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現在腦子缺根筋的人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大遊今天才到單位，也就是火葬場。還沒等換上工裝，就瞅見外頭一氣兒送進來十好幾人。

“這是...”大遊是火葬場裡有名的入殮師，要說給活人化妝他不怎麼會。可是論起給死人化妝，他算是火葬場裡獨一份。大遊姓遊，名字叫個遊亮。今年32-3歲的樣子。有時候他一琢磨，自己就這麼在這兒幹了十多年了。從最開始的不適應和嫌棄，到現在喜歡上這份工作，其中的時間足足經歷了好幾年。因爲他逐漸發現，能夠讓死者體面的離開這個世界，似乎也很有成就感的樣子。

“前兩天高速上出的車禍，不是有個孫子忽然在高速上停車麼？一場車禍，十幾條人命。你說那個傻B的腦子是怎麼長的？”同事搖搖頭，站在大遊的身邊輕嘆道。

“怎麼長的？壓根就沒腦子我覺得。自己腦殘也就算了，還連累這麼多人。”大遊戴好袖籠，把口罩罩上後朝殮房裡走去道。家屬們都在那裡嚎啕着，雖然這樣的場景大遊每天都會經歷幾次，可是他心裡還是有一絲不是滋味。死者的年齡都不算大，最大的也才40出頭。最小的，才幾歲。

“節哀，節哀！”他一邊安撫着家屬們，一邊關上了殮房的大門。沒人願意旁人在親屬的身上鼓搗，這是人之常情。所以大遊對於這些細節，都非常注意。雖然關門也改變不了他這個外人在死者身上鼓搗，可是眼不見爲淨不是麼。關上門，他打開化妝箱，開始整理起死者的妝容來。人活一世，赤條條來，也要體體面面走。

“大遊，該吃飯了！”不知不覺間，時間就到了中午12點。斂房的窗上遮蓋着厚實的窗簾，要不是同事在門外提醒，大遊都已經有些忘記了時間。將手邊的油彩蓋好放回化妝箱，他高舉雙臂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這才摘下口罩朝門外走去。

“哎喲我的腿，你特麼敢不敢輕點兒？”人說好人不長命，禍害一千年。有時候這話還真的沒錯。受連累的人死了，始作俑者着卻只是斷了兩條腿。護士輕輕將他打着石膏的雙腿調整了一下角度，就捱了他一頓罵。對於他來說，人命不值錢。他有錢，家裡開着兩處銅礦外加一處金礦，還有一家物流公司。錢算什麼，數字而已。他年齡也不算大，30多點兒，惜命得很。對於他來說，自己美好的人生纔剛剛開始。還有很多的網紅等着自己去寵信，要是這麼掛了，那可真划不來。對於車禍，他也後怕。不過他後怕的是，尼瑪那些腦殘看見自己停車，怎麼就不會打方向盤避讓呢？

“我怎麼就生出你這麼個東西來？”他的父親，白手起家，當然或許是黑手。不過不管黑與白，他成功了。本想着把那些個礦啊，公司啊，都交給兒子去打理，自己可以享清福了。卻不曾想這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雖然事情最終是擺平了，可是也讓他驚出一身冷汗來。做人要低調，偷偷兒發財，偷偷兒幹自己喜歡乾的那些個事情。是他一貫的做法。總之是事情你可以幹，但是別讓人抓住把柄。

“那是你的事情，你問我，我問誰去？”30多歲的人，就跟智力還沒完全發育起來的孩子一樣。雙腿吊在牀尾，那貨沒好氣的回了自己父親一句。

“你看看，慈母多敗兒。人家汪總的兒子怎麼就那麼爭氣呢？老汪給他一間公司，五年的時間人家發展出來四家分店。再看看這個兔崽子，就知道禍禍老子的錢。”他爹頓了頓手裡的柺棍，回頭抱怨起自己的媳婦來。

“嗤，兒子出事了你不關心，倒是先埋怨起我們母子來。”媳婦比他年輕20來歲，加上家裡條件好，各種針啊可勁兒往身上臉上造。50來歲的人，看起來跟30出頭似的。前二年還跑去韓國在胸前加了一對水袋子，生生把杯從B拔升到了D。整天最喜歡乾的事情，就是開着她的瑪莎拉蒂四處晃盪。最得意的事情就是，下車的那一霎那，有猛男衝她吹口哨來撩她！想一想也是，一個實際年齡50多了的老孃麼還有漢子來撩，也算是一種成功不是？

“我爸肯定在外頭養了小！”斷了腿也堵不住那貨的嘴，見自己老孃把老頭兒噴熄了火，那貨趕緊火上澆了把油。這話一出口，老頭兒心裡當時就一驚。暗道一聲：這事兒這兔崽子怎麼知道了？

“他敢！”女人瞪了老頭兒一眼。

“一家賠了多少？”老頭兒心裡終究是有些發虛，張口就把話題給扯開了。

“100！”女人拿出化妝鏡在臉上補着妝不以爲意道。100，單位是萬！當然對於她來說，跟100元也沒多大區別。

“還好，還好！”老頭兒聞言連忙應着。能拿錢解決的事情，就不算個事情。他最擔心的是有人揪着這事兒不放，完了借題發揮往深處挖。

“明兒人出殯，咱家得派代表去送送花圈哀悼一下。事情解決了，咱們還要做出一番姿態來才行。”老頭接着說道。

“爲什麼？都給錢了...”那貨一聽就不幹了。花圈不值錢，可是他覺得不爽。給錢了還得去跟人低頭？哪有這樣的事情。

“姿態，姿態懂不懂？蠢貨！”老頭兒一聽又煩躁了。怎麼跟這頭蠢驢交流就這麼困難呢？老頭兒都有心去查查DNA，看看這貨是不是自己的種了。

“這事兒得聽你爸的，態度咱們還是要放誠懇一點，悲痛一點。低頭沒什麼，風聲過去了，你還是過着高高在上的日子。損失不了什麼！”這一次，老孃麼站在了自己老頭兒這一邊。

“老闆，花圈我們包圓了！”我正輕搖着逍遙扇靠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呢，陡然就聽見門外傳來財大氣粗的一聲喊。包圓兒？見過人買菜包圓兒，叫公主包圓兒的，這買花圈包圓兒的我還是頭一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