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風一陣陣的刮過，孫婕柔剛到公司不久，就接到了曲子晉的電話，看着久違的，熟悉的號碼，眼眶竟隱隱有些發熱。
怔了下，理了理過激的情緒才接通電話，語氣卻仍舊難掩欣喜，“子晉哥，你找我……”
“我剛發了一份郵件給你，記得接收。”記着柳絮的叮囑，曲子晉不想聽孫婕柔過多煽情懷舊的話，徑直開口。
聲音很淡，情緒上沒有絲毫的起伏，帶着顯而易見的疏離。
原本有一肚子想說的話忽然間就說不出口了，孫婕柔垂下眼簾，等再次掀開時，已然將情緒掩藏的很好，又恢復了那個高貴，優雅的大小姐。
“知道了，我會看。”輕聲回了一句，孫婕柔咬着下脣，猶豫了下開口，“子晉哥，你一定要逼我到何種地步才肯放過我？”
不被感情左右的孫婕柔，智商和理智通通迴歸。
“不是我逼你，而是你，自食其果。”曲子晉的語速很慢，帶着強調之意。
自食其果？對這個答案孫婕柔很不滿意，心心念念始終如一愛了十幾年，卻換來這樣一個評價，她不甘心。
但深知，再繼續這個話題演變下去的結果是無話可說，於是改口，“那子晉哥，關於兩家公司合作，真的一點回旋的餘地都沒有了嗎？”
“看完郵件的內容，你也就知道了答案。”曲子晉沒頭沒腦來了一句，沒有明說。
剛掛斷電話，半開的門縫裡探進來一個腦袋，大大圓圓的眼睛眨呀眨的，卻卡在門口也不進來。
曲子晉斂眉，“有事進來說。”
柳絮搖搖頭，“我沒事，就是剛從廁所出來路過，進來看一下，再順便問你一件與工作無關的事情。”
敢情是順道，不是專程，曲子晉的臉上莫名有些黑，連帶着語氣也帶了幾分不爽，“什麼事？”
“額……”柳絮支吾了兩聲很是爲難，最後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末了丟下一句，“qq上發給你。”話落，人一溜煙兒的消失在門口。
半分鐘後，qq消息提示音響起，曲子晉立即點開，他倒是要看看，柳絮搞這麼神秘究竟要跟他說什麼？
“我們昨晚什麼也沒發生，對不對？”
曲子晉輕笑出聲，緊蹙的眉峰漸漸舒展開來，怪不得剛不願說呢，以柳絮那骨子裡的害羞特性，想從她嘴裡聽到跟這方面沾邊的，簡直比登天還難。
“想了？”
柳絮無語的抽搐着脣角，想個毛線，她躲避多來不及呢。
“不想，一點也不想。”柳絮否定了兩遍，“我就是想問問你，以後是不是也可以這樣？”覺得說服力度不夠又補充了一句，“我昨晚睡得特別香，連夢都沒做。”
深層次含義是，將來的每一天，我都想像昨晚那樣美美的睡覺。
薄脣微勾，忽的有些冷，眸子直直盯着屏幕，手在鍵盤上快速敲打着，“給你放兩天假，等假期過完了，通通還回來。”
放兩天假？這對柳絮來說，簡直就是天上掉的大餡餅，忙拍着馬屁，“老公，你人真是太好了，要是再多放幾天，那就更完美了。”
“星期天我陪你去醫院一趟。”對於柳絮的討好和進一步的要求，曲子晉只當沒聽見。
“幹嘛要去醫院？我又沒病，對了，是你，你哪裡不舒服嗎？”
曲子晉……
“我給你預約的，是婦產科。”
柳絮腦袋很懵，一時沒轉過來，曲子晉幹嘛給她約婦產科？腦海細細過濾這三個字，下一秒猛地敲了敲自己的小腦袋瓜。
天吶，這段時間被壓的時候，曲子晉好像都沒帶……套套，再聯想到進來突然變得能吃，該不會……
柳絮猛地低頭看向自己的肚子，摸起來很平，真是難以想象，裡面竟然孕育了一個新的生命。
要不是曲子晉這麼一提，她還真沒往懷孕那個層面想，看來是得跑一趟醫院了。
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柳絮笑眯眯的單手回了個好字。
平靜的心湖被攪起一池漣漪，再也靜不下來，腦子不知不覺的往更長遠想去。老總裁日日盼着孫子，自家父母也隔三差五的催促，要是他們知道了，肯定會高興的合不攏嘴。
想到以後家裡多了一個白白嫩嫩的開心果，看着他一點點長大，柳絮神經興奮的厲害，就跟打了雞血一樣。
忽的皺起柳眉，要是有了寶寶，那該取什麼名字呢？大名，小名……
思來想去沒有一個滿意的，柳絮有些懊惱。
覺得有些口渴，柳絮沒看桌面憑着記憶去摸水杯，卻摸到一隻白皙細長的手，當即嚇了一跳。
視線一點點的上移，看到立在面前一臉鄙視的陳潔，柳絮撫了撫受驚的小心臟，忽的想到什麼，手默默的落在扁平的肚子上，輕輕拍了拍。
陳潔極其不雅的翻了個白眼，“拜託，肚子那麼平，即便有現在充其量也就是一顆受精卵，能受什麼驚嚇？”
