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很大，有點像是人間的集市。

裡面的小販三五成羣，有賣玩具的，有賣生活用品的，有賣古董的。

最讓李聞驚奇的是，這裡面還有賣零食的。

李聞好奇的問王永：“鬼魂也需要吃飯嗎？”

王永笑了笑：“鬼魂，其實不用吃飯。我們剛死的時候，一到飯點就覺得餓，也曾經試着吃東西，但是什麼味也吃不出來。”

“後來啊，我們乾脆就不吃了。戒了。不過……人家有錢人，什麼花樣都能玩出來。”

“你看這零食和人間的長得挺像吧？其實裡邊大有玄機。人間的零食，裡邊無非是糖、鹽，各種調料，做的香噴噴的。”

“鬼魂咂摸不出那些味來，所以乾脆在裡面裹上陰氣。陰氣可是好東西啊，鬼吃陰氣，就和人吃糖一樣。所以這零食就有銷路了。”

“裡面的陰氣未必有多貴，但是禁錮在零食裡邊，這就要水平了。所以零食區都是高檔區，閒雜人等都不會靠近。”

李聞看了看，還真是這樣。

在人間的時候，零食區裡面人最多。大人小孩都喜歡往裡邊跑。但是在這裡不一樣，這裡只有一個個孤零零的攤位。

偶爾有一兩個厲鬼進去買點東西，也很快就出來了。

這地方一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樣子。

而且那裡邊的零食，也不是現做出來的，而是有上好的包裝密封起來，看起來格外高檔。

王永對李聞說：“咱們走吧，賣電池的應該在電子產品區。”

李聞答應了一聲，繼續和王永超裡面走。

電子產品區，裡面的東西並不稀奇。多半是從人間倒賣過來的東西，手環、手錶、手機等等。

這裡的小販都顯得鬼鬼祟祟的，看見陌生人過來，立刻就一臉警惕，好像隨時打算收拾東西走人的樣子。

李聞好奇的問王永：“他們怎麼回事？”

王永說：“這些電子產品，多半是違禁品。你也知道，研究所的人不許咱們在江城用電子產品，尤其是有信號的東西，說會擾動陰氣。”

“不過還是有人偷偷的用。這陰氣，好像也沒有發生什麼變化。估計研究所另有目的，沒有跟我們說實話。”

“雖然研究所在高級區的掌控力度不高，但是表面上，他們的命令我們還是得聽。所以這些賣電子產品的小販，都挺謹慎的。萬一較真的話，他們都算是犯罪了。”

李聞哦了一聲。

王永在這裡轉了一圈，然後選中了其中一個小販。

估計這小販的消息比較靈通。

王永問小販：“最近見過狗仙嗎？”

小販沒說話，把手伸出來了。

王永心領神會，給了他一點陰氣。

小販說：“見過啊，最近一段時間他經常過來溜達。”

王永問小販：“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小販說：“那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他想要買電池。”

王永問：“你知道他爲什麼買電池嗎？”

小販說：“那我就不知道了，他沒跟我說。而且這年頭誰還用電池啊，大家都用充電寶，充電器。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王永問：“那他買着電池了嗎？”

小販說：“反正我是沒有電池，也許他去別的地方買了吧。”

王永看了看李聞：“咱們去問問別人？”

李聞嗯了一聲。

這時候，在鬼市的入口處，傳來了一陣吵嚷聲，好像有人在吵架。

李聞扭頭向那邊看了一眼，但是看不太清楚。

王永說：“這種事很普遍。鬼市，說到底也是個集市。咱們不用多管閒事，辦正事要緊。”

