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凡拿着小姐姐撥好的雞蛋切成兩瓣兒，分別裝進兩個小木碗裡，一個給了小五子，一個給了小六子，來得最晚排在最後的倆小鬼早就急得團團轉了，一抱起木碗，立即歡天喜地回到自己的長凳上面，跟哥哥們排成一列，大吃起來。

“那銅鏡裡有個鳩盤荼，被我殺了，老實說殺他的時候我有點心情沉重，有的時候就想，我做的這些到底對不對。”

陳凡說完，夾了一塊兒紅燒排骨，在碗裡，“我殺他，內心略有沉重，因爲他確實沒怎麼傷害我，就算傷了，也罪不至死。我不殺他，又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因爲他的存在而無辜受累。很矛盾。”

“其實沒什麼好矛盾的，求人不如求自己的，有些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小姐姐一撇嘴，“人這個東西，有的時候就是那樣，你對他好，他未必念你的好，是非不分，黑白混淆，以怨報德，見利忘義，種種事我見得太多了，所以說，富貴貧賤，是自己選的，生也好死也好，怪不得旁人。”

“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陳凡知道小姐姐爲什麼這麼說，不由得苦笑起來。

“不過你說的對，求人不如求自己。”

陳凡拿着飯碗，“弱肉強食，本是天道法則，我以前跟瓦罐寺的老和尚聊天，老和尚跟我說了一個故事。他說從前有個人，仰慕觀音菩薩，他天天在南海的普陀寺燒香祈禱，平生最大的夙願就是跟觀音菩薩見一面，一天觀音終於顯身了，那個人高興的不得了，磕了無數個頭，痛哭流涕。忽然間他生出了一個奇怪的念頭，他問觀音菩薩：“菩薩，你也拜佛嗎？”

菩薩答道：“當然拜啊！”

那個人又問：“你拜的是哪尊佛啊？”

觀音答道：“和你一樣，觀音菩薩！”

那個人當時就糊塗了：“說不對呀，你自己不就是觀音菩薩嗎？”

觀音笑着答道：“求人，不如求己！”

老和尚說完，對我講，他說，一個人跪在佛前，他拜的不是那尊泥胎，拜的都是他自己，是他自己心中的那尊佛，因此釋迦摩尼在菩提樹下參悟正果之後，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一切衆生，皆具如來智慧德相，只因妄想執着，不能證得，就是這個道理。”

家裡的一羣小妖擺出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萌噠噠地歪着腦袋，看着自家爹爹。

陳凡看得有趣，又解釋了一番，“就比如說，你們想吃雞腿，成千磨人要爹爹給你們買雞腿，這就叫妄想執着！想吃雞腿應該怎麼幹啊？平素裡乖巧聽話，不惹孃親生氣，時不時幫爹爹爲家裡分憂，自然會有雞腿吃嘛！”

看他一副循循善誘的模樣，小姐姐抿嘴笑，小蠻也跟着笑了起來。

傢伙們也不知道聽懂沒聽懂，尋思尋思，一陣憨笑。

那傻乎乎的小模樣，倒是叫人十分喜歡。

一家人在一樓吃飯，外面有人走過，一女孩兒問旁邊的小夥兒，“裡面那些人是幹什麼的啊？”

“別問了，一屋子的妖怪。”

是啊，在尋常人看來，身懷異術又神神叨叨的陳凡可不就是妖怪嘛，不僅是妖怪，還是妖怪中的妖怪。

吃完飯，小蠻跟小姐姐去收拾碗筷，小妖們也排着隊去廚房把自己的小木碗清洗乾淨，家裡規矩大，吃完飯碗筷要是不收拾好了，小妖們就被關起來不讓出來蹭飯吃了，要說陳凡這人也是心地不壞，這些搬山童原本都是集聚怨氣異常兇暴的嬰靈，沒有一個是叫人省心的，可自從陳凡把他們收過來認了乾兒子，一個個地，也確實都當自己的孩子看。

平素裡十分呵護，卻也不忘調教，小妖們每日裡在家裡打打鬧鬧，有了歸宿，自然就開心多了，活潑多了。

“主人，主人，你看這個！”

陳凡把筆記本放在大腿上，還在琢磨白天的事情，小蠻忽然叫了起來，拿着手裡的ipad給陳凡看，“你看！這兒有一個大別墅，在出售！”

“別墅咱們也住不起呀！”

陳凡一撇嘴。

“可是，這個真的好便宜呀，一個獨棟的，將近三百平，前面一個一個花園兒！還有地下室，地段看起來也不錯，物業也很！”

陳凡一側頭，“多少錢？”

“三百五十萬！”

“怎麼可能那麼便宜呢？”

陳凡一下做直了身子。

dl這地方，寸土寸金，跟北上廣比起來，消費水平略有不及，可跟絕大多數的二線城市比起來，消費水平就相當高了。

就陳凡現在住的這個地方，勉強算是學區房，新的房子動不動就一萬好幾一平，自己這個二層小樓已經相當奢侈了，住別墅，那是有錢人才有的待遇，陳凡真的是想都沒想過。

可如果三百多萬就能弄一個，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這個價錢，陳凡還真的付得起。

不過，三百多萬一個獨棟的別墅，這事兒確實叫人有些不能相信，是個人遇上了，頭一下的印象就是：此時有蹊蹺，有坑！

陳凡把pad接過來，扒拉兩下，仔細一看，喲，蘇沫的一個姑姑不也住在這個小區嗎？

他猶豫了一下，沒給蘇沫打電話，這電話打出去了，卻是打給小羅的。

小羅是資深的小報記者，啥事兒都知道，啥事兒都明白，要說眼線人脈，陳凡自己都比不了他。

“凡哥！”小羅正在家裡趕稿子呢，接了陳凡的電話，看起來還挺高興，這小子跟陳凡的已經非常熟絡了，算是不錯的哥們兒，男人總是這樣，三杯酒下肚兒，就算朋友了，而且，陳凡遇上危難的時候，小羅也是爲數不過特意過來看過他的人之一，在心底裡，陳凡已經認了這個朋友了。

“誒，我問你個事兒！”

陳凡拿着pad，“我這兒看個廣告，說南橋的別墅區有個獨立式的別墅在出售，才三百八十幾萬，這怎麼回事兒啊？是不是坑啊？”

“是坑！肯定是坑！”小羅說完，哈哈大笑，“咋了凡哥，你都要買別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