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只拍到上半身，她綁着公主辮，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

她甜甜笑着，眼裡彷彿落盡了星辰，有數不清的星光，熠熠生輝。

照片右下角，寫着兩行字——

最美的季節，攝於2013年8月。

六年前……

那個時候獄寧安還沒有生病，她看起來如此健康、快樂，卻也讓人心疼。

慕庭琛再也剋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他幾步走上去，站在了靈柩旁。

他閉着眼深吸一口氣，垂眸望向靈柩內。

女孩安靜地躺在那裡，她穿着白色連衣裙，正是照片中的那款裙子，雙手交疊於腹部。

她化了淡淡的妝容，氣色不錯，臉蛋紅潤，嘴角勾着淡淡的笑容，就好像睡着了一樣。

她躺在鮮花之中，花朵以小型向日葵爲主，huáng sè的花朵襯托下，女孩如天使，就像她的名字……

“你是不是在跟我開玩笑？”慕庭琛不相信這一切，伸手探向她的臉。

男人修長的指尖碰上女人的臉頰，冰冷的觸感，瞬間如同一把尖刀狠狠紮在他心口上，血流不止。

他僵着手臂，探了探她的鼻息——沒有呼吸！真的沒有呼吸！

慕庭琛腳底一晃，退開一小步，顯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他的臉泛出青紫色，只一瞬，便徹底奔潰——

“不可能！”他搖頭，嘴脣褪色，雙眸猶如浸入了鮮血，赤紅一片，“獄寧安，不要跟我開玩笑！這一點也不好玩！”

突然之間，他就像瘋了一樣，跨到靈柩前。

“獄寧安，別玩了，你睜開眼、睜開眼看看我！真的不要再玩了！”他托起她的上半身攬在懷裡，輕拍她的小臉，“……寧安，睜開眼睛，別開玩笑！”

他的嗓音沙啞，到最後幾乎是在低低嘶吼。

女人毫無動靜，依舊勾着淺淺的笑容，真的就像睡着了一般。

“寧安！？寧安！？”男人不死心，一遍遍喊她的名字，過了片刻，他大吼，“獄、寧、安！”

吼出這一聲，男人似乎徹底清醒了，他僵着身子，盯着懷中沒有氣息的人兒，手臂劇烈地顫抖。

他的呼吸屏着，彷彿隨時要窒息，胸腔內，一隻無形的手抓着心臟，正在一點一點將之撕裂。

心口，從劇痛到麻木，除了思維，周身都像不是自己的，疼痛到麻痹……

“……獄寧安，你贏了，你真的嚇到我了！”

他將她用力摟進懷裡，雙臂抱緊，彷彿要把她揉進身體裡。

“獄寧安，我想你，你不是最想聽這句話嗎？現在我說了，你睜開眼，睜開眼看着我！”他在她耳邊呢喃，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在誅心，“寧安，我想你，真的想你！……”

男人一遍遍說着這句話，閉着眼，多麼希望睜開眼時，她笑着從他懷裡醒來，然後對他說：你終於說了！

然後，還會抱着他說：君醫生，我也想你……

他緩緩睜開眼，然而懷中的人依舊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動靜。

慕庭琛再次閉上眼，這一次他絕望了。

其實他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懷中的人身體冰冷、僵硬，早已沒了任何生命體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