李聞笑了笑，跟着王永繼續盤問其他小販。

…………

鬼市入口處。

黃牛剛剛擺攤。

黃牛出身不好，沒有資格加入幸福村。但是他很希望做修行人。所以來七級區碰碰運氣。

至於黃牛爲什麼希望做修行人。也許是出於理想，也許是嗅到了天地間將有一場大變，所以想要有所準備。

上次在新生活102區和李聞分別之後，黃牛就到了七級區。

得益於李聞給的那張地圖，黃牛這一路上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居然活着闖過來了。

到了七級區之後，黃牛打聽到了鬼市，並且在鬼市見到了賣修煉功法的小販。

只是這種功法價值不菲，黃牛根本買不起。

幸好當初李聞給了他一點陰氣。黃牛就用這些陰氣作爲本錢，也在七級區擺攤。

鬼市擺攤的小鬼，賣的大多是自己家的東西。有些有門路的，也會從低級區倒騰東西。

但是沒有人像黃牛這麼大膽，憑藉着一份地圖，在一級區和七級區之間來回穿梭。

這簡直是不要命的行爲。

黃牛把一級區的糧食、生活用品、DVD，等等很多東西，弄到了七級區。

後來甚至接受預定，只要客人能說出來，只要一級區可以找到。黃牛就能給帶過來。

這一趟趟的帶貨，黃牛迅速的富裕起來了。陰氣越攢越多，距離修煉功法也越來越近了。

在這一趟趟的帶貨過程中，黃牛也不是沒有遇到過危險。

江城的區域等級劃分不是一成不變的。陰氣時時擾動，界限往往發生變化。

有好幾次，黃牛都被厲鬼給撞見了。

這時候，他會拿出一些禮物來買路，甚至藉此和厲鬼交上了朋友。

不得不說，黃牛的這張嘴，對他做生意幫助很大。

不過，有些厲鬼嗜血好殺，只想要殺人，不想要東西。

這時候，黃牛會拿出來和李聞的合照。

這本來是黃牛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思，看看能不能撿一條命。

沒想到厲鬼看了合照，聽說黃牛和李聞是朋友之後，頓時肅然起敬。

當初李聞除掉了黑袍和白跑，算是給這些受欺負的厲鬼報仇了。

愛屋及烏，黃牛成了這些厲鬼的座上客。

這樣一來，根本沒用多長時間，黃牛已經獲得了一條安全的通道。

但是他並沒有止步於此，在一級區和七級區來往穿梭的時候，黃牛會修改地圖，標出來最新的區域劃分。

然後他開始在鬼市上賣地圖。

黃牛的貨，是最好玩的。而黃牛的地圖，也是最可靠的。

其他小販的地圖不知道是什麼年代的老古董，有的買回去甚至只是安慰作用，早就偏差的不能看了。

但是黃牛的不會，只要按照他的地圖走，百分之九十九是安全的。

所以，哪天黃牛更新了地圖，喜歡出門的厲鬼必定蜂擁而至，立刻買一份來看看。

甚至有人給黃牛起了個外號，叫他：黃-圖。

黃牛在七級區混的風生水起，由此可見一斑。

今天黃牛早早的出攤了。他盤算着如果順利的話，今天就能把錢掙夠了，然後買一份功法了，而且是最好的那種。

買到之後，黃牛打算常駐七級區，認真修煉。

畢竟這地方陰氣濃郁，修煉起來事倍功半。

他正美滋滋的想着，有客人來了。

是一羣厲鬼，等級很高。

黃牛實力低微，看不出來他們的等級，但是能夠感覺到壓迫感。

爲首的是一隻女鬼，神情倨傲，看起來年紀不大。

不過黃牛也知道，在江城，年紀是沒辦法通過臉看出來的。

也許人家死的比較早，也許人家修煉有成，把容貌幻化的很年輕。

女鬼上下打量了黃牛兩眼，然後呵呵笑了。

她對身後的人說：“真是有意思，低級區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黃牛沒說話，心想這女鬼是路癡吧。這裡明明是高級區。

女鬼又冷笑了一聲：“鬼市裡邊，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來嗎？回頭得立一塊牌子，寫上活人與狗不得入內。”

黃牛臉色一白。

女鬼身後的跟班笑呵呵的說：“幹嘛回頭啊，現在就立牌子唄。”

這厲鬼一伸手，將旁邊墳頭上的石碑砸斷了。

立刻有一個神色粗獷的老漢鑽出來，大吼了一聲：“是誰活膩歪了？老子的墓碑都敢砸。”

老漢罵了一句之後，又看了看女鬼一夥人，忽然那股勁頭又消下去了，乾笑了一聲說：“好好的，砸墓碑幹什麼啊。”

嘀咕了一句之後，老漢又鑽回到墳墓裡面去了。

女鬼冷笑了一聲：“慫包。”

