

哎呀，臉色突然冷下來，敢情是因爲她沒有在第一時間向曲子晉求助，柳絮總算明白了癥結所在。

軟軟的小手搭上曲子晉的胳膊，輕輕的搖了搖，“老公當然是用來依靠的。”話落，曲子晉臉色稍霽，但還是有些陰沉。

柳絮立即沒有原則的做出讓步，繼續妥協，“好啦，老公，我知道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其實她有想過給曲子晉打電話的，但想想還是作罷，因爲她覺得自己能搞定，可不想，曲子晉還是介意了。

每次柳絮一開口服軟，心就軟的一塌糊塗再也硬不起來，曲子晉有些懊惱被柳絮吃的死死的，卻又無可奈何，甚至甘之如飴。

一口咬住柳絮在臉上亂蹭的小手，不解恨的磨了磨牙，柳絮呀了一聲沒反抗，任由曲子晉咬着。

等他終於鬆嘴時，手背上已經有了一排清晰的牙印。柳絮摸着被曲子晉咬過的地方在心裡腹誹。

上次還笑話說她是屬狗的，現在咬人的也不知道是誰。正腹誹的有勁呢，一旁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

“真想拿皮帶把你時時刻刻拴在身上。”

柳絮汗顏，吐了吐舌頭沒說話。她相信，必要的時候曲子晉絕對幹得出來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