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目光溫柔備至的定着她，已經再一次要替她拭去眼淚。

她沒有再躲，卻閉了眼，再睜開卻滿是痛楚：

“可是你已經和她訂婚了，你訂婚了你忘了嗎？”

他依舊面無表情的臉，只是眼裡的心疼微現，嘴裡的話卻依舊淡薄：

“婚是我訂的，我就隨時能取消。”

聽着他這樣絲毫不拿婚事當回事的口氣，她忽然打掉他的手，緊皺眉頭竟不知該說什麼，好一會兒終於深呼吸：

“這就是你對愛情的態度？隨意宣佈訂婚，卻想着隨時取消？是不是對每個女人你都這麼冷情？”即便是他摯愛的初戀都能如此？

但她的質問卻讓他開始不悅，冷聲破口而出：

“別忘了當初要我訂婚的是誰！你無權指責我的薄情。”這都是爲了讓她能夠表示出哪怕一點在意，他纔會走的反棋。

只是話一出口，看着她蹙得更緊的柔眉，他纔想起自己決定過不會再對她發怒，不會再犯一次同樣的錯誤，只好吸氣壓下心裡的躁意，看着她泛紅的眼，似是醒悟，她這樣的職責僅是因爲他對妙人的薄情麼？

“如果那個人是你，我便不會如此隨意，只要是你。”

她不想再聽下去，只擡手想推開，他卻不讓她得逞，雙手定着她，不讓她逃避：

“我和她訂婚，你在意，是麼？”

可是她卻沒有回答，沒有他想要的回答，哪怕是一個肯定的眼神都沒有，只退出他的禁錮安靜的上樓，淡淡的留下一句：

“我累了。”

他蹙眉，卻只能看着她這樣的淡漠毫無辦法，緊抿着脣看着她一步步離開視線。

上了樓的人終於進了主臥，也終於鬆開了一直緊咬的脣，眼裡瑩着的溼潤也終於低落。她不介意嗎？不，她介意，她介意他和別人訂婚，可這是她早就知道的結局，她已經夠折磨自己的心，知道和他在一起的以後會是怎樣的抑懣曲折，他們的個性不合，追求不合，本就不會走到一起，綁在一起，她會累得窒息，她寧願藏着這份愛，也不要它被這樣的窒息磨滅。

不知是在燝源小區總是習慣了午休還是昨天的疲累，她真的睡了過去，對於他的這張大牀，從來就不排斥，無論她對他是什麼情緒，在這裡她都可以安睡，一直沒變。

這一點也讓遊墨炎高興，卻也無奈。

高興她至少不討厭他的氣息，卻無奈她依舊這樣的冷淡。

興許，他真該想盡辦法刺激她，可卻也怕傷害她。看着她熟睡的臉，他習慣的摩挲着，也想着得抽空帶她回老宅，不讓遊夫人再總是牢騷，也得帶她多出去走走，不該再如之前一樣限制她，現在沒了孱兵，她是安全的。

只是他也依舊有事要辦，她的事纔是要緊，若不翻案審查，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安心。

所以，牆上的時鐘指到下午時，他出了別墅。

但是兩側的閣樓裡依舊有人，依舊可以知道她的是否出入，這樣他才放心。

別墅裡只剩寧靜，春節的喜氣在這裡聞不到幾絲，只有一直微微拂起窗簾，也讓鬆衫針葉輕波的冬風，金雕的午餐餐具還在長椅邊，只是食物已經被吃得乾淨，在她把食物放在那兒後不久，它就自己開了蓋子安靜吃完，用嘴咬着蓋子又蓋了回去，還用手按了按。

依舊坐立在長椅邊很久，這會兒終於進了後門，熟稔的往樓上走，到了主臥門口，蹲立，擡起前爪退了門，卻不發出聲音的進了臥室。走到牀邊安靜的守着。

如果說，這一年最多的，對於牀上的人來說，就是雨水和心痛。

春節剛過第一天，午間還算清亮的天，下午卻開始細雨洋洋灑灑，起初的飄飛還帶着微微意境，綿綿的裹着天地，雨勢卻越轉越大，像是要衝走街道上大紅的喜氣，天空變得更是陰沉，幾乎是猶如夜晚的黑暗。