站在這兒有一陣子了，而柳絮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根本就沒發現她的到來，而短短几分鐘之內，柳絮肉嘟嘟的臉上，表情變化不斷，可謂精彩至極。
糾結，興奮，懊惱，憧憬……數都數不過來。
柳絮傻笑了兩聲，手依舊搭在肚子上，“你來怎麼也不吱一聲。”
“吱了，可惜某人沒聽見。”陳潔回嘴。
將文件遞給柳絮，陳潔問道，“確定了？”
“還沒，這個星期天去醫院檢查。”
陳潔拖着腮沉吟了會兒開口，“按理說孕婦初期有很多比較明顯的症狀，比如說噁心，乾嘔，見不得油膩之類的，到你這兒怎麼就只表現在能吃能喝了。”
“或許是他知道我喜歡吃好吃的，所以……”
陳潔很不給面子的冷笑了兩聲，“還是那句話，你搞清楚，他現在充其量就是一顆沒有知覺的受精卵。”
柳絮……
眼珠子轉了一圈，柳絮把陳潔扯到跟前，“你跟曲子辰還在鬧冷戰？”
陳潔表情不自在的哼哼了幾聲，等於是默認了。
“到底因爲什麼啊？都好幾天了。”都說夫妻之間，牀頭吵架牀尾和，到了陳結跟曲子辰這兒壓根不適用，兩人大有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
可兩個人的嘴又守的很緊，弄的她想勸，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沉默了片刻，眼睛閃了幾閃，陳潔開口，“內部矛盾就不牢你費心了，你呀，好好養胎吧。”
柳絮……
整個辦公室都察覺出了兩個人鬧彆扭，還內部矛盾呢？
“小潔子，曲子辰都那麼低聲下氣放下身段哄你了，你就心軟那麼一下下，原諒他吧。”停頓了會兒補充道，“辦公室氛圍講究的是一個和諧，你看你倆那一片，整天散發着冷氣，害的其他人都不敢靠近了。”
“小柳子，你是不知道他做了什麼？要是知道，保準會和我一樣生氣。”
柳絮順勢問道，“他做了什麼？”
“哎，算了，不聊這個了，我還有工作要做，先出去了。”陳潔本想解釋，忽然又覺得沒有那個必要。
這是她和曲子辰之間的矛盾，說給別人聽也無濟於事，還給別人徒增了煩惱，何必呢。
柳絮鬱悶的盯着陳潔的背影，說到一半卡帶，真吊人胃口，不上不下的感覺就跟一根魚刺卡在喉嚨，出不來也咽不下去。
有幾縷薄薄的陽光照了進來，打在孫婕柔的身上，皮草製成的領口折射出琉璃色澤的光芒。
辦公室內開足了暖氣，孫婕柔卻覺得很冷，身冷，心更冷，止不住的寒意從心臟開始，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似乎連血液都已經凝固。
扣着鼠標的手因爲用力而指骨發白，漂亮的杏眸死死瞪着電腦，整個人神經都處於緊繃狀態。
屋子很靜，因而顯得，電腦上播放出的聲音更加清晰。
“連親侄女都下得去手？”低沉磁性富有質感的聲音，是曲子晉的無疑。
然另外一道聲音卻瞬間將孫婕柔打入地獄，是陳忠，而陳忠明裡暗裡一直都是孫忠明的心腹。
“親侄女？不過是一個傀儡，替罪羊罷了，我們董事長可沒把她當成親侄女。況且她這次犯了事，我們董事長撇清關係都來不及呢怎麼還會幫她。”
後面一句話給了孫婕柔重重一擊，半晌才哆嗦着脣回神，顫着手點開另外一份音頻文件，在聽清音頻的內容時，孫婕柔咚的一下跌回椅子。
那對話，正是她前段時間去孫忠明家裡說的。
心被狠狠剜了一刀，霎時間鮮血淋漓，原本以爲孫忠明最不濟，再討厭她至少會顧念當初父親的恩惠選擇救她。
可他不但沒有，反而親手將她推往地獄，這跟在傷口上撒一把鹽有什麼區別。
心臟好似被無數根細密的網纏住，疼痛異常，痛過之後，孫婕柔的眼底折射出狠意。要是今天，曲子晉不把這兩段錄音給她，她甚至還傻傻的，天真的憧憬着美好的未來。
可現實給了她狠狠一記耳光，讓她明白，這個世界上，最不可信的就是親人，尤其是至親的人。
孫忠明，除了母親是她在這個世上最後一個親人，可也正是他，爲了自身的利益毫不留情的犧牲掉她。
莫名覺得空氣很壓抑，孫婕柔一點點鬆開捏緊的鼠標，起身走到窗戶旁，打開。
斂了斂心神，深呼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鑽入肺部，身子打了個激靈，頭腦卻愈發的清明起來。
許久，直到凍得手指都開始變得僵硬，孫婕柔才從口袋裡摸出手機，艱難的撥了一個號碼，“我們……能當面談談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