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女音高分貝的聲音,從芸兒的喉嚨裡溢出,那麼聲嘶力竭,震撼人心,不知道是從何而來的力氣,瘋狂的掙脫侍衛壓制她的手,怔怔的看着流出的血,繼續嘶吼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趴倒在地上,傷心的淚珠,幾乎快成汪洋。
當一灘血映紅她的雙眼,她便再也站不起來,靈魂就似被抽空了那樣,只能將傷心的情愫化成眼淚,然後將淚珠傾灑出來,祭奠已經逝去的孩子。
她的孩子……沒了。
凌夕亦是雙眸顫抖,雙手捂住最近的嘴巴,她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實,赫連宸真的狠心殺了他跟芸兒的孩子,那可是他的孩子……
他怎能如此狠心。
看着這樣的芸兒,她就似看到了那時候的自己,她逼着赫連宸親手殺了她的孩子……她種心裡道不出的難過,那種被抽離呼吸的掙扎……
她很清楚,芸兒此刻那種難過得想死的心情。
芸兒在地上抽泣着,幾近哭不出來,連嗓子都快哭啞了,似是意識到什麼,她緩緩的擡頭,看着赫連宸那張霸氣俊麗的臉,下一瞬,猛然站起來,想要朝着赫連宸抓狂過去,“暴君,你還我孩子來,還我孩子來……”
在空氣裡揮舞的爪子,猶如佔滿仇恨的殺人魔刀,想就這樣狠狠的刺進赫連宸的胸膛。
赫連宸一個閃身,揚起一腳踹在了芸兒的肚子上,毫不留情,也並沒有收減一點的力道,她立馬倒在地上,因爲太疼,加上她剛剛掉了孩子,就這麼暈切過去。
只是看着這樣的芸兒,看着地上的那攤血,他心裡不是不難過。
孩子……他很想要孩子。
自從凌夕的孩子沒了以後,他就特別想要一個孩子,想要嘗試一下做父皇的那種喜悅,無比的渴望着……可爲何,這個女人卻有加害凌夕的心,她如此惡毒,就算他再怎麼渴望得到孩子,也不能將她留在這個世上,更不能讓那個孩子活着出世……
他遙想未來,若是芸兒連同他的孩子殘害凌夕,到時……他肯定會不知道該如何衡量,一個是他的孩子,一個是他心愛的女人。
未免出現這樣的結果,唯有先奪取孩子出生的資格。
他無奈,但也必須這樣做。
芸兒倒在了地上,赫連宸要強忍自己心裡那一絲難過,壯勢拍了拍自己身上被沾染的那抹邪氣,言語亦是冷冷道:“把這個女人給朕丟到冷宮去,隨她自身自滅。”
“是。”汪明示意侍衛,就這麼將芸兒拖走。
凌夕實在是控制不住,肩膀都能瞧見隱忍的顫抖,她一步一個腳印,卻剛在侍衛離開前攔住,冷冷的擋在侍衛的面前,卻是低着頭,可那冷如寒冰的聲音,傾灑而出,“你們……放開她。”
很冷的氣息,直叫人顫抖。
侍衛愣了下,也是被怔住了,嚥了咽口水,在猶豫着。
“帶走。”赫連宸亦是很強硬,他不想再瞧見芸兒這樣的賤人,只會侮辱他的雙眼,讓他恨不得想要暴怒,更不想要再次面對親手殘殺骨肉的事實。
芸兒多待一分鐘,他就得多掙扎一分鐘。
侍衛又想將芸兒拖走,但凌夕就是很強硬的擋在面前,怎麼都不讓侍衛將芸兒帶走。
因爲她知道,芸兒若是被帶走,就現在的身體狀況,肯定挨不到天亮就會死去。所以,她絕對不能讓任何人把芸兒帶走,即使芸兒曾經三番兩次想要加害於她。
她對芸兒就像對雪歌那樣,無法原諒,但卻不恨。
對於芸兒,只知道,原來只是個很賢惠的女子,卻是癡癡愛着西門影。
不過是因爲她無意的插入,奪取了芸兒的幸福,所以芸兒纔會憎恨她罷了。芸兒根本就沒錯,一個爲愛癡傻的女人,何錯之有?
錯,還是錯在被愛控制着,所以纔會改變。
可她何嘗不是,因爲曾經的愛,讓她總是無法自拔,將身邊的人都害得如此的悲慘。若是當初她不是爲愛赴湯蹈火,又豈會讓赫連宸有機可乘。
“凌夕。”赫連宸也怒了,聲音稍微放大了些。
凌夕擡起頭,直視赫連宸,那一雙眼睛,沒有任何的感情,更是觸及不到眸底深處,讓人忍不住想要寒顫。“要麼……放過她,要麼……殺了我。”
這是給赫連宸的兩個選擇。
她不敢下注,赫連宸是不是真的會殺了她,而她的命也許在他的眼裡是一文不值,留她在身邊,不過是爲了消遣,爲了打發時間。可至少,她想要賭一次,爲芸兒賭一次。
即使她的一條命,是如此的微賤。
赫連宸有些無言,他不知道凌夕爲何對芸兒這般執着,一個三番兩次想要害她的女人,根本不該同情。同情的結果就等於是害了自己,難道經過那麼多的事,她連這個道理都不懂?