別墅裡卻依舊安靜着，一條犬不時看看牀上的人，又看看轉大的雨勢，陽臺已經開始被打溼，簾布飛揚。

它低低的嗚咽幾聲，終於用嘴抵着窗戶一點一點關上，再咬着窗簾拉上，這樣的工作它已經做第二次，顯然熟練多了。

只是房間裡卻陷入了昏暗，它只好安靜再候着。

這樣的不僅是金雕覺得熟悉，連匆匆忙忙趕回來的遊墨炎也覺得熟悉，總是這樣的下雨天，他總是帶着焦急趕往這裡，只是每一次的焦急似乎都不一樣。

他修長的雙腿邁着大步往別墅走，腳下的青石路濺起一路細細的水花，他的褲腿微微溼潤，雨勢傾斜，匆忙的前行，使得他臉側一陣細細的涼，也可知肩上打了一層水珠。

偶爾天邊亮起的閃電，還微微可見他因焦急而緊繃的臉。

進了門卻也來不及在意，只蹭了鞋，隨意一換，疾步上

樓，別墅裡一片黑暗他就知道她又貪睡了，卻也更加擔心。

也就在他焦急推開主臥大門的時候，牀上的人微微被嘈雜吵醒，眯眼瞬間又閉上，轉了個身，下一瞬卻又眯起了眼，繼而完全睜開，卻依舊是滿目的黑暗，窗外劃破黑暗的閃電刺了她的眼，隨即便是碎裂般的雷聲。

她猛然伸手抓了被角，眼角的餘光卻藉着閃電見了一個黑影，她心底不禁猛然收緊，驀地轉頭，懼意壓在胸口，卻在呼吸即將屏住的瞬間鼻尖撞到了一片涼意，耳邊是男人低沉的安撫：

“戀兒！是我，是我。”

他是聲音裡滿是擔心，步伐急促而還未平定的呼吸起伏，臂膀卻穩穩的將她裹住，大掌在她背後輕撫。

她終於放心，是她熟悉的聲音，即便是這樣又是記憶中恐懼的黑暗，又是記憶中的雷雨交加，她卻覺得沒了那樣的恐懼。

只是他的大衣未脫，肩上一層溼潤完全貼着她，甚至他胸前的衣服都有一層細細的水珠，這樣溫涼的交叉，終於讓她忍不住狠狠打了兩個噴嚏。

一下一下撞在他胸前，只怪他擁得太緊，她要打噴嚏也掙不脫。

而他卻似乎猛然醒悟，一刻不猶豫的鬆了手，剝去身上的大衣，自己手所能及的都是一層涼，她卻不吭聲的受了一會兒，這使他微微蹙眉，既無奈又不忍苛責。

“很涼，你去洗洗吧。”

她擡手捏了自己鼻尖停止噴嚏，對着他說話，卻因爲他的離開，另一手還緊抓着被角。

他能想起她的恐懼，她感激，但留下陰影的事一半歸咎於他，她心裡也就平衡了些，只是怕他生病倒下，她還得服侍，也誤了他的工作，還要和她搶別墅的空間，加之，和余天的時間，她有時候不再會隱藏心裡的感覺，也就說了出來。

男人聽她低低的聲音，不知什麼表情，卻終於按亮牀頭的燈，復又看着她，想要拂去她臉上，他的大衣造成微微的涼意，卻又停了動作，他時常溫暖的大手，今天卻是冰涼的，只得出聲：

“把臉上的水擦了，我一會兒就出來。”

她沒說話，只是擡手就擦，對於她這樣的動作，他卻不可抑制的勾了脣角，他本還想給她遞塊毛巾的，看她這麼直接，也就轉身去了浴室。

他走了，她纔看到一旁的金雕，她笑了笑下牀摸了摸它的頭，也就帶着它出了主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