這話老漢肯定聽見了，但是老漢假裝沒聽見。

不敢惹，惹不起。

女鬼的跟班一伸手，把墓碑上的字抹平了，然後重新刻上：活人與狗不得入內。

啪的一聲，這墓碑正好砸在黃牛的攤位上。

那上面的小零碎，稀里嘩啦全都掉在地上，很多當場就壞了。

周圍和黃牛交好的厲鬼都一臉可惜，但是沒人敢說話。

對方是一羣六級厲鬼，這在七級區，也算是不小的勢力了。

更何況，在這裡擺攤的小販級別都不高。真正有實力的厲鬼，也用不着擺攤賺錢。

黃牛嘆了口氣，默默的收拾東西，把基本完好的撿起來，捆了一個包袱，背在身上想走。

他沒有抗爭，這種事已經習慣了。

在一級區的時候，因爲出身的原因，就被人鄙視過。

黃牛是跑江湖的，他比一般人看的明白。他知道在這個世上，實力是最重要的。

沒有實力，一切都是白搭。

強大的人，就是在奴役，在欺負弱小的人。

這種事在人間也有，不過還蓋了一層公平的遮羞布，看起來比較隱蔽而已。

但是在七級區，這一層遮羞布也被扯掉了，一切都暴露在最外面。

黃牛接受規則，並且在規則之內，努力讓自己強大起來。

他其實不怕規則殘酷，只是害怕沒有規則。

因此……他今天不打算做無謂的抗爭，今天倒黴，那明天重新來過。回頭買了功法，好好修習，把場子找回來就行，都是一樣的。

然而，黃牛要走的時候，被女鬼攔住了。

女鬼抱着胳膊說：“這鬼市，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當這裡是公共廁所嗎？”

黃牛無奈的笑了笑：“走也不行嗎？”

女鬼說：“走，也可以，總得入鄉隨俗吧？”

黃牛問：“這麼入鄉隨俗？”

女鬼說：“江城，是我們鬼魂的天下。你一個活人在這裡晃來晃去的，不覺得扎眼嗎？不如……把這身肉扔了怎麼樣？”

隨後，女鬼一伸手，捏住了黃牛的脖子。

她沒有碰黃牛，但是強大的氣息隔空就讓黃牛喘不過氣來了。

黃牛兩手哆嗦着在身上亂摸，然後拿出來一張照片。

他和李聞的合影。

正面，黃牛和李聞摟着肩膀，笑得很開心。

背面，上面寫着：我和李醫生是好朋友。

女鬼看了看這照片，忽然伸手把黃牛扔到地上了。

女鬼把照片拿過來，仔細瞅了瞅，忽然咬了咬牙：“這麼說，你是李聞的朋友？”

黃牛使勁點頭，以爲自己得救了。

女鬼笑眯眯的說：“李聞的朋友啊，那我可捨不得殺你了。”

女鬼，就是雀仙。

後面的那羣厲鬼，就是雀仙的小弟。

這幫人剛剛被李聞羞辱了一通，心裡面正惱火呢。結果就撞見了黃牛。

黃牛也是倒黴，撞到槍口上了。

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感覺雀仙的表情有點不對勁，立刻爬起來，掉頭就走。

包袱和照片都不要了。

但是他被雀仙抓了。

雀仙幽幽的說：“我打算把你關起來，一天割你一塊肉，你覺得怎麼樣？”

黃牛打了個寒戰。

在不遠處，有一夥人緊張的盯着黃牛。

其中一個人說：“咱們要不要衝上去。”

其他的人都有點猶豫：“咱們幾個……最高的也就是四級，上去了不是白給嗎？”

這一夥人，同樣是活人。他們是從幸福村來的馬德幾個人。

這些人和黃牛的想法一樣，把人間的貨物在鬼市上賣一賣，賺點陰氣回去，好填上家裡的窟窿。

沒想到生意還沒做，就遇見了雀仙欺負黃牛。

這些人想要救人，但是又擔心自己實力低微，根本救不下來。

馬德向周圍張望了一眼，嘆了口氣：“林隊長呢？怎麼還沒來？她如果在的話，也好給拿個主意啊。”

說話間，林嫵來了。

她立刻發現了這邊的情況。然後皺了皺眉頭，向女鬼走過去了。

馬德手心都冒汗了，這麼林嫵直接過去了？

他們互相看了看，覺得再慫也不能讓女生打頭陣啊。於是硬着頭皮跟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