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鬼架人
78、鬼架人
回到家鄉的時候，家裡已經亂成了一團。爺爺那天吃過晚飯以後一直很沉悶，精神好像很不濟似的，他悶頭抽了一袋煙便回自己房間了。直到一家人都睡覺了，奶奶從外面打麻將回來，看見自己家院子裡有一個高高瘦瘦的黑影子徘徊，奶奶喊了一聲誰啊，那黑影子便像會飛似的直直地從牆頭上跳過去不見了。奶奶還以爲有小偷光顧，忙在院子裡大聲喊把家人都叫起來抓?。鬧騰了半天也沒再看到一個鬼影子，家裡當時還頗有微辭，誰知道奶奶回到自己臥室卻發現爺爺不在。還以爲他去了廁所，等了半個多鐘頭也沒看等到，奶奶便去廁所找人。廁所沒找到，她又找遍了廚房、儲藏室、空屋子，連個人影都沒見着，都晚上十二點了爺爺會去哪兒？奶奶只好又把家裡人都哄起來找人，這下擴大搜索範圍，連帶街坊鄰居，村頭酒館，公共廁所，豬圈糞坑，甚至以前的相好家都搜過了就是沒找到爺爺，這下子家裡人都慌
了！五個人十隻眼睛都看見了爺爺吃了飯之後就回去睡覺了，誰也瞧見他出過門呀，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了蹤影。
這時候突然碰見一個從外村探親回來的小夥子，那小夥子按輩分來說應該是爺爺的侄孫子叫杜勇。杜勇一臉的土灰，氣急敗壞的樣子，額頭上青了一大塊兒正揉着胳膊呲牙咧嘴地朝回走。看見杜小美的奶奶一家人便沒好氣地罵人：“你們一家子人大晚上不好好睡覺，一個一個的起來挺什麼屍？！”
“我們走我們的又沒得罪你，你幹嗎那麼大的火氣？”杜小美的弟弟杜小壯一聽不樂意了，挽起袖子就上前揪住杜勇的衣領子嚷嚷道，他本來就憋了一肚子火，這下掄起拳頭直想要找藉口揍杜勇一頓撒撒氣。
杜勇知道這小子從小就是個愣頭青，蠻不講理動不動就打架，他知道自己惹不起，連忙賠笑道：“沒事沒事，小壯哥你們這一家子人大晚上的跑來跑去是幹嗎呀？”
“我們幹嗎管你個屁事？！老子心裡正不爽呢，你小子想挨拳頭吃了是不是？”杜小壯沒給他好臉色，把他往旁邊一推，打起手電接着往莊稼地裡找人。
“關我個屁事？你爺爺跑了反正也不關我是！”杜勇哼了一聲，搖頭就要走，卻被杜小壯一把拉住問道：“你看見我爺爺了？他跑哪兒去了？”
“嗯，那會兒倒是看見了。我還叫了聲大爺你去哪兒呀，你們家老太爺不搭理我，還是那麼走。迎着我的面兒眼看就過去了，走得那叫一個快，我心說不會認錯人了吧，還把手電朝他身上照了照，他兩隻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嘴巴里嗚嗚嘟嘟不知道說什麼，我也沒聽清楚！我說過去攔住他問問，誰知道剛到他的面前便被他撞到路邊兒的溝裡去了，摔得我倆眼直冒金星！”杜勇揉着自己的胳膊鬱悶道，心說這爺孫倆每一個講理的，自己好心好意跟他打個招呼又沒得罪他，幹嗎把自己撞到溝裡去。
“走哪兒了？多長時間了？”杜小壯急忙問道。
“就順着這條路走的，我從溝裡爬起來一轉眼就看不見了，你們家老太爺走得可真快，虎虎生風似的！”杜勇指着通往村外的路的方向奇怪道，“這大晚上的你家老太爺急急忙忙地幹嗎去？別是村外有相好的吧？”
“去你的，別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我爺爺本來在家好好的，不知道怎麼的人就不見了！這麼晚他能上哪兒去呢？你說得是不是真的呀，這大晚上的他眼神不好，腿腳又不方便，能像你說的走那麼快？”杜小壯疑惑道，他懷疑杜勇是騙自己，爺爺已經快八十了，前兩千摔過一次腿，到現在走路還有點拐呢，平時都靠手杖走，怎麼能虎虎生風走得跟跑似的！
“我特意用手電照了照他的臉，沒騙你真的是你爺爺！唉，你家老太爺前兩年不是摔過腿嗎，怎麼會跑得那麼快……”杜勇心頭掠過一絲涼意，後腦勺騰起一陣麻酥酥的感覺，迅速傳遍全身，他艱難地嚥了口唾沫，仔細回想着細節，剛纔碰見他的時候，他的兩隻胳膊彷彿就是沒用擺動，卻像支起來一樣架着，正常人走路胳膊肯定要隨着步伐擺動呀！這時他又想起一個細節來，那老太爺的兩條腿好像並沒有怎麼邁動，像是被人提起來似的在空中微擺。杜勇心裡咯噔一下，腦袋頓時就嗡嗡直響，他顫抖着掏出一根菸來點上，深深吸了兩口才努力鎮定下來，問道：“小壯哥，你爺爺不會是過世了吧？”
