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魃盛怒之下，手起刀落，砍翻一個避戰的萬騎長，厲喝道：“跟我衝！”一馬當先，率軍向着對面最薄弱的防線缺口，第五十次發動猛烈進攻。

黑鷹劈手將身旁一名機槍手懷裡的重型機槍奪了過來，怒吼聲中，打光了所有的子彈，槍管已然發燙，顧不上冷卻，黑鷹啞着嗓子大呼：“運彈兵！子彈——”聲音未落，“咻——‘的一聲響，一支冷箭正中黑鷹左肩，箭簇直透肉背，少年悶哼半聲，自沙包上栽倒下來！

“救人！快！！！”機甲高呼着，立刻帶領兩個旅團補位到了黑鷹扼守的缺口，迎向鋪天蓋地罩過來的雪亮鬼頭刀。幾名狼衛軍的副官和衛兵，趁機七手八腳的將受傷的少將搶了下來。

“不許退！後退者殺！！！”妖精雙槍左右開弓，一面將衝進壁壘的十數個鬼族勇士擊斃，一面不停的大聲維持着有所鬆動的防線。

旱魃狂吼如雷，刀光如雪，血影翻飛處，機甲一條左臂，帶着灑濺的血滴飛向半空，機甲慘呼一聲，昏厥在地。

就在旱魃揮出第二刀的千鈞一髮之時，空中勁風掠至，張良在空中硬生生擋住了旱魃那砍向機甲的致命一刀，顧不上被對方震得嘴角溢血，捨命將重傷昏迷的十一叔帶離死神的刀口。

眼見防線全面崩潰之際，背後突然間爆發出雷鳴般的巨響，殺喊聲大作。回頭看時，只見成千上萬的“晉州”百姓手持着鍬鎬、木棍甚至石塊，猶如開閘泄洪般，涌向突進陣地的鬼族大軍。

衝在最前面的，正是貴爲少帥夫人的流螢和抱着一柄大砍刀、氣喘噓噓的魚魚。除了躲在掩體內瑟瑟發抖的一小撮膽怯者外，大部分有正義感和國家民族使命感的預備役軍團的新軍，也和“晉州”的男女老幼一起並肩參加了戰鬥。

幾乎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一旦這最後一道防線被敵人突破，他們勢必會淪爲失去人身自由、終生被綁在恥辱架上的鬼族奴隸，永世不得翻身。

——無自由，毋寧死！

張良眼眶一熱，高聲大喝：“馬賊——”

肩頭受傷的黑鷹振臂相應和：“出動——”

狼衛軍動了！

“拼了！殺一個夠本，上兩個賺一個！”

血色櫻花的暫編師出動了！！

“跟我來，殺——”

少年教導旅出動了！！！

“鬼宗”的大軍和“十三狼騎”的士兵百姓攪在了一起，就如同老鼠被裹進了麪糰裡，掙脫無力，雙方出現了膠着的混戰局面。

旱魃四下環顧，暴跳如雷的將一個正用盡全身力氣靠向他的傳令小兵、一把抓到身前，歇斯底里的命道：“你！馬上回營！請獵豹調派剩下的三十五萬大軍進城增援，我要踏平‘晉州城’，將‘天京’

夷爲平地！！！”

那個突然被自空中抓過來的傳令小兵，暈暈乎乎的半天才搞清狀況，結結巴巴的道：“督……督軍……屬下是……是奉了獵豹少主的諭旨……請您火速回軍……”

“什麼？！”旱魃如中雷擊，怪叫道：“眼看就要大功告成，爲何要退軍回師？快說！”

被上司的猛烈反應嚇得魂飛魄散的某傳令兵，戰戰兢兢的道：“具體情況屬下也不瞭解……只知道日前到達的後勤補給援軍從後方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好像是‘蜀州’出了大變故……這道命令也是獸魎和山魈兩位督軍共同簽發的……”

“難道是……”旱魃猛然醒悟，臉色劇變，連聲高呼：“丟掉所有和戰鬥無關的物品，火速撤軍回師，不得有誤，快——”

軍令如山，鬼族將兵在接到上級命令後，迅即跳出戰圈，開始急慌慌的撤離烽火連天的戰場。

戰場的另一方，在看到鬼族軍隊突然停止進攻，紛紛惶急如喪家之犬的撤離，不明所以的馬賊軍民都拎着殘破的兵器站在當場，面面相覷，茫然不知所措。

“黑鷹，立刻率本部修復城關防禦工事；信子，勞煩你和你的警察部隊搜索城區，清查敵軍殘餘；二叔，您能者多勞，安撫傷員、打掃戰場這些事物就由您全權負責，流螢、魚魚從旁協助。”始終保持冷靜的張良，在向笑容可掬的師爺深鞠一躬後，命令道：

“大家行動！”

接到命令的馬賊諸將領沒有稍許遲疑，紛紛領命而去。

滿身浴血的張良看望了機甲的傷勢之後，迎向滿面疲憊之色的師爺，兩位的目光在短暫的接觸中，讀出了對方同一個恐怖的心念：“‘鬼宗’出大事了……”

