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一碗麻沸散,一鍋熱水,烈酒一罈,還有針線,要快!對了,另外備一錢三七,搗成粉末備用,沒有的話,就勝紅薊。除此之外,我需要一根清洗乾淨的牛羊細血管,大約一尺半長,還有今年新下的乾淨棉花若干。”
江雲野不知道烈酒和針線,還有那個什麼牛羊血管是用來做什麼的,但聽到這話,還是令人去準備。
顏詩情小心翼翼的解開綁在楚璽墨胸口處的布條,待看到裡面露出紅色綻開的皮肉之時,雙手不禁有些顫.抖。
“姑娘?”
小娃看出她情緒的不對勁,忍不住低呼一聲。
顏詩情不自覺地將手捂住胸口,感受其中那慌亂的跳動,眼底閃過一抹疑惑。
方纔心中的那抹凌亂,因他而起,眼前這個沒見過幾次的男人,爲何會如此牽動她的情緒?
莫非,動了情?
想到這她用力的搖了搖頭,緊咬下脣,深呼吸幾下後,這才冷靜下來。
“無事!”
眼下江雲野還沒把東西備齊,顏詩情將心中的雜念摒除後,這把布條給楚璽墨輕輕覆蓋而上。
緊接着在小娃的目光下,她坐到牀頭,背靠着牀架,抓起他放在一旁的手掌,將其握在手心,閉眸休息。
一路奔波到現在,她的體力早已透支,加之腹部的不適感越來越強,莫名的讓她有種心慌的感覺。
眯一會,她眯一會兒就好。
小娃見她疲憊狀,也心知她此時在養神,便悄悄退了出來。
翟一見小娃,忙上前抓住她的胳膊,急切道:“主子如何了?”
小娃不耐煩的將手抽出:“我家姑娘現在累狠了,在歇息。六爺的事,等我家姑娘醒來再說!”
翟聽到小娃一口一句我家姑娘,接着又稱主子爲六爺,眸中閃過一抹詫異。
“你……”
“翟,我心知你着急六爺,我也着急。但我家姑娘在接到信息後,就馬上趕來了。這一路,我們騎馬過來,一天就睡兩個時辰,更別說吃的喝的。你我是訓練過來的,倒也還好。可姑娘,她不一樣。趕到這裡,已經是她的極限了。你可知道,她過來時,家裡可是在喬遷。爲了六爺,她連自家的大事都拋之腦後了。翟,讓我家姑娘多歇會吧。橫豎她都在這,六爺也不會有什麼事!”
別看小娃年紀小,可她是翟一手訓練起來的,自然知道她的性子。
眼下見她扯着一口娃娃音如此語重心長的說這些話,心下還是有些愧疚。
剛纔顏姑娘過來時,她眼底因疲憊的血絲,還有蒼白的面孔,他都看的一清二楚。
是他太過於關心主子,而忽略了其他事。
小娃看翟不語,深怕他不同意,繼續遊說道:“翟,你要知道。只有我家姑娘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治療六爺!”
等到翟“嗯”了一聲後,小娃這才徹底放鬆下來。
別說顏詩情了,就是她,這一路過來,別人要花七八天的時間,她和姑娘硬生生的只用了不到五天。
在這寒冷天氣不好的季節,其中的艱辛,只有她們當事人才知道。
房間內,楚璽墨面色潮紅,額頭上佈滿細細汗珠,蒼白的嘴脣開始起皮。
他的嘴巴無聲的喃喃着,不知道在說什麼,頭更是左右搖擺不定。
顏詩情本想眯一會兒養養神,奈何實在過於疲憊,便睡了過去。
她的警惕性一向很強,即便是睡着,也是淺眠。
當她察覺到身邊的人不對勁,便睜開眼眸,快速看向身側的人。
“小丫頭……小丫頭……孩子,孩子……”
他的聲音實在低,顏詩情沒聽清楚他再說什麼,只是看他的口型,似乎是說孩子的事。
什麼孩子,誰的孩子怎麼了嗎?
顏詩情腦海中閃過這抹疑惑,便出聲道:“楚璽墨,你說什麼孩子,誰的孩子?”
楚璽墨仿如陷入夢魘中,嘴裡一直喃喃着孩子什麼的,這使得顏詩情更加的疑惑。
“叩叩叩!”xdw8
突然門被敲響了,顏詩情回過神來,看他的情況似乎不大好,又掀開那白布。
待見到傷口處又開始不斷往外溢血時,眼底閃過一絲凝重。
“進來!”
小娃、翟和江雲野等候在外,聽到房內終於傳來聲音,三人紛紛走了進去。
“東西可都準備好了?備好就都端進來。小娃,你留下給我當副手。江大人,一會兒麻煩你將麻沸散幫我給他灌下去先!”
“好!”
江雲野和小娃同時應了一聲。
顏詩情則是將自己隨身攜帶的刀與銀針都拿了出來,準備消毒。
楚璽墨的身子裡內出血嚴重,她必須得讓那些都排出去,不然在這樣下去,他就真的完了。
之前也不知道是什麼大夫,這麼多天過去了,也沒見將他身體裡的淤血排出。
待所有東西都準備齊了,江雲野將麻沸散給楚璽墨灌了下去,這才推出房間,在耳房中等候。
顏詩情回頭看了眼楚璽墨,深呼吸一口氣,對小娃道:“點兩盞油燈過來放牀頭,另外把那桌子移過來,你再用烈酒洗一遍手。”
小娃聞言,點頭照辦。
等她洗完手後,楚璽墨麻沸散的藥效也開始作用。
顏詩情快速在楚璽墨的身上按照幾個穴位紮了幾針之後,再次深呼吸一口氣,這纔拿刀對他的胸腔劃下第一刀。
小娃見狀,雙手緊握成拳,飛快擡頭看了一眼顏詩情,眼底是濃濃的戒備。
很快她就反應過來,如今她的主子是眼前這位姑娘。
她現在是在救六爺,並不是在害他。
對,她是在救人,不然不會準備這麼多東西。
她應該相信的!
在阮家坑那麼久,雖然沒親眼見到她救人,但偶爾也有聽碧雲提起過關於姑娘動手術的事。
顏詩情此刻沒心情管小娃是怎麼想的,她之所以叫小娃進來幫忙,而不是叫外人,是因爲她怕其他人更不能接受眼下這情況。
除此之外,她也是在考驗小娃對她的忠誠度。
如果小娃認爲她這是在謀害楚璽墨,那邊她就沒留在身邊的必要了。
等顏詩情打開楚璽墨的胸腔時,小娃的手心早已汗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