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中，李忠有點糾結要不要跟李世民彙報楚王府和柴家的衝突。
不過李世民是誰啊？
一眼就看出來李忠有話想要說。
“扭扭捏捏的，你啥時候跟個小娘子一樣了？”
李世民難得的抽空看一看最新整理出版的《紅樓夢》第一部。
一邊品味着書中的情節，一邊跟李忠說着話。
“陛下，長安城裡這幾天有幾件事鬧得沸沸揚揚。不過因爲涉及到楚王府和柴家，各家報紙都沒有報道。但是茶餘飯後卻是討論的很激烈。”
李忠見李世民這麼說，趕緊把肚子裡憋的話給吐了出來。
這事情，明眼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偏偏巡街的武侯都沒有找到證據。
所以這些巧合就真的變成巧合了。
“是令武惹上寬兒了？”
“啊？陛下聖明！不出宮而知天下事，這次還真是柴二郎招惹了楚王殿下。”
李世民一下就猜到了事情的根源，讓李忠覺得有點意外。
他還以爲是不是有其他已經給李世民彙報了什麼消息呢。
“哲威做事一向穩重，很有幾分他阿耶的樣子，但是令武卻是比較跳脫，從小沒有吃過苦，沒有吃過虧，沒什麼本事卻自視甚高，他會惹上寬兒，朕一點也不覺得好奇。說吧，具體都是怎麼回事？”
“事情的起因要從觀獅山書院農學院的一名學員說起，他有感於蜂蜜難得，價格高昂，便開始研究人工養蜂，並且小有成績。今年，他開始帶着幾名學員和農夫去朔州搞什麼棉花蜜的養殖，據說還挺成功的，產出了不少的蜂蜜。
這蜂蜜多了，自然就要考慮售賣的問題，這也是觀獅山書院各種研究的特色，弄出來了都要考慮掙錢的問題。”
“這有什麼問題？他們賣他們的蜂蜜，怎麼就跟柴家鬧了起來？”
李世民雖然知道柴家有蜂蜜鋪子，但是並不知道他們壟斷了長安城的蜂蜜販賣。
“這就是柴二郎的不是了，因爲蜂蜜售價不菲，利潤豐厚，長安城中一直都是柴家獨家在售賣，不允許其他人涉及。這觀獅山書院的學員販賣蜂蜜，自然就得罪了柴家，而柴家這間鋪子是柴令武負責，所以他就帶着護衛去毆打了觀獅山書院的學員。不過……”
“柴二郎就這點本事？”李世民面色不悅，這可是自己的女婿啊，“不過什麼？”
“不過這些護衛接下來就陸續出了車禍，無一例外的被受驚的馬車給撞了，一死三傷。”
“嗯？”
李世民可不傻，這世界上哪有這麼多的巧合。
“還有，柴家的蜂蜜鋪子也連續三天被裝着夜香的馬車不幸撞上了，弄得臭氣沖天，如今已經關門歇業了。”
“這寬兒，怎麼又恢復了十年前的做事風格了？”
雖然沒有證據，但是李世民篤定這就是李寬安排人做的。
一邊是兒子，一邊是女婿，不說柴家本來就不佔理在先，李世民自然是站在李寬這邊。
“今天，聽說珍品閣新到了一批棉花蜜，售價只有柴家蜂蜜鋪子的一半，並且他們放出話，以後還會有源源不斷的棉花蜜運過來。”
李忠的這話說完，李世民更是堅信這事是李寬乾的。
這種商業手法，有着濃濃的楚王府痕跡。
不過，李世民卻是覺得，李寬可能還有後手等着對付柴家。
“行了，朕知道了，你留意一下柴家最近還有什麼變故沒，也別讓他們兩家鬧的太僵。”
……
“令武，李寬這麼對你，你就這麼忍了嗎？”
東宮之中，李承乾跟柴令武在喝酒。
柴令武的事情，這幾天傳遍了長安城勳貴的耳朵，李承乾如今消息靈通，自然也是知道的。
他敏銳的意識到，這是進一步拉攏柴令武的好時機。
柴家雖然比不上楚王府富裕，但是人家富可敵國的傳聞也不是鈣的。
如果能夠得到柴家的全力支持，那麼李承乾覺得自己順利登上大鼎的可能性將會大大的提高。
如今的他，心中已經開始謀劃一些事情。
