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林天賜沒記錯的話，眼前這個跑出鬼都，又在青龍山搞事情的鬼來自西方，而且還聽雷迪希婭和艾爾瑪提起他叫‘富森德爾’，曾經是魔法學院的一個講師。後來因爲想拿學徒當實驗素材，結果被學徒反殺。

死後因爲法術的關係而沒有落入西方的冥界，陰差陽錯的被送來鬼都。

後來又被玲瓏的師傅玉鬼用破魂鎮給抓了回來，此後就這麼一直掛在大空派的殿前。

這傢伙有什麼話想說，林天賜確實有點好奇。

“我曾經是一名魔法學院的講師，教授亡靈法術，儘管在你們東神州操縱死者屬於大忌，但在我們西方已經是可以公開傳授的魔法知識。”

林天賜點點頭，這些事情他已經知道了。

“不過亡靈法術的名聲依舊不好，即使我從未用它做過壞事，但在學校時願意聽我講課的學生只有一個。”

這也讓林天賜想起雷迪希婭她們提到過自己那個叫安建國的同學。

——怎麼看這名字都起的相當有時代感。

“他是我最好的學生，也是我見過最天才的法師，同時還很難得的並沒有對亡靈法術有任何歧視和先入爲主的厭惡。”

老人臉上露出追憶的神色繼續道：

“後來在他畢業之後，我也辭去講師的工作，當時我的想法只有把他教導好，將我畢生所有的知識全部交給他，我永遠無法窺視魔法的深淵，但或許他可以。”

怎麼聽起來，兩人之間的關係並沒有雷迪希婭他們說的那麼僵？

“魔法師的師徒關係不是特別冷漠嗎？”

“小兄弟你從哪裡聽說的師徒關係冷漠？”

“我不久前去過一次西方，聽魔法學院畢業的朋友提到過。”

“冷漠是相對的，作爲講師沒時間也沒空閒去管每個學生，而對於真正拜師學藝的學徒，應該不存在放任自流的法師。”

對方倒是也沒有深究林天賜一個修士怎麼會跑去西方，解釋了一句繼續道：

“當時的我帶着學生到世界各地遊歷，我的學生學習的速度大大超出預期，他擁有真正的才能，跟他比起來我當初學魔法的時候就像是個白癡。”

看得出老人似乎真的很欣賞自己的學徒，說的時候露出自豪的微笑。

作爲老師，都希望自己的學生能超越自己。弟子不必不如師，所謂發展，其實就是弟子超越師傅的過程。

就像爲人父母，拼了命的爲子女創造優越的條件，還不是希望子女能走的更遠嗎。

這一點不論東西南北，大家都是一樣的。

但說着說着，老人臉上的微笑一收：

“直到某天我們從跳蚤市場上買來一本古怪的魔法書，這一切就開始變了樣。”

他比劃着書冊的大小：

“那是一本用人皮包面，裝飾有白骨的魔法書，我僅僅翻開兩頁，就被它記載的死亡藝術所癡迷，那一刻，我彷彿看到了死亡本身。”

用人皮做書的封皮，你們西方這麼狠的嗎？

“我開始漸漸荒廢教導學徒的工作，整日埋首於那本魔法書中不聞不問，漸漸的，我發現自己的身體開始朝不死生物轉變，我開始不在依賴食物和睡眠，情緒也變得越來越冷漠，更可怕的是，我自己對這些變化一無所知。”

“聽起來，好像是某種邪物？“

一般具備這種吸引力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造化仙人曾經說過，善惡在人不在器，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也適用於西方。

“它不是邪物，而是我的精神在死亡面前太過脆弱，它根本就是死亡本身，是死這種概念的具象化。”

這句話讓林天賜有了些不好的聯想，比如某個漆黑之魔王。

於是他問道：

“打斷一下，你知道‘漆黑之魔王’嗎？”

這事兒問東神州的修士完全沒有任何答案，之前去西方的時候，林天賜也問過雷迪希婭和艾爾瑪她們，得到的回答依舊都只有‘那是什麼東西？’。

林天賜問這個純屬有感而發，其實也沒抱有期待。

“漆黑之魔王？……我確實有些印象。”

然而這次可正好是瞎貓碰到死耗子。

“傳聞某個特殊的位面，那裡魔導技術更加發達，但因爲位面本身有一些缺陷，一旦消耗了太多的魔力就會導致失衡。”

魔力和靈氣本質上是同一種能量，而這種能量通常是不可能會被消耗殆盡的，因爲被消耗掉的部分會從無盡虛空中得到補充。

不過富森德爾說那個位面特殊，也就特殊在這裡。

“當魔力被消耗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漆黑之魔王就會降臨，它會大量消滅生命，抹除當地的魔法機械和技術，以此讓被消耗的魔力恢復到之前的狀態，差不多千年左右就會有一次大清洗。”