“狗屁，你爺爺才過世了呢！”杜小壯呸了一聲罵道。
杜勇翻了個白眼道：“我爺爺早過世了！我的意思是說，我剛纔真的看見你爺爺了，可是我感覺他不像是人在走路似的，我怕……我怕……”
“怕個球啊你怕，怕什麼啊？”杜小壯也隱隱感覺非常不對勁兒，他捏着拳頭嚷嚷道。
“我怕是看見了你爺爺的鬼魂兒！”杜勇用力吸了一口煙，膽怯地向四周瞧瞧，然後附在了杜小壯的耳朵邊悄聲說。
“不可能，我爺爺肯定沒死！”杜小壯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一樣，爺爺要是死了，屍體也會在家裡呀，現在圍着村子找個一兩個小時，不可能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吧！杜小壯的冷汗刷刷朝下流，被杜勇說得毛骨悚然的，看看四外的野地簡直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他忙拉着杜勇逃也是的回了家。
叫齊了家裡的人，杜勇又把看到杜老太爺的事情說了一遍，這次連看到他的臉，臉上的表情，胳膊是什麼樣子的，身體怎樣向前傾斜，兩條腿怎麼邁步都詳細地說了一遍，有些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臆造，總之是把大家說得大熱天裡感覺像掉進了冰窖一樣渾身發冷。
這時候奶奶忽然拍了下桌子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驚叫道：“哎呦，我那會兒看見院子裡的那個黑影難不成就是老頭子？！那麼一樣高高瘦瘦的身架子……不能啊，我看見那影子忽的一下子像飛一樣就跳過院牆去了，咱們家裡的院牆得有一米八多，他兩條腿直直地就跳過去了，要是人的話不可能腿都不打彎兒吧？！哎呦，我的老頭子……”
杜小麗嚇得都快哭了，聲音裡帶着哭腔道：“不能是爺爺吧，肯定不是人了……人就是雙腿打彎兒也一下子不能跳過一米八高的院牆呀！？”
“這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呀？一個老頭子能跑哪兒去呢？！真把人給急死嘍！”杜小美的媽媽愁眉苦臉道。
“別是……你家老太爺被鬼給架走了吧！？”杜勇忽然拍手驚道，把大家嚇得一怔，心裡一陣又一陣地泛起寒意。
“不、不、不不會吧？！那鬼架他幹什麼？”杜小美的爸爸兩條腿都軟了，要不是坐在炕上一準跌倒在地上，他扶着炕桌眼巴巴地看着家裡人，氣氛格外詭異。
“要不是給鬼架走了，爲什麼找不到人呢？！我發誓我看到的人真的是你們家老太爺，我特意用手電照了照他的臉呢!”杜勇發誓賭咒道，“他還跑得那麼快，一溜煙兒就不見了，就算一個正常人甩開膀子也不見得能追上他啊……我不想還不知道，這一回想，一準就是這事了！我們家珍珍他們村裡就有鬼架人的事，前不久珍珍還給我講過呢……珍珍是我對象，她說他們村裡有個老爺子也是一早起來不見人了，家裡人這一通找啊，找了好幾天愣是連個人影都沒見找，就像你家老爺子一樣晚上睡覺還好好的，第二天一早起發現人沒了！後來在挺遠一個村兒裡一條水溝裡頭，有人發現一具屍體已經被泡漲了，送到公安局一查不是當地村民，從他身上也沒看見什麼身份證，車票之類的東西，老頭還穿着一身秋衣秋褲，這才報了失蹤人口，結果一查就是珍珍他們村兒失蹤的那個老頭！說法醫鑑定的死亡時間就是老頭失蹤那天晚上，你說一個老頭子穿着秋衣秋褲，一毛錢都沒有怎麼跑去幾十裡地外的那個村裡？就算走過去也要個一兩天吧，法醫還說他失蹤的當天晚上就死了的……他們村裡的一個陰陽師傅給看了，就說是鬼架走了。那老頭前世欠倆鬼的命，這世上遭了報了！我看你們家老太爺也懸……”
“別……別是真的吧？”杜小美的媽媽孃家也在珍珍那個村裡，這件事她當時也聽孃家人說過，沒想到這樣的邪門事落在自己家門上了，她嚇得幾乎翻了白眼兒，硬撐着腦袋驚恐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