“太子殿下，此仇不報非君子，但是柴家現在是我大哥當家，他不讓我去找不要和他的麻煩，要不然我早就讓珍品閣也碰巧被運輸夜香的馬車撞了，還有我的護衛，如今一死三傷，我不替他們出頭，以後誰肯給我賣命？”
柴令武滿臉悲憤的說道。
這幾天，他可是度日如年。
一出府門，就覺得有人對着自己指指點點。
偏偏他似乎沒有什麼很好的方法來回擊李寬的報復。
“令武，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那李寬如此羞辱你，羞辱你能柴家，顯然是沒有把你放在眼裡。他現在可是父皇面前的紅人，誰也沒有放在眼中，哪怕是我這個太子，他也沒有當回事。”
李承乾繼續在一旁煽風點火。
“太子殿下……”
柴令武聽出了點別的味道。
“令武，有朝一日我登基了，楚王府的衆人，任你處置。”
李承乾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
“太子殿下請放心，我一定全力支持！”
有些事情，一旦捅破了窗戶上的那層紙，就可以深入的交流很多東西了。
當然，柴令武以爲自己給柴家找了條康莊大道，沒想到卻是爲柴家挖了個巨坑。
……
當柴家成爲勳貴們笑話的時候，長安城裡來了一批使臣。
“聖骨，這大唐不愧是天朝上國，繁華程度遠超我們新羅啊。”
西市裡頭，幾名衣着華麗的女子和護衛行走在人流之中。
爲首的真是新羅的聖骨金德曼，是聖骨不是聖姑哦。
這聖骨，乃是新羅骨品制裡頭最高等級的存在。
而新羅的這個骨品制，倒是跟中原王朝的九品中正制很是相似。
不過，人家不僅把人分成了九品，而是更多，總共有十七個等級。
這種嚴苛的以血緣關係爲紐帶，骨品決定政治地位和社會地位的社會等級制度，在新羅已經存在了幾百年。
後世阿三內部的等級制度，雖然跟骨品制完全不同，但是卻有點異曲同工之妙。
金勝曼能夠成爲新羅的聖骨，自然是地位崇高，這一次就是作爲使臣出使大唐的。
這麼多年，大唐還是第一次接待女人作爲使臣的隊伍呢。
嗯，金勝曼還有一個身份，姐姐是新羅女王金勝曼。
不出意外，她也會是下一任的新羅女王。
算起來，這是新羅全面“唐化”的關鍵人物。
“是啊，所以我才一直跟大王說要跟大唐結盟，全面學習大唐的東西，這樣我們新羅才能抵禦百濟和高句麗的壓迫。特別是百濟如今已經跟高句麗結盟，我們新羅夾在中間，根本就不是對手。”
金勝曼從小就學習漢學，是新羅貴族之中對大唐最爲推崇的人物。
這一次金德曼派她來作爲使臣，也有一些這個因素在裡頭。
畢竟，說的直白一點，新羅是來求大唐的。
雖然還沒有到兵臨城下的境界，緊急程度不是那麼高，但是也擺脫不了求的本質。
“可是這一次我們來到大唐好幾天了，一直都沒有見到大唐皇帝陛下，似乎他們並不是特別重視我們啊。”
作爲金勝曼的護衛統領，金喜珊也算是新羅金家難得的文武精通的奇女子。
“幾個月前，我們得到消息，薛延陀汗國派出了使臣要跟高句麗結盟，共同對付大唐，原本我還想着把這個消息當做禮物送給大唐。沒想到現在到了大唐才發現薛延陀汗國都快要被大唐從草原上抹去了。聽說那夷男可汗的頭顱都被人取了送到了長安城。”
金勝曼面色複雜的看着西市兩邊的繁華景象。
作爲新羅的聖骨，女王金勝曼的妹妹，她自小就過着錦衣玉食的日子，什麼寶貝沒有見過？
所以，她來西市其實並不是爲了買什麼東西，而是想通過西市的情況來側面瞭解大唐的情況。
很顯然，現在的情況有點超出自己的預料。
她固然是希望大唐能夠強大一些，這樣纔有結盟的意義，才能打敗高句麗和百濟。
但是，她又不希望大唐太過於強大。
如果大唐強大到可以輕而易舉的對付高句麗，那新羅存在的意義就不是很大了。
那還談什麼結盟？
“是啊，大唐幾萬大軍就能打敗薛延陀的十萬大軍，實力比之前的大隋還要高上不少啊。並且，我在這西市上發現了好幾家售賣刀劍農具的鋪子，這些刀劍，似乎有許多都是精鋼製作的，說明唐軍的裝備也必然非常精良。”