“這個漆黑之魔王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聽起來簡直就像是電腦中的殺毒程序，文明就是病毒，一旦病毒威脅到位面的整體運轉，作爲殺毒程序的漆黑之魔王就會開始行動。

“具體是什麼樣的我也不是很清楚，這些事情是我從上古精靈的資料中得知的，小兄弟你去過那個位面嗎？”

看來富森德爾也不知道更多，林天賜只好打了個哈哈糊弄過去，問這個純粹是滿足一下好奇心，反正林天賜肯定不想在跟那玩意兒打個照面了。

對方也沒有太在意，而是繼續道：

“我被魔法書所困，心智幾乎被完全影響到了，後來我竟然打算將自己的學徒作爲實驗對象，把他也變成不死生物。好在，最後的最後，我終於暫時擺脫了影響，叫我的學徒殺掉我。”

這跟林天賜在雷迪希婭那邊聽到的猜測幾乎完全相反了。

儘管從心情上來說，林天賜應該相信雷迪希婭她們，但她們的說法也僅僅只是猜測，並不是確切的情報。

而富森德爾這邊別看只有一面之詞，認真想想他的可信度並不算低。

林天賜不知道那本魔法書是什麼東西，但他知道鬼怪是什麼玩意兒。

鬼怪都是難以理喻和難以溝通的存在，它想要禍禍誰也完全沒有什麼邏輯可講，碰到就算你倒黴。

加之鬼怪會吸活人生氣壯大自己，完全以本能和怨恨行動的鬼怪可完全不會手下留情。

但富森德爾作爲鬼怪的時候，他始終都沒有真正害人性命，哪怕後來跑去擄走紫毛靈狐，對大牢裡的官兵出手也十分有分寸，僅僅只是昏迷而不是掛掉。

連作爲鬼怪的時候都知道留手，這人生前就算不是大善人，肯定也不會是惡人，他那復仇的執念完全是受到魔法書的影響而出了偏差。

再往後，被林小哥兒孟文彥聯手打了一頓，又被玉鬼以破魂鎮鎮壓帶會鬼都，這個過程中似乎放下了執念，這才讓他露出本來靈魂的模樣。

是故富森德爾現在看起來完全不像是鬼怪，僅僅就是個普通的鬼。

——在鬼都，鬼算普通吧？

“不久之後我就會被引渡到死神的聖域，在那裡將投入洗魂池徹底洗掉今生的所有記憶。”

聽起來感覺跟東方這邊的孟婆湯類似。

“今日與小兄弟說這些，算是我最後的閒聊，也警告小兄弟你一聲，這世上有些東西絕對不能觸碰。”

他站起身又道：

“如果有機會，小兄弟若是遇到我的學生安建國，請代我跟他說聲對不起，他不該揹負弒師的負擔。”

這名字每次聽都感覺很齣戲。

林天賜點點頭：

“如果有緣碰到，我會轉告的。”

至於緣在哪，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富森德爾似乎心願以了，一下子放鬆了不少，具體表現爲‘魂淡’了……

“天賜！”

此時背後傳來玲瓏的聲音，林天賜轉頭望去，就看到玲瓏帶着堪比二哈的笑容一邊招手一邊飄過來。

話說看到玲瓏自己行動還真有些新奇，以前玲瓏總是呆在林天賜身上，簡直拿他當交通工具用了。

有轉頭看看富森德爾，他撫胸做了個法師禮，林天賜點點頭，轉身朝玲瓏走去。

半年不見，這姑娘當然不會有任何變化，就是好像有點興奮過頭了，飛奔過來拽着林天賜的衣袖嘰嘰喳喳，隨後特別熟練的找好位置掛在他背上，依舊一副背後靈的姿態。

在玲瓏後面，還跟着剛剛見過面的琅邪，以及另一名女修。

她當然也是鬼，穿綠裙，看起來跟玲瓏差不多大，當玲瓏在林天賜身邊嘰嘰喳喳的時候，她一把將玲瓏拽下來。

“吵吵鬧鬧成何體統，不要以爲有心儀的男子就能爲所欲爲好嗎！明明是最小的小師妹，卻曬啊曬不停，我也好想要願意爲我下地府的男修啊！”

她拽着玲瓏的臉，使勁拉扯，簡直跟揉麪團似的，那叫一個羨慕嫉妒恨。

琅邪則在邊上捂嘴輕笑，但眼神卻跟死了一樣空洞……

說起來，玲瓏的幾個師姐都是大齡剩女來着。

鬼修非常受到修士的追捧，因爲鬼修本身就相當於一個修爲加速器，受歡迎是當然的。

可鬼修自己也很清楚這點，每次外出圍在自己身邊的都是心懷不軌的傢伙，說白了玲瓏的師姐們想要的是那種真正的愛情，而不是看中鬼修身份而跑過來獻殷勤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