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斷這一場瘋狂又絕望的親密的是一陣急促的鈴聲。

被陸懷南扔在一邊的包裡裝着我的手機，在黑暗當中透出一點點的光刺進我的眼睛，讓我不至於被這無邊的黑吞噬。

彼此的神經就像是被這突如而來的響動崩斷似的，陸懷南的手慢慢從我的衣服中滑落，方纔的熱度瞬間冷卻，只剩下無邊的尷尬和沉默。

我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將眼前的男人推開，而後跌撞着去拿到手機，抖着手接了起來。

聽到那邊的聲音之後，我沒說話，只是一個勁兒地流眼淚。

直到那邊追問怎麼回事，我才嘶啞着聲音，壓抑住滿心的傷痛緩緩說了句：“幫幫我……”

……

見到霍成澤的時候，他正倚靠路邊的車身上，沒穿西裝外套，只着襯衫西褲。

明黃的路燈灑落在他的周身，投出頎長筆直的影子。

聽到我的腳步聲，他先是擡頭看來，而後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眼眸中竟然透出幾分極寒。

很快，他半逆着光向我走來，走到我的面前停住。

我知道現在的自己很狼狽，頭髮雜亂着，衣服也不像樣子，還有面色肯定也難看得不得了。

真不想讓他看到我這個樣子，可沒辦法，現在除了他之外，我找不到其他能將我帶離那樣絕境的人。

我抱着自己的手臂，努力扯出一抹笑意向他看過去：“霍總，能讓傅濤送我回去嗎？我……”

還沒等我說完，就感覺自己被納入一個寬闊得像是能容納整個世界的懷抱。

霍成澤抱着我，在這樣的情境下，在後面傅濤震驚又疑惑的目光中。

我閉了閉眼睛，將涌上來的澀意忍下去。

不能哭，何時暖，不能哭。

你在他眼中已經這麼狼狽不堪了，還要把自己最後的一點尊嚴都放棄踩在腳下嗎？

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

我吸了吸鼻子，等到不那麼想流淚之後，才繼續啞着聲音說：“霍總，能不能先離開這……”

陸懷南還在後面，方纔我匆忙離開的時候，他還站在原地沒動。

要是讓他看到這副場景，還不知道會讓他生出什麼事端來。

我倒是無所謂，別給霍成澤造成什麼困擾就好。

陸懷南那個瘋子。

霍成澤什麼話都沒說，輕輕將我放開之後，接着一言不發地拉住我的手向車邊走去。

我溫順地跟在他的身後，哪怕是能感受到他傳來的僵硬，也覺得已經浸透涼意的身體好像慢慢開始回暖。

傅濤看向我的時候目光當中依舊還有震驚，除外之外亦有沉痛。

只是他這樣的眼光看着我，讓我覺得自己此刻裝出來的若無其事是那樣可笑。

上車之後，霍成澤將他的外套拿起裹在我的身上，我說很熱，但他只用一個沉涼的眼神就讓我乖乖地披着衣服躲在角落。

傅濤要發動汽車離開的時候，我見霍成澤還沒有下車的意思，便小聲地說道：“你不是還要去參加酒會嗎？”

霍成澤沒回答我的話，而是沉着聲音對傅濤說了句：“開車。”

傅濤自然是聽他老闆的話，立刻啓動。

回去的路上，車裡沒人再說話，也許霍成澤是爲了顧及到我的感受，所以沒問方纔到底在我發生了什麼。

我只讓他過來幫幫我，卻沒告訴他我弄成這副樣子是爲了誰。

而我自己也沒必要主動去解釋吧，他又不是我的什麼人，就算是告訴他又能怎樣。

傅濤的開車的車速好像比平時快了許多，不過依舊很平穩，到達我家樓下的時候，我也不多做拖延，把身上的衣服拿下來就想下車。

霍成澤沒攔我，但當我剛一關上車門，他居然也跟着下來。

“霍總。”我喃喃地叫了聲，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

霍成澤的臉色從方纔開始就一直不好，估計是因爲之前我臨陣脫逃讓他不快了，還有我現在這副樣子，他看了也免不得糟心。

一直以來努力裝出的一副無謂的樣子好像也撐不住了，我有些窘迫地絞着裙子，垂下的眼睫好像蒙上了一層水霧。

剛纔陸懷南對我那麼過分，我都沒有想哭過，但在霍成澤面前卻三番兩次地忍不住。

霍成澤還是一言不發，他現在連話都不想跟我說，肯定覺得我是個生活混亂，又不甚單純的女人吧。

甚至於，發生了今晚的事，他會不會將我全然推出去，再不想看到我。

我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還沒等看清楚上面有沒有眼淚，就感覺到自己垂着的一隻手被人輕輕握住。

“回家吧。”霍成澤終於開口，對我說的也只有這三個字。

我擡起頭看向他，看着他的臉，他的眼睛。

許是見我一直呆呆地沒反應，霍成澤無奈地輕嘆了一聲，接着先邁開步子帶着我上樓。

被霍成澤握着手跟在他後面走的時候，我望着他的背影，覺得我跟他此時的距離是這樣的近，但又是那樣的遠。

心那麼遠。

要是他知道我對他暗藏的那些不爲人知的心思，他還會如此毫無芥蒂地拉着我的手，只爲了給我在驚嚇打擊之後的一個安慰嗎？

不會的，到時候他會嫌惡地將我一把推開，讓我離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出現在他面前。

……

回到家之後，我站在門口，低啞着聲音說了句：“謝謝霍總，還有……對不起，我沒有遵守約定，耽誤您的正事了。”

他讓我去慕老先生的壽宴，對我是最大的肯定，而我非但沒有承情做到最好，反而是“不知好歹”，最後還落得這副模樣。

霍成澤聞言又是沉默，頓了一會兒，他突然一伸手，將半開的門全部拉開，而後繞過我徑直走了進去。

我怔怔地看着他輕車熟路地進到我家，心想着剛纔的氣氛多凝重多肅穆啊，怎麼不給點反應就走了呢，這樣弄得我多尷尬。

反應過來之後我也趕緊關上門走了進去，還沒等走到他面前，霍成澤先一擺手，對着我涼淡地說了句：“先去換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