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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仙遊戲滿級後 - 第三百八十三章 天底下唯一的聖人字體大小: A+
     

    當渡劫山的風波平息時,山海關的一切纔剛剛開始。

    安魂人懸停在城頭,望向遠處焦褐的土地。她不太明白,人們爲什麼會對送死這件事趨之若鶩。

    一批一批的人過來,一批批的人變成白骨。期間,安魂人只是用她玉質的笛子,吹響一次又一次安魂曲。她本來是沒有情緒的,但漸漸地,也有了情緒,雖然她不太理解這是不是情緒。她沒來由得感到有些煩躁,很想快點結束這裡的事,然後去找那個不受安魂曲影響的姑娘,問個清楚,再問看看她能不能把之前那個逃走的人叫回來。

    但是,進來的人一批又一批,源源不斷。

    她實在不理解,爲什麼每一批人都是那樣,剛進來時,對這裡的一切都很好奇,四處探尋,想找點有用的東西,發現找到的法寶、武器等等都殘破不堪後,便要衝進山海關城中來,繼續尋找可能完整的法寶等等,然後被自己殺死。

    “進來,好奇,貪婪,死掉。”

    依據這個,她得出了一個結論:人們總是因爲過於好奇,導致貪婪,因爲過於貪婪,導致死亡。

    她沒有見過很多人,不知道這個結論對大體適不適用,但起碼的,對眼下這些人很適用。他們就是,進來,好奇,貪婪,然後被自己殺掉。

    是這樣的嗎?

    她想,應該是吧,畢竟看到的就是這樣。

    就這般,她像是一臺吹曲子的機器,不知疲憊地吹奏着。爲每一個走到山海關裡的人,送葬,安魂,削骨。

    直到某一刻,沒有人再進來了。她才停歇下來,以爲是人都死完了。然後,她朝着遠方望去,望到山海關外面的地方,還有着很多人,密密麻麻數不清的人,他們有的站在山海關上面的地方,有的站在下面的地方。

    她才發現,並不是他們不進來,而是進不來了。

    山海關再一次被一道屏障籠罩住,像之前那樣。因爲有屏障的存在,那些人沒法再進來送死。

    安魂人不知自己出於什麼心態,緩緩地呼出一口氣,大有一種“終於結束了”的感覺。她便收起笛子,扇動巨大的骨翼,帶上堆積着的白骨,朝遠處的白骨山去。她想,終於可以好好研究一下那個不受安魂曲影響的姑娘了。

    山海關外面。

    因爲先前樑鼓聲聲響,逼停了渡劫山壓迫力的緣故,山上不知上來了多少本不該上來的人,所以即便有很多進了山海關,但留在外面的依舊佔大多數。最靠近山海關那一批不明白,爲什麼突然就進不去了,怎麼就多了道屏障出來,難不成裡面滿了?站在他們這個角度,憑藉他們的能力,是無法看到山海關裡面具體的模樣的,所以他們並不知道里面的人都死完了,以爲他們在裡面避難,才趨之若鶩。

    無法進入山海關後,這些人慌了起來,在慌亂之中又不經意地發現似乎有什麼東西回到自己身上,心裡也沒有了那種“失去了什麼”的危機感。而且,渡劫山似乎也沒有被封閉了,似乎,一切都回歸到原樣了?如果一切都回歸原樣,豈不是意味着渡劫山的壓迫與排斥也要重新出現!那樣的話,原本沒有能力上山的以及沒有能力在所處高度的人們,會瞬間被壓迫與排斥壓死。

    於是乎,新的恐慌出現了。

    他們沒有能力去知曉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每個人都知道,遠離危險,保命很重要。於是,他們的目標不再是逃進山海關,而是逃離渡劫山。

    處於山海關之下的渡劫山山體上的人們,因爲山體就靠着大地,所以能夠直接下山。但是山海關之上山體的人們,卻做不到那樣,不由得開始着急,本事大、有法寶和御空神通相助的,還能直接飛出去,但是那樣的人太少太少了。山海關上面山體離着地面很高很高,要跳下去,很不現實,非死即殘。

    就這樣,他們又陷入了困境。

    唯一能夠解決這一困境的辦法就是,上下山體重新連接,也就是位於中間的山海關消失於此。

    但有什麼辦法能讓山海關消失呢?他們甚至連山海關是什麼都不知道,哪有本事去使其消失。

    這樣看下去,似乎只能在這兒等死。

    上下半部山體裡的人們都亂作一團,不過顯然,亂得不一樣。下半部的忙着逃命,上半部的忙着找逃命的辦法。

    絕望之際,鼓聲再次響起。是先前的鼓聲,樑鼓的聲音。

    聽到這鼓聲的瞬間,這些人不由得安定了一些,他們別的不知道,但這鼓聲能驅散渡劫山威勢還是知道的。不過,鼓聲只能是一時的鎮定劑,經歷了幾次恐慌後,他們已經對渡劫山產生了嚴重的不信任感,唯有離開這裡才能讓他們安心。

