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沉的嗓音響起,彷彿震動起來空氣中的微粒,讓傅晴的心掀起了一絲波瀾。
傅晴輕笑一聲,淡淡的說道,“沒關係的,我哪裡那麼脆弱了,你也不要太在意,身體嗎,早晚有一天會好的。”
那是毫不在意的語氣,讓雷擎佑的心無法抑制的疼了起來。
他俯下身軀,將頭埋在了傅晴的頸窩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什麼傻話,我不在意你在意誰,這個世界上,我最在意的就是你了。”
兩人交頸而臥,彷彿忠貞不渝的天鵝一般,無言的訴說着彼此的情誼。
傅晴長長的睫毛微微眨動,如同振翅欲飛的蝴蝶翅膀,看起來美麗又脆弱。粉嫩的脣瓣有些蒼白,看起來稍稍缺水。
她伸出舌尖,輕輕舔舐了一下,開口說道。
“是嗎?雷上校突然說出這種話,倒是讓我有點受寵若驚呢!”
雷擎佑的心,微微放下了一些,嗓音也變得溫暖悅耳了不少。
“你這個小東西,能夠被你多看一眼,雷上校纔會受寵若驚。”
兩人同時默契的沒有提及某個話題,享受着這來之不易的溫存時刻。就在雷擎佑的情緒漸漸舒緩起來的時候,傅晴輕柔的嗓音再次響起。
“聽說是個女兒。”
雖說是問句,但顯然她已經知道了。
這句話簡短又平常,突然又突兀。如同出其不意的放個大招,把雷擎佑傷得回不過神來。
他伸出手,緩緩的摩擦着掌心那揉亮的髮絲,彷彿在理順着愁腸百結的思緒。
最終他點頭,“是,是女兒。”
傅晴緩緩地擡頭,那雙漆黑如點墨般的眸子,此時亮得驚人,撞入了雷擎佑略帶痛苦的眼眸中。
兩人相對,一時無言。
雷擎佑的心,就彷彿被一把鈍刀子一下一下的劃開一般,那種撕扯的疼痛。
他每每想起,即將擁有的可愛的女兒,就這樣被人玩笑似的給折騰沒了,胸中的暴虐就想要毀滅一切。
從他和傅晴第一次親密接觸以後,他的心裡就有了這樣一個念頭,如果有一天,傅晴能夠給他生一個小女兒,屬於兩個人共同的小寶貝,那或許是他除了認得傅晴之外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了。
可是現在,最美好的事情在即將得到的時候以這種慘烈的方式失去,還害得傅晴落下了一身傷痕。
他捧着傅晴的臉,輕輕地將自己的額頭貼了上去,那種小心翼翼的珍視態度,好像捧着世間最珍貴的寶貝。
“不怕,我們的小寶貝還會回來的,那些傷害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所以爲了我,爲了我們逝去的小寶貝,你也要好起來。好不好?”
他的聲音幾不可聞,如同情人間最常見的喃喃細語。可是表達的是情意,卻最深邃最沉痛。
誰都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但是一旦發生了,他們也只能面對。
傅晴突然歪了歪頭,有些勉強的扯了扯嘴角。
“不說這些了,天氣這麼好,我能出去走走嗎?”
她看着醫院外面,如同公園一般的綠化,間或有幾個小朋友在那裡追逐嬉戲。那樣活潑歡快的模樣,看着她眼睛有些刺痛。
“我去問下醫生,如果醫生說可以,我就帶你出去。”
雷擎佑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有些沒來由的覺得這個小女人好像有些抗拒他。
雖然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舉動,只是一種心理上的感覺,他在逐漸的疏離。兩人中間彷彿隔着些距離,他極力的忽視着這種感覺。
“我把楊阿姨請來了,之前你不是說楊阿姨的手藝很不錯,你很喜歡她煮的菜?你想吃什麼東西都可以告訴她,只要是對你身體好的,她應該都能滿足你。”
雷擎佑俯下身去,認真的盯着那雙漂亮,但是卻充滿了迷茫的眸子。用一種輕輕又哄着的語氣說道。
傅晴對此只是笑了笑,並沒有發表什麼意見,彷彿不關她的事一般。
“你去忙你的吧,我累了,想休息了。”
傅晴突然向後倒去,閉上了眼睛。
雷擎佑想要說些什麼,只是滿滿的無力縈繞在心頭。
傅晴努力做出無所謂的樣子,因爲知道如果不閉上眼睛,眼底的溼潤就會擴大開來,一發不可收拾。
她不想要那麼懦弱,事實證明,懦弱也沒有用。
或許她應該好好想一想,和雷擎佑的這段關係,究竟對她來說意味着什麼?給她帶來了什麼?
如果這條路還是如之前這樣難走,甚至會導致比這次事情更加嚴重的後果,那麼她真的需要好好考慮一下,還要不要再繼續下去。
耳邊彷彿響起了,窗外孩子們剛纔嬉戲的笑聲,彷彿世間最美好的事物莫過於此。
或許,她的孩子也會這樣,嬉笑打鬧活潑可愛。
又或許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她知道這不能怪雷擎佑,所以只能怪自己。作爲一個母親,並沒有保護自己的孩子。就好像心口的肉被剜掉了一塊,每一次呼吸的頻率都會帶動那種生拉硬扯的疼痛。
傅晴覺得,他暫時有些無法面對雷擎佑的柔情。
她害怕自己再次沉溺在那個溫暖誘人的懷抱。只是剛剛那麼一個擁抱,呼吸間聞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就忍不住想要抱着他嚎啕大哭。
她努力抑制住自己心頭的那絲衝動,不,她現在已經沒有了衝動。
委屈憤恨不滿,這些都沒有用。那些人也只是奉命行事,可是發佈命令的這個人,她敢保證,目的也並不是毀掉她的孩子。
那麼這一切?他到底應該怪誰呢!
這個結果她已經有些無力承擔,無論她多麼堅強。
空氣中靜悄悄的,這個傅晴以爲雷擎佑或許是已經悄悄離開了的時候,只聽到一聲喟嘆。
那聲嘆息中,包含了遺憾,傷感,淡然,或許還有其他她沒有讀懂的感受。
她感受到他在慢慢的靠近,身體不由自主的緊繃起來,只見那人停頓了一下,只低低的嘆息道。
“好好休息。”
隨即額頭上有着溫熱的觸感,那是獨屬於男人的吻。
她應該看出來了吧,所以纔會這樣,絲毫不打破的默契,她應該也很惶恐吧,人生中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這也不是他想的,所以傅晴,你又有什麼理由不放過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