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噗！”一句話沒說完，楚老爺子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緊接着一口綠中泛黑的濃痰奪嘴而出。

“老子，老子可算舒坦了。多謝程小友，瑤芹端水來我漱漱口。”一口痰噴出，楚老爺子擡手撫摸着自己的胸口長嘆着道。

“嗬咯咯咯，噗！”老媽子聞言急忙去倒了一杯清水端來，楚老爺子昂脖清漱了一下，然後將水吐到痰盂裡，這才愜意地靠坐在太師椅上。

“父親，您怎麼了？”手裡拿着一盒煙匆匆走來的楚連生進門之後急忙問道。

“沒事沒事，現在舒服多了，幸虧程小友出手幫我把那口老痰給逼了出來。連生啊，讓廚房替我煮碗麪來，老子有點餓了。”楚老爺子示意兒子將煙放下道。

“自己抽，在我這裡沒那麼多講究。”將包裝拆開，楚老爺子將煙放到我的面前說道。

“叮叮”兩聲，一直靜坐一旁的馬悅起身將沈從良和我手裡的煙點上，然後才坐回椅子上。

“或許是前半輩子殺的人太多，現在他們來找我來了吧。”等我們把煙點上，楚老爺子才輕輕拍了拍膝蓋說道。

“這種事情，一般什麼時候發生得比較多？”我吸了口煙問道。一上午沒抽什麼煙，這傢伙把我給憋的。

“大多是晚飯後，不過這幾天，我父親就連午睡也不能安生了。”給廚房打完電話的楚連生聞言接口道。

“那今日，楚老爺子午睡麼？”我看了看時間，已經接近1點半了。

“今日有貴客臨門，老朽還睡什麼睡。”楚老爺子的精神顯得好了許多，他坐在椅子上溫言笑道。

“待會吃點東西，您還是睡一覺吧。”我微微欠身對他說道。

“睡一覺？”楚老爺子有些納悶的看着我反問了一句。

“好，那我待會就睡一覺。”轉瞬間他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一拍大腿說道。

不多會兒，廚房便端來了一碗清湯麪，裡面臥了幾根青菜，楚老爺子端起碗來，稀里嘩啦吃了一頭的大汗。三兩分鐘，一海碗麪條就吃進了肚子。

“老太爺很久沒有這麼好的食慾了。”老媽子眼角泛着淚花，將空碗接過去說道。說着，還衝我微微躬了躬身。

“能吃是福，休息片刻等食落了肚，您去歇息一會兒吧。”我微微起身還了一禮，然後對打着飽嗝的楚老太爺說道。

“好，就依你的。”楚老太爺點點頭道。

“聽說沒？剛纔那小子給老太爺把了把脈，逼出一口老痰來，老太爺今兒幹下去一海碗麪條。”大宅門裡規矩森嚴，消息可傳得不慢。老媽子手裡的碗還沒放下，楚老太爺幹掉了一碗麪的事情就已經傳遍了整個楚宅。

“那小子？特麼他真能治好老太爺？”有人詫異着。這之前還是生死對頭，轉眼間成了恩人，讓人實在是有些摸不準頭腦。

“聽說還是那位親自讓他來的，你想想，那位。手底下沒點真功夫，那位會讓他來？”

“也是啊，他這次要是真心幫了咱們，今後我就不爲難他了。”

“拉倒吧，就你？還爲難他？”

“你妹，你說啥呢？吃裡扒外的東西，看不起我是不？”

“他妹在這兒，你說啥呢？”

一時間，爲了老太爺吃了一碗麪條的事情，楚宅後院泛起了波瀾。

“你不走？”稍事休息了半個小時，楚老太爺決定回房休息了。我跟在他身後一起進了房間，就那麼坐在了牀前圓桌邊上。服侍着楚老太爺就寢的老媽子一回頭，有些詫異的問了我一句。跟之前比起來，她現在的語氣溫和了許多。

“我走了，楚老太爺這一覺白睡了。”我拿起桌上的茶壺，自顧斟了一杯茶喝着道。

“我們在外邊等你！”同行的沈從良拍拍我的肩膀，帶着衝我正豎着大拇指的馬悅朝外間走去道。

“你不放心，可以守在這裡。”喝下去一杯茶，我對持棍而立的老媽子說道。

“瑤芹，出去休息吧。有程小友在，我沒事的。”楚老爺子倒是對我放心，拉了拉蓋在身上的毯子，緩緩對守在牀邊的老媽子說道。

“您安心睡，什麼都別想。”我搬了個凳子坐到牀頭，伸手拿住楚老太爺的脈門對他說道。隨着他呼吸的頻率，我緩緩往他體內輸送着道力。很快，他便發出了一陣鼾聲。

“噓！”門外守着的諸人聽見鼾聲，紛紛探頭來看。我衝他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緩緩閉起雙眼假寐起來。

“楚長庚，楚長庚...”

“到！”

“你纔多大就來參加隊伍了？還沒槍高呢，回去吧，過幾年再來。”

“過幾年？過幾年小日本都打完了我還來個屁。”

我的手搭在楚老太爺的脈門上，顧纖纖一揮手，將楚老太爺正在做的夢反饋到了我的腦海中。一個一米二左右高的孩子，破衣爛衫的正站在招兵的戰士面前跟人犟着嘴。從眉眼之間看來，這個楚長庚正是牀上躺着的楚老爺子。

“喲呵？小鬼，個兒不大，口氣不小啊？家裡人同意？”一個穿着皮夾克，裡邊穿着一套灰布軍裝的人走了過來摸摸他的頭問道。

“家裡沒人了，就剩我一個。我弄死一個小日本夠本，弄死倆就當爲我爹報仇了。要是運氣好，我弄死他七八個...”楚長庚挺起胸膛說道。

“你能弄死他七八個，我讓你當班長！”來人笑着拍拍楚長庚道。

“那你是答應我加入了？”楚長庚擡起袖子一抹鼻涕問道。

“來吧！”來人帶着他朝前走去。

“楚長庚，楚班長，團長讓我告訴你，這道口子打到最後一個人，你也給他守住咯。”轉瞬間炮火紛飛，抱着一杆比自己還長的槍正扣動着扳機的楚長庚身後跑來一個通訊員急聲對他吼道。

“回去告訴團長，老子要是守住了，回頭老子要做排長！”楚長庚一槍打死一個日本兵，對通訊員說道。

“活着回來，老子讓你做排長！”團長將帽子摘下來，啪一聲摔在桌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