可要殺了凌夕?
以前也許可以做到,而現在,已經再也做不到了。
“你到底爲何要如此執着?”赫連宸實在是不解,也很憤氣,指着芸兒,又大聲道:“這個女人,她三方兩次想要加害於你,難道你就不恨她?”
凌夕一怔,他怎會知道芸兒在三番兩次想要加害她?除了西緬那次跟芸兒接觸,他對芸兒並不瞭解纔是,更不可能知道芸兒跟她之間的關係。
但這卻不是她考慮的重點,只是聽到赫連宸對芸兒的否定,莫名的感到很生氣,難道愛一個人有錯嗎?
他根本不懂得愛。
也許,他根本不知道愛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從沒有真正的愛過一個人,就連對她,都是如此的虛情假意,語氣一冷,道:“一個女人能爲一個男人真心付出,這樣的女人……我不恨。”
赫連宸一怔,雖然凌夕是在爲芸兒辯駁,可他現在是聽懂了她話中的含義。
可卻依舊是生氣。
“凌夕。”幾乎是吼着喊出來的,又道:“你爲何要如此傻,難道她把你推進冰冷的湖水裡,想置你於死地這件事你忘了?你就真的不恨她?”
其實他想說的並非這個,只是想說,爲何一個想害死她的女人她都可以不恨,卻獨獨要這般恨他。
以前他是錯得很離譜,可現在他也在改變,也在贖罪,也想用真心待她。可爲何,她卻從不給他機會,難道是他覺悟得太晚了嗎?
然而,凌夕並沒有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反倒是聽到了重點字眼,她一副疑惑的眼神,緊緊的盯着赫連宸,想要從他的眸子裡窺視到別的東西,最後問:“爲什麼……你知道是她將我推進湖裡的?這件事根本沒有其他人知道,你又爲何知道”
這件事,她記得除了無痕外,就再沒有任何人知道,就連跟她最親密的若顏,她都沒有告知。讓她心生疑惑,甚至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到底是從何得知的?
赫連宸知道自己失言了,臉色有些緊張,然後將臉一撇,並沒有正面回答,假裝鎮定,只是淡淡的說:“你若要救她,朕不再管你的事,就算你被人暗算至死,朕都絕不再管你的事。”
他不能讓凌夕知道無痕被他關在刑房,雖然他並沒有像從前那樣對待無痕,甚至是好生招待着,只等無痕點頭不再插手凌夕的事,他便可以將無痕安全放了,絕對不會動無痕一根汗毛。
所有的事,他都想和平解決,不再像從前用強硬的手段。而這一切,也都是爲了凌夕,爲了慢慢的走進她的心,融化她對他的仇恨。
故作氣沖沖的,拂袖離開,爲此來掩飾所有的事情。
看着赫連宸的背影,還有他方纔語氣中的掩飾,凌夕頓是醒起什麼,又是隱約感覺到什麼,匆忙攔着赫連宸,揚起的雙手,很固執的阻攔他的去向。
“還有何事?”赫連宸不耐煩的問。
心裡卻很虛實,深怕凌夕當頭一棒的質問,那樣,他又該找怎樣的藉口呢?
凌夕迷茫的雙眼,內心在不停的做着爭鬥,進宮以來的種種事,還有方纔赫連宸說的所有事,結合在一起,她似是有些看到了他的心。
那份……她曾經期待過的心。
猶豫了很久,也掙扎了很久,揚起頭,一雙明亮的美眸,就這樣對視着他,張開口,一字一頓的問:“你殺芸兒腹中的孩兒……到底是……爲何?”
她始終是想問。
冥冥中,似是有什麼慫恿她去問。
她始終是明白,赫連宸不會無緣無故的殺害親生骨肉,他眼裡對芸兒腹中海兒流露出的是喜愛,是期待……他如此期待那個孩子的降生,卻又親手殺了。
這到底又是爲何?
心跳在急速的跳動,似乎越是面對真正的答案,她的心就更加的不平靜。
赫連宸盯着凌夕,心抖動了下,他一直是那樣極力的表現自己對她的愛,可她似乎……並沒有感受到,便握起她的手,輕輕放在他的胸前,說:“難道你還感受不到朕的心嗎?”
凌夕的手心撫在赫連宸的胸前,能感受到有些急促的心跳,那樣的心跳頻率……就如當年,她在猶豫着要不要愛上他的時候,幾乎是一樣的心跳。
她怔的擡起頭,不解的看着赫連宸,那是從未有過的恐懼。但,她的心裡只有一個否定的答案,不可能。他殘害了她全家,殺人無數,還一個勁的折磨她,讓她生不如死,這難道都是因爲……
“朕愛你,朕一直愛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