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古意山莊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劉若涵開車，準備先把韓露送到醫院，然後再回家。

開始的時候李聞還沒覺得有什麼，但是在車上坐了一會之後，肚子裡面餓的像是被火燒一樣。

之前和陰間人打鬥的時候，情緒激動，沒有感覺到餓，現在冷靜下來，洪水一樣的飢餓感，立刻就把李聞淹沒了。

可惜這個時間，飯館全關門了。直到醫院門口，李聞纔看到一個包子攤。

李聞連忙大叫停車。隨後他拉開車門，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包子攤跟前，大叫：“十五個包子。”

劉若涵搖下車窗，對李聞說：“不用買那麼多，我吃一個就行。”

韓露也說：“我也是一個。”

李聞哦了一聲：“也對，還有你們倆。老闆，來十七個。”

老闆：“……”

李聞蹲在包子攤跟前，吃得狼吞虎嚥。等他吃完上車的時候，劉若涵和韓露的包子都還沒吃完。

李聞摸着肚皮嘆了口氣：“你們也就是生在好時候了。這要是鬧個饑荒鬧個災的。咱們都做了流民，你們在施粥點搶飯都搶不過人家。”

劉若涵呵呵笑了一聲：“現在社會這麼發達，你說的那都是幾百年前的老黃曆了。”

李聞長嘆一聲：“但願吧。但願那種事，不會再發生了。”

十五分鐘後，幾個人進了住院樓。

李聞勸劉若涵說：“你還是別回去了，累了一晚上，神志不清。回頭疲勞駕駛，出點事就麻煩了。不如在病房睡一覺，天亮再說。”

劉若涵同意了。

幾個人進入病房，看見老韓依然躺在牀上，身上插滿了管子。和以前沒有太大區別。

有護士走進來，低聲對韓露說：“最近病人的情況很不好，血壓一直在下降。現在他陷入不可逆的深度昏迷，自主呼吸停止，腦幹反射消失。所以……”

後面的話，護士有點不知道怎麼說。

韓露問：“他死了嗎？”

護士低聲說：“腦死亡，已經沒有意識了。不是上了呼吸機，就可以讓機體一直運轉下去的。接下來，還有感染、器官衰竭各種各樣的風險。其實……意義不大。”

韓露點了點頭：“再讓我陪他一個晚上行嗎？”

護士點了點頭，出去了。

李聞指着病房裡其他三張牀說：“正好一人一張，睡吧。”

李聞躺在牀上，很快睡着了。

劉若涵卻翻來覆去，始終無法入眠。剛纔護士和韓露的話她是聽懂了，現在的韓朝，雖然有呼吸，有心跳，但那都是機器強迫他做出來的。換而言之，躺在這裡的，是一具會動的屍體而已。

劉若涵一想到自己要和屍體睡一間屋子，就頭皮發麻。

她躺在牀上，一個勁的在心裡唸叨：不要想了，不要想了，越想越怕，就當他睡着了好了……

這一晚上，劉若涵睡的很不踏實，時夢時醒，迷迷糊糊的，有時候從睡夢中醒來，總是看見韓露趴在牀邊，嘴裡面喃喃自語，有問有答的，像是在和韓朝說話。

這景象把劉若涵嚇得頭皮發麻。

好容易熬到天亮。幾個人開始商量着善後。

經過一夜患難，劉若涵和韓露也算是好朋友了，看她一個沒有走出校門的女生，手足無措的，於是幫着她做了很多事。

從火化到尋找墓地，李聞和劉若涵全程參與。清點遺物的時候，李聞也在場。

老韓的所有財產，變賣了之後，剛剛能還上醫療費。剩下一點錢，也就勉強夠支持韓露上學到畢業找工作。

李聞有點懷疑，老韓是不是故意的。

至於那所謂的陰間之物，更是連個影子都沒有見着。

李聞有點納悶：難道我被耍了？先被老韓耍一遍，再被求不得耍一遍？可是不應該啊，如果老韓沒有寶貝，陰間人上躥下跳的幹什麼？

寶貝確實有，但是找不到。這和沒有有區別嗎？

李聞已經把求不得研究很多遍了，裡面沒有任何提示，還是老樣子。

李聞有點心灰意冷了。

當天晚上，三個人到了劉若涵家中。在一塊忙了這麼多天了，吃個散夥飯，然後各回各家。以後有機會再聚。

路上的時候，劉若涵摩拳擦掌，說要給大家做一頓豐盛的晚餐。

韓露一臉期待，而李聞一臉同情的看着韓露，也沒有說破，只是偷偷的買了些包子吃了。

兩個小時後，李聞坐在飯桌前，看着滿滿一桌子雞鴨魚肉，欲哭無淚。

他問劉若涵：“你不減肥了？”

劉若涵說：“減肥不就是爲了吃好吃的嗎？”

李聞又問：“所以，你會做飯？”

劉若涵說：“當然了。”

韓露也在旁邊說：“很好吃的，李醫生，你怎麼不吃啊。”

李聞摸了摸有些撐的肚子：“我……我最近減肥。”

吃過晚飯，時間還早，三個人坐在沙發上聊天。

韓露或許是太累了，或許是這幾天身心俱疲，倒在沙發上睡着了。

忽然，李聞聽到了夢話。韓露像是在和人對話，嘴裡說個不停。

李聞納悶的看着劉若涵。

劉若涵說：“這幾天她一直這樣，好像在和韓朝說話。畢竟是親人，可能她一直夢到韓朝。”

李聞聽了一會，好像韓露正在和韓朝道別。

這時候，李聞心中一動：陰間人，爲什麼一定要大費周章的和韓露結婚？爲什麼要給她催眠？爲什麼要強調夫妻同心？

難道說……想要得到韓朝的遺物，需要了解韓露的內心？也對，或許韓露的意識深處，有遺物的下落，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想到這裡，李聞對劉若涵說：“我睡五分鐘，不要讓人打擾我。”

劉若涵哦了一聲。李聞立刻倒在沙發上，進入了韓露的內心世界。

他看到了第二紡織廠。這裡機器轟鳴，人來人往。

韓朝正站在工廠門口，他已經老了。而他旁邊，站着永遠不會老去的兒子和兒媳。以及已經長大成人的韓露。

韓朝看見李聞來了，高興的朝他招了招手：“攝影師來了，能幫我們拍張照片嗎？”

李聞這才發現，他們面前還架着相機。

李聞走到相機後面，給這奇怪的祖孫三代，拍了一張照片。

拍完之後，李聞和韓朝心領神會的對視了一眼，兩人走到了角落中。

李聞笑眯眯的說：“這裡是韓露的夢？老韓，你還留了一縷魂魄？”

韓朝笑了：“不是魂魄，是記憶。我死了之後，曾經在夢裡見過韓露幾次，偷偷在她意識深處，留下這段記憶。只有做夢的時候，纔會顯露出來。”

李聞呵呵一笑：“你別騙我，記憶能跟人說話？”

韓朝說：“本來不能，不過這裡是韓露的夢。我依託她的思維，可以隨機應變，和你對答幾句。不過最核心的內容，是不會變的。”

李聞點了點頭。

韓朝說：“遺囑你應該執行完了吧？我看韓露挺開心的。也許我應該把遺產交給你了。”

隨後，韓朝把手伸進衣兜裡，像是要掏東西。

李聞向周圍看了看：“老韓，你別鬧。你在夢裡給我遺產，我能帶得出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