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拉斯維加斯比白天更加的繁華璀璨，光彩奪目，各色霓虹燈長明，將暗夜照的形如白晝。孫婕柔剛下飛機，一股熱風迎面而來，下意識的擰起眉頭，出了機場便迫不及待的給曲震打着電話。
接電話的又是秦映芝，孫婕柔的內心有些崩潰，卻不得不忍下來換上笑容，“伯母，您跟伯父住的哪家酒店？”
“哦，不是專程，是出差，剛巧是拉斯維加斯，就說順道去看看你們。”電話對面說了什麼，孫婕柔否定之後解釋着。
忽然，嗓音拔高了很多，“什麼，伯母，你們現在在巴黎？”
見周圍的人紛紛用異樣的眼光看着自己，孫婕柔並不在意，但面對的是秦映芝，很快便放低聲音，卻顯得乾巴巴，“不是，伯母，你們怎麼突然就飛巴黎了呢？”
“拉斯維加斯也沒什麼好玩的，就飛巴黎了。”秦映芝淡淡道。
臉漲成了豬肝色，硬生生把即將脫口而出的髒話嚥了回去，捏着手機的手卻下意識的收緊，尖利的指甲剮蹭着手機後蓋，許久才艱難的開口，“好可惜，那等下次我再去看你們。”
掛斷電話之後，望着空曠的機場，孫婕柔恨恨跺了跺腳，剛巧接機的人趕到，畢恭畢敬的做了個請的姿勢，“孫小姐，請問您住哪家酒店？”
剜了開口說話的人一樣，孫婕柔語氣衝的厲害，“住什麼酒店！趕緊給我訂一張飛往巴黎的機票，越快越好。”
接機的人微愣，看向孫婕柔身旁的助理，助理朝着他微微點頭，示意他照辦。
得到指示，見孫婕柔不是抽風，接機的人掏出手機翻閱着，很快便有了結果一臉爲難的看着孫婕柔，“孫小姐，飛往巴黎最近的一次航班在明天傍晚。”
“明天傍晚？”孫婕柔尖叫着，末了擡頭看了眼黑漆漆的天色，眼裡有着慍怒，“你的意思是，讓我在這裡乾等整整一天？”
“你知不知道，我的時間有多寶貴？你耽擱的起嗎？”火氣瞬間涌了上來，兼之身處異地，孫婕柔不再顧忌形象，怒吼着。
莫名承受着怒火，接機的人一臉鬱悶，忍不住提醒道，“孫小姐，我只負責接機，制定航班行程的是航空公司，我無權改變。”
“你們老闆就是這樣教你們頂撞服務對象的？”孫婕柔嗆了一句。
接機的人不再吭聲，心底卻憤憤，是沒教，但我也沒見過像你這樣蠻不講理的服務對象。
戰火蔓延，影響到了周圍的乘客，已經有保安往他們這邊走來了，一直沒什麼存在感的助理低聲勸解道，“孫董，要不看看轉乘的？”
“還愣着幹什麼，趕緊查呀！”見接機的人沒動，孫婕柔再次發怒，胸脯氣的劇烈起伏着。
“孫小姐，剛我已經查過了，明晚的航班是綜合出來最好的結果。”接機的人很無語。
“孫董，明晚起飛也趕得及的，我們就先在酒店住一晚吧。”助理聲音說的好聽叫溫和，說的難聽叫低聲下氣。
孫婕柔喘着粗氣沒說話，助理忙朝着接機的人使眼色，“載我們去離機場最近的酒店。”
法國巴黎，城市的每個角落都充滿了浪漫的氣息，在埃菲爾鐵塔下和秦映芝合影時曲震忍不住抱怨，“這是旅遊嗎，分明是坐飛機的。”
抵達拉斯維加斯之後還沒開始逛呢，就被秦映芝馬不停滴的拽着趕去機場，說是突然想去巴黎了。
正斟酌着照片的效果，秦映芝眼神都沒給曲震一個，語氣不鹹不淡的響起，“不想陪我就自己坐飛機回去。”
曲震當即無話可說，過了會兒飄過來一句，“我幹嘛要回去，便宜你跟那姓章的嗎？”
秦映芝目光看了過來，曲震立即撇開視線佯裝看向天空，看的還挺認真。瞄了眼湛藍一片連朵雲都沒有的天空，沒戳穿，“晚上飛新西蘭。”
“還要飛？”曲震瞬間破功嚷嚷道，“不是我說你這趟出來到底是不是旅遊啊？趕火車的都沒你這麼趕的。”
“不飛？那你一個人留在這兒吧。”話落轉身前往下一個景點。
曲震一臉苦色的追了上來，察覺遊客有點多，本能的護着秦映芝，避免人撞到她，“飛，我飛。”
秦映芝臉上漾開笑容，指着一片空地，命令道，“你，站那兒，我給你拍張照。”
曲震聽話的站好，卻招來秦映芝的不滿，“我說你能不能別整天都繃着一張臉，又沒人欠你錢。”
曲震……再次聽話的扯了扯脣角。
示意好了之後曲震走過去，問道，“拍的怎麼樣？是不是還跟年輕時候一樣帥？”
秦映芝收起相機，吐出一句話，“歲月果然是把殺豬刀。”
曲震……
當晚，飛往新西蘭的航班上，秦映芝靠坐在座位上，“忘了跟你說，到拉斯維加斯第二天晚上，子晉來過電話了。”
聽見是曲子晉，曲震臉上沒什麼表情，“算他還有點良心，說什麼了？”
“一些關心的話，玩的開不開心，注意安全之類的話。”
