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能不能跟你單獨談談？”活了80多歲，心裡的顧忌也少了很多。俞嵐站起身來，沒有理會坐在屋裡的那些人，而是拄着柺杖走到我跟前問我道。

“當然可以，有什麼話您請說！”我伸手輕輕攙扶了一下她，微笑着對她說道。

“這裡不方便，不如我們去外邊談！”俞嵐看了看滿屋子的人，搖搖頭向門外走去道。見狀，我對劉建軍聳聳肩膀，然後轉身帶着張道玄跟在俞嵐的身後走出了會議室，只留下一屋子的人在那裡面面相覷。

“你們就在這裡談吧，外邊亂得一團遭的！”劉建軍對許海蓉示意了一下，隨後許海蓉快步跟了出來，爲我和俞嵐找了一間空出來的辦公室道。辦公室裡有飲水機，我走過去拿起紙杯爲俞嵐倒了杯水，然後轉身將房門給關上了。

“抽菸嗎？”等我將房門關好，俞嵐將窗戶輕輕開了條縫隙，然後從身上摸出包香菸來問我。

“這算是我唯一的不良嗜好吧！”我走過去從煙盒裡拿出一支來，然後摸出打火機替俞嵐把煙點上後說道。

“你多大年紀？”俞嵐吸了口煙，靠在椅子上開口問我道。年齡是個硬傷，我想如果我是個40歲以上的不惑男，俞嵐應該就開門見山直奔主題了。

“20出頭，俞工，年齡似乎不是問題。您想說什麼，我想可以開始了。”我聳聳肩對對面的俞嵐說道。見我們要進入正題，張道玄很自覺的起身走了出去，站在門外把起風來。

“那是1958年，當時我正在讀工農兵大學......”等到張道玄走出去，並且把門帶上之後，俞嵐這才輕聲講起了她當年的事情。故事的大概過程，跟張道玄對我說的相差彷彿。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倖存者不僅僅是她和礦長。其中多了一個潛水隊的隊員，而導致俞嵐一生沒有再踏足小城的原因，正是在這個隊員的身上。

“出了礦洞，他讓我快走，走得越遠越好，這輩子再也別來這個地方了。”俞嵐伸手又掏出一支菸來，用手上尚未熄滅的菸蒂將它點燃後說道。

“我問他到底怎麼回事，他只說了一個鬼字......”深吸了一口煙，俞嵐止不住咳嗽了起來。我起身走過去，輕輕拍打着她的後背。

“然後呢？”等她平緩了下來，我纔開口問道。

“然後...然後無數水蛭從他的口鼻裡涌了出來。我......我當時嚇壞了。他的肚子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最後砰一聲整個身體都被炸成了碎片。”說到這裡，俞嵐的手哆嗦了一下。一截菸灰掉落在她的風衣上，她恍然未覺！

“那，你爲什麼現在會想起來小城這邊呢？”我轉身坐到椅子上，拿起紙杯喝了口水問道。

“因爲一個夢，當年的情景就跟放電影似的每天準時出現在我的夢裡。那些死去的人，都看着我在笑，他們都在對我說着同一句話！”俞嵐狠吸了兩口煙，將菸蒂摁滅在菸灰缸裡捏着拳頭說道。

“他們對你說什麼？”我將俞嵐面前的紙杯向她身前推了推問道。

“跟我來，跟我走......每晚都是那些事情，都是那些人，都是那些話，我實在忍受不了了。”俞嵐接過紙杯，有些哆嗦的對我說道。看得出來，她精神上揹負的壓力很大。

“有人說，是不是他們在下邊缺錢花了。當年除了礦長，就我了活下來，他們勸我過來燒些紙錢，祭拜一下那些死去的人。沒想到，我才一到，礦山就塌方了。你沒看見，塌方的情形跟當年幾乎一模一樣。所以我找到了負責人，說我是當年首批參與建設的建設者，對下邊坑道的情況最熟悉。然後要求他們找一個懂玄學的人來，看看能不能幫得上忙。”俞嵐喝了兩口水，冷靜了一些之後繼續說道。

“他們採納了你的建議！”我點點頭道。

“是，因爲進去之後，指南針會失靈。人們進去之後會迷失方向，他們需要一個懂得堪輿定位的人來幫助救援隊進行援救。而且很多坑道已經被堵住了，要想進到裡邊，只有另開一條坑道。沒有定位，誰都不敢保證挖掘的方位是不是正確的。”俞嵐將窗戶推開，看着樓下忙碌的人羣說道。

“最主要的是，我真的想找一個人，能下去幫我解開當年礦難的迷。我不想再夢見那些人，我只想安安靜靜的過完剩下的時間。”俞嵐擡了擡手，搖着頭對我說道。

“談完了？你準備怎麼辦？”等我和俞嵐先後從屋裡走出去，劉建軍早已經等候在了門口。吩咐一個女警將俞嵐送到礦山招待所休息之後，他接着問我道。

“五萬一個？死活不論？”我看着俞嵐的背影，然後靠在門框上問劉建軍道。根據俞嵐的敘述，礦井下邊不但兇險異常，而且還分支衆多，一個不慎就會被困在井下。救人歸救人，可是既然此行兇險，那麼我收取一些費用也是理所應當的。

“五萬一個！”劉建軍瞪了我一眼，咬着牙答道。

“安排好人手，不要太多，下去之後我照顧不了那麼多人。先找到那些礦工的下落，然後你們再集中力量進行營救。”我對劉建軍囑咐道。與其轟轟烈烈如同無頭蒼蠅似的亂撞，我覺得先派一個小隊下去找到那些礦工所在的位置似乎更有利於接下來的營救工作。

“潛水工具，照明，爆破，壓縮乾糧，水。壓縮氣瓶，繩索。這些都準備好了之後，來叫我！”我轉身走進辦公室，扳着手指對劉建軍吩咐道。

“師兄，我跟你一起下去！定位這活兒我熟，說不定能幫得上師兄的忙！”等劉建軍去跟上級彙報之後，張道玄走到我身邊主動請纓道。

“下邊的情況很危險的，你確定要跟我一起？”我擡頭看着張道玄問他道。

“確定！就算幫不了師兄什麼大忙，能替師兄照看一下其他人也是好的！”張道玄下定決心要跟我一起下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