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兒的眼中似乎帶着光芒，刺痛着我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不過是一塊糖果。

我如此想着，又從兜裡摸出一顆魔法蜜糖，遞給他。

接過蜜糖，小男孩兒像只剛會飛的小家雀似的，踩着泥濘的道路，一溜煙兒朝不遠處的老舊磚房跑去。

我很納悶，他不吃糖果，卻往磚房那兒跑啥，於是默默跟過去。

轉過牆角，我看到三個比他更小的孩子，用小男孩兒剛纔看我的眼神，盯着小男孩兒手心裡的蜜糖。

最小的一個，是個女孩兒，纔不過四五歲的樣子，衣衫襤褸，瘦骨嶙峋。

此時正值初春，天氣依舊森寒，她露在外面的小手小腳，早已凍得通紅，有幾處，甚至凍傷凍裂，然而即便如此，她卻仿若不知疼痛，和旁邊的哥哥姐姐一樣，眼巴巴望着小男孩兒手裡的魔法蜜糖。

她是如此的瘦小，以至於不得不踮起腳尖，伸長脖子，使勁兒看。

可就算她再努力，卻也依舊看不到蜜糖的影子，因爲男孩兒的個頭，比她高了太多，男孩兒託着蜜糖的手，也比她高出老大一截。

終於，她站的疲了，站的累了，也站的疼了，她的腳掌緩緩放平，踩在泥濘的道路上，沒在冰冷的泥水裡，但她似乎依舊感覺不到寒冷，使勁兒伸長了脖子，抽動鼻翕，她想盡可能多的，吮吸蜜糖的芳香——那是她出生以來，聞到過的最美妙的味道。

望着小女孩兒骨瘦嶙峋的身影，我心頭泛起一陣莫名的酸楚，不知不覺，想起了麗姿，想起了小蕾米。

小男孩兒把其中一枚糖果餵給最小的女孩兒，又把另一枚糖果用力撕開，分成差不多大小的兩塊，分給另外兩個小孩兒，而他自己，卻只是吸吮着手指，享受着粘在手指上的若有若無的甜味兒。

在確定三個小孩兒都把蜜糖吃乾淨以後，他依依不捨的把手指從嘴裡拿開，轉過身，朝我的方向一路跑來。

“他們是誰？”我問。

“我的弟弟和妹妹們......”

小男孩兒一一向我介紹他的弟弟和兩個妹妹。

他的弟弟和稍大一點的妹妹，站在房檐底下，怯生生的望着我，而那個最小的妹妹，卻撒開小腳丫，朝我跑了過來。

不過沒跑幾步，就被稍大一點的妹妹一把扯了回去，塞到身後，護了起來。

我笑着搖搖頭，吩咐道“把你的弟弟妹妹們叫過來，我有事請交代。”

小男孩兒稍微遲疑了下，但隨即，就按照我的吩咐，把他的弟弟妹妹們拽了過來。

小男孩兒的弟弟和稍大一點的妹妹，怯生生躲在哥哥的背後，依舊保持着警惕，不過他們最小的妹妹卻展開雙臂，擁了過來，並緊緊抱住我的腿，小臉兒高高揚起，臉上洋溢着天真爛漫的笑容。

“小妹，快鬆開，你手髒！”

小男孩兒急着忙着上前拉扯自己妹妹，我擡起手，擋了下來，將小女孩兒抱起，任憑她小腳丫上的泥水滴落在我衣服上。

望着小女孩兒洋溢着燦爛笑容的小臉兒，我問道：“糖好吃嗎？”

她一邊吸吮小拇指，一邊流着口水道：“好——吃。”

“還想吃嗎？”

“想——。”

她的話很簡單，但每一句話的尾音都拉的很長。

“只要你幫叔叔個忙，叔叔就給你糖果吃，好不好？”

“好——。”

女孩兒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也對，畢竟在四五歲的孩子眼中，糖果，就是天堂。

我笑了笑，轉向小男孩兒，道：“帶我去護城總隊長家。”

小男孩兒瞅了瞅一臉開心笑容的小妹，點了點頭，帶起路來。

他這一道，挑的都是不引人注意的小路，不僅難走，而且狹窄，還很髒。

我問小男孩兒，難道沒有其他路了嗎？

小男孩兒告訴我，走其他路會被發現，發現會捱打。

我想了想，他說得對，艾瑞城階級制度極其森嚴，貧民不許靠近貴族區，否則輕者遭到驅逐，重者會因此獲刑。

一路左轉右拐，上躥下跳，總算來到了貴族區，小男孩兒和他的弟弟妹妹們貓着腰，溜着牆根，小步子走得飛快，一會兒就到了一座看起來頗具規模的莊園跟前，他指了指莊園，道：“到了。”

“好”我點點頭，俯下身，對着最小的女孩兒附耳說了幾句。

別看女孩兒年紀小，記性卻很好，她點點頭，又趴在我耳邊重複了一遍，確定一字不差以後，就讓她替我向莊園守門的侍衛傳話。

小女孩兒雀兒一般跑到侍衛跟前，仰着頭，笑着要抱抱。

雖然她看起來髒兮兮的，但笑容卻十分可愛，侍衛顯然人情味兒挺濃，左右看了看，見沒別人，就蹲下身，逗小女孩兒話玩。

小女孩兒先是歪頭想了想，接着一邊吸吮着手指，一邊把我告訴她的話講給侍衛聽。

侍衛聽罷，微愣一下，又仔細的左右瞧了幾遍，確定沒人後，又詢問小女孩兒一遍，待得到答案以後，其中一名侍衛立刻小跑着進了莊園。

不多時，一身便衣的單勇，快步走了出來。

在見到小女孩兒以後，簡單的詢問幾句，就緊隨小女孩兒快步走來。

“叔叔”小女孩兒雀兒般跑了回來，撲在我腿上，緊緊抱住我大腿，仰臉笑個不停。

“乖。”

我滿意的捏了捏小女孩兒的小臉兒，叫候在一旁，神情激動的單勇看着幾個小孩兒，自己則快步來到一家小商品鋪子，買了兩個袋子，一個裝滿魔法蜜糖，遞給小女孩兒，另一個裝滿銀幣，遞給小男孩兒，告訴他這些錢不許亂花，尤其不許賭博。

小男孩兒都傻了，他從未見過像我這麼大方的人，捧着銀幣袋子的他，傻愣愣站了好久，甚至不知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來表達此刻的心情。

我沒有打攪他，只是輕嘆一聲，帶着單勇，朝另一個隱蔽的角落走去。

停下腳步，剛轉過身，就見單勇單膝跪地，低聲道：“屬下單勇，拜見大人。”

“免禮”我將他扶起，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滿意的點點頭，道：“好，很好，不愧是我當初看中的人，無論是外貌，亦或是氣度，都像極了貴族。”

在望向他胸章的時候，我眉頭微蹙：“就是差了個代表身份的勳章，等計劃完成，我給你弄一個。”

“多謝大人”單勇抱拳躬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