“就這些？沒說給我道個歉盼着我早點回去等等？”
秦映芝掃了他一眼，“說了。”
曲震的臉瞬間多雲轉晴，“這還差不多，等落地之後你給他打個電話，說我等着他的道歉。”將“道歉”二字唸的格外重。
秦映芝低低笑開，“除了這句其他都說了。”頓了頓脣畔上揚的弧度放大，“當然，這些都是對我說的，電話裡隻字未提你。”
曲震的臉瞬間晴轉陰天，將頭扭向一旁，惡聲道，“告訴他，這次就算他求着我回去，我也不回去了。”
“那你打算在飛機上度過餘生？”秦映芝開着玩笑。
“那也比回家好。”回家之後，每次醒來偌大一個屋子，靜悄悄的連點生氣都沒有，哎，要是有個孫子或孫女就好了。
嘰嘰喳喳多熱鬧啊，再大一些，還可以教他或她讀書，寫字，給他們講故事，講他年輕時候發生的趣事。
知道曲震又想抱孫子孫女了，秦映芝眼睛閃了閃轉移着話題，“剛跟你鬧着玩呢，子晉電話裡提到你了，但不多。”
曲震臉色稍霽，沒剛那麼臭了。
“不過說實話，咱們出遠門，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主動給我們打電話。”秦映芝忽然間有些感慨。
“良心發現我們的好了。”曲震硬邦邦來了一句。
秦映芝無奈的看着曲震，“你怎麼不說，是他受了別人影響的緣故？”
“受誰的影響？那個女助理騙子嗎？”曲震對當初柳絮假懷孕一事仍舊耿耿於懷。
秦映芝神色變得嚴肅起來，“你也七老八十了，有素質點，左一聲騙子右一聲騙子，像什麼樣。”
“難道我說錯了嗎？”曲震瞪了過去。
“這只是一場誤會，你自己要鑽牛角尖怪誰。”話落不給曲震反駁的機會繼續道，“哦，對了，你住院期間，還喝了你口中所謂的‘騙子’熬的不少雞湯，還贊其好喝呢。”
曲震的臉頓時變化紛呈，有種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感覺，半晌才悶悶來了一句，“還不都是因爲你們當時把我矇在鼓裡，要是早知道，我就……”
秦映芝看了過去，“就怎麼樣？”
“不怎麼樣。”瞥見秦映芝臉色不大好，曲震將到了嘴邊的話給嚥了回去。
“以後再讓我聽見你這麼稱呼柳絮，就一個人在異國他鄉孤獨終老吧。”
“可……”秦映芝身子一正，曲震低低應了聲，聲音很輕很輕，“知道了，悍妻。”
秦映芝只當沒聽見，靠回座椅上合上眼假寐。
正在陽臺上擺弄玫瑰花的柳絮，忽然間想起什麼扭頭看向一旁正在處理公務的曲子晉，“說好的早上給爸媽打電話，打了嗎？”
曲子晉從忙碌中擡起頭來，淡淡道，“打了。”
知道曲子晉跟曲震關係有多僵，柳絮半信半疑，“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
曲子晉起身走過來在柳絮身旁蹲下跟她一道收拾着玫瑰花，邊劈着葉子邊笑着回道，“在你睡的跟頭小懶豬的時候。”
“你才小懶豬呢。”柳絮不滿瞪了曲子晉一眼，手往他跟前一伸，“手機拿來，我要檢查。”
輕笑一聲，曲子晉很乖的從褲袋裡摸出手機遞到柳絮手上，俊臉上有着揶揄，“你是檢查我給爸媽打電話，還是檢查我有沒有揹着你亂來。”
“都有。”柳絮理直氣壯的回道。
“你呀。”曲子晉有些無奈，見柳絮可愛的模樣忍不住擡手想輕撫柳絮的臉龐，忽然間想到自己手剛碰過玫瑰，而玫瑰花枝上有刺，雖說大刺被挑去，可絨刺還是有的，默默將手收了回來。
柳絮真的翻閱着通話記錄，見曲子晉真打了，而且通話時間也不短，滿意點頭，繼而將手機遞還給曲子晉。
曲子晉笑，“不檢查一下短信，聊天工具之類的？”
柳絮烏黑的眸得意的看着曲子晉，笑容明媚，“諒你也不敢。”
“嗯，是不敢。”曲子晉重複了一遍。
看着地上一大抱玫瑰花，有不少還是稀缺品種，柳絮忍不住好奇，“你家到底種了多少玫瑰啊？”
自從她入住病房一來，每天都會收到很多，有時送過來是整理好的，有時可能花農太忙沒時間整理，是整株整株送過來的，就需要她親自打理，不過索性大刺都唄剪掉了，整理起來並不費力。
曲子晉這纔想起，帶柳絮回老宅了幾次卻沒帶她去參觀過花圃，於是開口，“挺大的，下次回去時帶你參觀個夠。”
“好。”柳絮暖暖笑着。
午後的陽光照在人身上很溫暖，柳絮和曲子晉整理着各色玫瑰花枝，偶爾相視一笑，歲月靜好，恍惚中有種錯覺，就好像他們已經在一起了很久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