“這是必然的，從登州上岸的時候，一路上我就發現許多農戶使用的犁耙都是鐵製的，而我們新羅，農戶有一把木製的犁耙就算是不錯了。”
金勝曼既覺得自己這一趟來大唐是來對了，又爲新羅和大唐的巨大差距而感到差距。
姐姐金德曼至今沒有子嗣，然後由於多年勞累，身體其實不是非常好。
外面的人雖然不知道這個情況，但是金勝曼卻是很清楚。
在今年，姐姐已經在自己面前透露了要讓自己繼承王位的意思。
這讓金勝曼對新羅的國事更加抄心了幾分。
要不然才二十多歲的她，也不會主動請纓的要來擔任出使的使臣。
“聖骨，大唐如今的情況跟我們瞭解的有了非常大的差別。其實認真想一想，大唐的皇帝陛下不着急見我們，對我們來說也不是壞事，正好藉着這個機會可以好好的瞭解一下長安城的情況，結識一下權貴人物。聽說我們的新羅參在大唐很受歡迎，我們就用它來作爲禮物是最合適不過了。”
金喜珊在新羅的時候，認識了一名叫做九條浩之的商人。
這名商人對收購新羅參非常積極，金喜珊也是通過這個情況，多番調查確認之後，才發現這些參都被運輸到了大唐。
在新羅價值不高的參，到了大唐之後，立馬身價倍增。
“嗯，這幾天我們也打聽到了不少的消息。要說長安城裡的權貴人物，太子殿下、魏王殿下和楚王殿下這些宗室子弟，是其中的翹楚，另外尚書左僕射、尚書右僕射這些朝廷大臣，影響力也巨大，至於大唐的將領，我們反倒是不着急去拜訪。”
金喜珊能夠想到的東西，金勝曼自然也想到了。
“聖骨，你看，前方就是珍品閣，聽說這就是那個楚王殿下的產業，是長安城最大的一間售賣高端物品的鋪子，我們國內商人售賣的天價玻璃鏡子，據說在長安城就只有珍品閣有賣。”
一行人走着走着，就來到了珍品閣。
事實上，珍品閣如今已經成爲西市的一個景點一樣的存在了。
不管是各國來唐使臣，還是各地的胡商，亦或是大唐其他各州府來長安的人士，基本上都要去珍品閣瞧一瞧。
哪怕是什麼都不買也沒關係，看看總行吧？
“進去看看吧，通過珍品閣售賣的東西，我們也能間接的瞭解大唐的工藝水平。畢竟，作爲最高端的物品售賣鋪子，各種物品的製作工藝也一定是大唐最先進的。”
都已經到了珍品閣門前，金勝曼自然是要進去看一看。
不說這個參觀能夠看出不少東西，哪怕是什麼也看不出來，作爲一個才二十歲的年輕女子，她對珍品閣也是很好奇的。
“聖骨，你看！這就是我們在《大唐日報》上看到的座鐘吧？聽說這個座鐘現在都還是隻能長安、洛陽等少數幾個大的州府可以買到呢。”
金勝曼一行人剛剛進入珍品閣，就被門口附近一座座鐘給吸引了眼球。
這種只存在於傳說中的準確計時工具，沒有上位者會不喜歡的。
“這個座鐘時鐘、分鐘、秒針各自旋轉，到整點的時候還會自動敲鐘，單單想一想就知道里面的結構必定非常的複雜、精密，哪怕是買一座回到新羅，一個零件一個零件的模仿，也不見得能造出一樣的座鐘出來啊。”
金勝曼眼神複雜的看着面前的座鐘。
她心中的震動可是比當初第一次看到玻璃鏡子的時候要大的多。
“聖骨，正因爲如此，我們才更需要更加努力的跟大唐學習。可惜國內還有一些人不支持您全面唐化的主張呢，真應該讓他們也來長安城看一看，認清彼此之間的巨大差距。”
金喜珊顯然對於新羅國內反對金勝曼的那些臣子，意見很大。
“今天我們來了珍品閣，那明天就正好去楚王府拜訪一下它的主人楚王殿下。我有一種感覺，大唐的許多變化，其實都跟楚王殿下有着密切的聯繫，如果他能支持我們，那麼這一趟長安之行，說不定能夠取得意想不到的收穫。”
這一瞬間，金勝曼鎖定了此行的重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