在將手裡所有的斥候、探馬、哨騎和偵察兵全部派出，投往“蜀州”方向後，“難道是……”張良沉吟着、將一個幾欲脫口而出的推測留在了齒脣間。

師爺神情肅穆的重重點了點頭……

兩個人，同時沉默了……

……

“下一個目標在哪？”

法官收起捲了刃的鋼刀，在數九寒天冷厲無比的夜風裡，往臉額和手腳表面上抹着一層層防凍的“獺油”。身後的馬賊部隊除了腳步移動和馬蹄踏地的聲音，只有小心翼翼的寂靜。

“獺油”是剛在洗劫過的“鬼宗”一個小寨子順手牽羊得來的，鬼部冬季奇寒，什麼羊油黃油都會凝固，而唯獨“獺油”卻能始終保持液狀，防凍效果相當好；當地鬼族居民每在秋季獺毛最厚，獺膘最肥的時候，都會去草澤捕獺，獺肉留着家人過冬吃，獺皮和獺油則和來自大陸各地的商客人交換磚茶、綢緞、食鹽、首飾等日用器物。

第五軍和第四軍輪流擔任突擊鋒矢，交替掩護，不斷的在通往“蜀州”老巢的前進路上，重複着着搜索、發現、攻擊、掃蕩的循環。

這一路來他們已經連續攻破了十數個防衛薄弱的“鬼宗”營盤，並將

鬼族人營盤中的奴隸混合編伍，允諾給予他們以自由身份，然後再發給少量武器，讓他們負責引路。這些奴隸主要是華龍人、滄浪人、羅剎人，也有一部分是鬼族部落之間的戰敗俘虜，現在這些奴隸有機會從奴隸變成自由人，大多還是很願意服從配合的。

張霖又命令瘋狗、衝鋒兩員賊中勇將，率領他們的本部從後接應；每當尖刀部隊破一個營盤後，向下一個營盤交替推進時，那些牛羊牲畜等財物以及俘虜則都是由後面兩個軍團接手席捲，攜帶前行。

這次突襲重點就是要攻破鬼族盤踞經營多年的本部大營“蜀州”，圍魏救趙，解緩“晉州”之困。

法官和喪屍一對急先鋒率領數萬餘精銳驍騎，夤夜之間，連破十七個營盤，俘虜無數，無一人漏網逃脫。剛在不久前接到中軍大營傳來的命令，先鋒部隊必須在破曉之前到達針對“蜀州”大本營的攻擊位置。

當法官得到引路的當地奴隸的回覆後，確定現在的位置已經很接近“蜀州”大本營；還有一個時辰，他和他手下的兄弟，就要趕上前去接替喪屍和夥計的突擊任務，讓他們暫時得到短暫的休息機會。馬賊大隊人馬緊隨在兩支前鋒身後，在積雪覆蓋，漆黑一片的荒原上向目標悄聲疾進。

厚厚的雲層低低地壓着雪原，夜空更被遮得沒有一絲星月光亮，四周都是沉寂的黑暗，馬蹄下的殘雪也沒有了幽光，馬賊將兵們幾乎都是憑藉着靈敏的感覺在雪地上行進。

馬賊悄然夜行，除了馬蹄踏雪的聲音，幾乎沒有其它聲音了，這是一支訓練有素的正規騎兵應該有的素質。

夜黑，風高，雪冷，鬼地的酷寒和黑暗給人以莫名的壓力。

在法官消耗完最後幾滴“獺油”的時候，突然，前方喊叫吼殺之聲四起。

那種再熟悉不過的震顫聲音在寒冷的夜風中擴散，剎那間，寂靜黑暗的前方夜色裡火光沖天，人聲鼎沸；隱隱約約的男、女、老、少的聲音，犬隻狂叫瘋吼的吠鳴，混着馬嘶羊咩響成一片，一時間聲翻浪滾，驚天動地，如同霹靂滾雷一般響個不停。

少時聲音沉寂下去，漆黑一片的雪原，又恢復了平靜，漸次亮起幾個火把，反射着無數道白晃晃，寒氣襲人的冷厲刀光，極具威懾力和恐嚇力。

這是前方喪屍在碰到能一口吃掉的鬼族營帳時，典型的突襲戰法，以雷霆萬鈞之勢踹營破陣，對方根本就來不及反應，就已經被連鍋端掉，又一個“鬼宗”的營盤被攻破！

當然如果遇到比較難啃的骨頭時，兩支先鋒軍也會主動尋求與另一方合兵攻伐，而不會傻笨地單獨逞什麼英雄。

當法官和同伴們趕上來的時候，喪屍部隊已然消失在夜幕中時，黑暗中又恢復了寧靜，鬼族人帳幕也還在，只是雪地上多了若干屍體，血跡處處，腥氣撲鼻；另外就是原先的一些奴隸，他們中的一些人懷着對原主人無法消解的怨毒恨意，正在雪地中用皮鞭抽打折辱原來的主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