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千穿萬穿，唯有馬屁不穿。

誇大對方功勞這事兒，無論做的再多，也不會被人討厭。

屋裡的二十幾人聽罷，面色皆緩，其中一人道：“倒也不是隻剩我們這二十多個，我們只是被選出來的代表，負責與你洽談此事，如今已經證實了獸人王陛下的真心，自當會將陛下的想法通知給其他諸位，再做最後的定奪。”

“還請快些”我道：“多拖延一秒，都有可能憑生變故。”

衆人散去後，我拉了把椅子過來，一屁股坐下。

雷恩老闆也拉了把椅子，坐在我對面，低聲道：“這些人，雖然被打壓了千年，但依舊把家族榮耀看的很重，這纔會有這般傲慢的態度。”

“這倒無妨”我擺擺手，道：“有強烈的家族榮譽感是好事，可以通過這點激發他們的鬥志，只是關於這次行動，我一直有種不太好的預感，恐怕會突生變故啊！”

雷恩老闆眯起眼，壓低聲音道：“你是擔心卡特·霍頓有可能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行動？”

“這也只是猜想”我道：“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爲我太累了的緣故。”

“爲了我們的事情，這一路真是難爲你了”雷恩老闆舉目遠眺，望向比城牆還高的垃圾山，沉聲道：“既要穿過骯髒的下水道，又要翻越令人作嘔的垃圾山。”

“這些還都不是重點”我搖頭道：“主要是來的路上，我遇到了一隻小豬大小的耗子，還被下水道牆壁上的浮雕引入了幻境之中。”

“下水道牆壁上的浮雕能把人引入幻境嗎？”雷恩老闆狐疑的望向我，眼神中充滿了不相信。

“你不信也正常”我道：“如果有誰突然和我講類似的經歷，我也會覺得他是在編故事。”

說到這兒，我頓了頓，問道：“你聽說過‘狄瑞吉’這個名字嗎？”

雷恩老闆面色一僵，隨即臉色一沉，目若利刃，低聲道：“你在哪兒聽說這個名字的？”

“幻境”我道：“在離開幻境之前，我曾出聲問過那個怪物的名字，它說它叫狄瑞吉。”

雷恩老闆目露驚駭，神情變幻不止，幾分鐘後，他喃喃自語，道：“難道......沒有騙我？這一切都是真的？”

我蹙緊眉頭，推了推他，問道：“你在嘀咕什麼呢？”

雷恩老闆方纔回過神來，他面色複雜的瞥了我眼，眼神中充滿了猶豫。

“怎麼了？”我笑吟吟道：“一向雷厲風行的雷恩老闆，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優柔寡斷起來？”

聽我這麼說，雷恩老闆咬了咬牙，似是下定了決心，道：“我的確聽過狄瑞吉這個名字。”

“這一點，從你的表情就能看出來了”我失笑道：“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你是在哪裡聽到的這個名字？”

“家父在我很小的時候，曾經講給我聽的”雷恩老闆回憶道：“據說在傳說英雄時期之前的混戰時期，這裡還不是都城，而是一座繁榮的村落，村民安居樂業，一切欣欣向榮，然而不知何時，村落裡憑空出現了一團好似瀝青的東西，而且這東西竟然還是活的！”

“它乍一出現，就飛也似地跑到距離村落不遠的一處山洞裡，那裡是整個村落飲水的源頭。”

“很快，水源就被怪物污染了，原本純澈的清水，變成了渾濁的淡紫色，就算進行過濾，也無法再回到原來的顏色。”

“因爲那裡是村落唯一的水源，村民們不得已，只好繼續飲用被污染的河水，反正也只是味道奇怪而已，忍一忍就過去了。”

“村民的想法還是太天真了，數個月後，村子裡突然爆發了一場瘟疫，瘟疫來的太猛，速度太快，甚至來不及醫治和淨化，就將整個村落的所有居民全部感染了，僅僅數天時間，村民就死了一大半。”

“當瘟疫的消息傳遞出去的時候，村子裡的活人已經百不存一了，公國不會爲了一個村落的安危就貿然出手，他們打算等到這些人全都死乾淨以後，再縱火燒掉整個村落，省的瘟疫蔓延到其他地方。”

“公國的想法很對，採取的措施也很恰當，但他們還是小瞧了瘟疫的威力，在接下來的半個月裡，與這裡接壤的四個村落與一座城鎮，皆被瘟疫侵襲，出乎公國預料的是，這次的瘟疫極難治療，又蔓延迅速，除非召集公國三分之一的醫師與牧師進行援助，否則只能棄城。”

“兩相權衡之後，公國放棄了被感染的四座村落與一座城鎮，並開始着手其餘城鎮的防護工作，公國高層的決定，寒了無數公國人民的心，在命令下達的幾天裡，數以百萬的人民走上街頭，遊行抗議，痛斥公國高層的不人道行爲，與此同時，其他公國帝國勢力也趁機發動輿論攻擊，藉以動搖該國根基。”

“在重重內憂外患之際，公國高層被迫收回決議，並派遣醫師、牧師、學者及冒險家組成小隊，親涉瘟疫地區進行摸索治療，我的先祖作爲護衛人員也在其中之列。”

雷恩老闆嚥了口唾沫，繼續道：“調查的過程很艱難，不僅要找疾病源頭的線索，更要隨時隨地做好被感染的心理準備，而且一旦被感染，下場多半就是死。”

“幸好先祖一行人睿智，很快就確定了瘟疫的源頭在這裡，經過反覆協商，一行人決定冒險一探，最終，他們在山洞裡找到了瀝青一樣的怪物，並與之發生了激烈的戰鬥。”

“十二個國家力量級別的強者，陣亡了十個，醫師只剩下一個，牧師也只剩下一個，面對如此慘烈的畫面，全身早已支離破碎的瀝青怪物怪笑一聲，說了一句令先祖幾人不寒而慄的話。”

深吸口氣，雷恩老闆緩緩道：“它說‘這只是我的影子，我狄瑞吉還會再回來的。’”

“所以”雷恩老闆道：“在聽你提到狄瑞吉的時候，我纔會如此恐慌，這個名字不僅代表強大，更代表瘟疫與死亡。”

“這麼可怕的歷史，竟然沒有被遊吟詩人傳唱警世，不得不說，混戰時期的遊吟詩人還真是不作爲啊。”

“不，並非是他們不作爲”雷恩老闆道：“如果你今天沒有提到這個名字的話，我也不會將這段秘史告訴你，它就是一個噩夢，我情願永遠不將它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