    一聲接着一聲的鼓聲想着。但是有心人聽得出來,鼓聲之間間隔的時間越來越長了,很有可能意味着,面對渡劫山持續的威勢,鼓聲越來越難以抵抗。他們需要在鼓聲停止之前,離開這裡。

    山上某一處,略顯狼狽的屠安定從山體裡面掙扎了出來。先前被柳易冬一腳踩進山體後,雖然一時之間無法動彈,但還是能關注到外面發生的情況。他能知道,柳易冬最終將收取的氣運全部還了回去,也知道,柳易冬放棄了成爲大武神的氣運,全部讓給了有潛力成爲大尊者的蕭聽雨,還知道,柳易冬現在正在渡劫山上某一處,敲響樑鼓,壓制渡劫山的威勢。

    他很不理解一件事,想要當面問柳易冬。

    所以,他掙扎出來後,沒有任何停頓,身形四處遊動,最終在某一處懸崖邊上找到了柳易冬。樑鼓在懸崖邊上,柳易冬束着長髮,一次又一次地敲打樑鼓,如同那戰場上領兵當敵的大將軍。

    屠安定正聲問:“你爲何要放棄成爲大武神的機會?”

    柳易冬沒有停下敲鼓,她的聲音沒有被鼓聲掩蓋,“世間多一個大武神,只會多一份負擔,但多一個大尊者,能減輕很多份負擔。這座天下太需要一個大尊者了。”

    “那個小姑娘未必能成爲大尊者!一切都是未知的。”

    “她是唯一的希望,有希望即可。”

    “或許會出現新的更加有可能性的希望。”

    “等待希望到來是一件愚蠢的事,抓住當下的希望纔是我們應該做的。你身爲一名尊者,應該很清楚這一點。”

    “你爲何自己不試試?”

    “我能成爲大武神,但是沒有資格成爲大尊者。如果強行去衝擊,只會成爲第二個鍾飛白。我已經沒有希望了,所以,纔要把機會讓給別人。”

    屠安定咬緊牙關,“那你明明知道這一點,先前又爲何要吸引衆人上山?”

    “你一直以爲我是在竊取他們的氣運,但我從一開始就說過,是借用。他們最後能得到的只會比借出去的要多,天時地利人和,所謂天時,是星辰之力的交匯,所謂地利,是渡劫山這地方的特殊性,所謂人和,是有着完美神魂的蕭聽雨。渡劫山本身便是一件兵器,雖然殘缺了,但是其間存在着的威勢仍舊不是天底下任何一件法寶能夠匹敵的。交匯的星辰之力,經由蕭聽雨的神魂,進入渡劫山,然後傳遞給每一個渡劫山上的人,所謂的借大運,不過是爲了讓他們能夠與星辰之力共鳴。”

    屠安定愣了許久,他神魂大放,落在山間每個人身上,確切地發現了他們神魂中流淌着的星辰之力。他才幽幽問:“你要做這些,爲何不直接一點,非要繞個圈子。”

    柳易冬語氣漸漸有些疲憊,“我若直接同你說,我要爲渡劫山上每個煉器師爭取一次進步的機會,你會相信嗎?”

    屠安定頓住,他確實不相信,若不是見到事實如此,根本不信柳易冬有這般大氣度。

    “你們每個人都對我有偏見。回頭想來,我這一生都是活在偏見之中的。即便我成了武神,他們也說我一介女子,不配;即便是我成了聖人,他們也說我心狠手辣,不配有‘聖’;即便我成了尊者,他們也說我沒有傳承,是野路子。以前我還想過得到別人的認可,但是後來,我發現,越是努力去求取任何,偏見就越深。”

    她停了停,然後說:“因爲,他們不相信柳易冬是個好人。我做再多,都是個自私自利、心狠手辣、蠻橫專斷的惡徒、女魔頭。就像你,不相信我會爲天下着想,所以我的所作所爲在你看來是唯利是圖。而我乾乾脆脆地告訴你,我要借運成就大尊者,於是你信了,要來阻止我,要爲渡劫山上的人們討一個公道。”

    “說來說去還是那句話。柳易冬不配當聖人,只配被叫做自私自利、枉顧他人的小人。”

    屠安定沉默許久才說,“所有人都欠你一個認可。”

    柳易冬搖頭,“沒有人欠我什麼,你們只是欠天下一個選擇。”

    “什麼意思?”

    “多說無益。”柳易冬說。

    她的聲音越來越虛弱。

    屠安定很清楚,山間的每一個人現在所承受着的威勢,都是由柳易冬一個人在抗。

    “你做了那麼多,沒必要——”屠安定帶着慚愧與不忍說。

    柳易冬打斷他,“我先前說過,我會承擔我所做的一切後果。山海關的出現,的的確確是我沒有預料到的,現在他們下不了山,我就替他們撐到下山爲止。”

    屠安定長嘆一口氣,心道:柳易冬沒有資格成爲大尊者,但沒有柳易冬,誰也沒有資格成爲大尊者。

    他已深知,自己不再和柳易冬是一個層面上的人,或許,沒有誰能跟她一個層面。

    “保重。”

    說完,屠安定遠去。

    ……

    正當所有人都慌亂至極時,從天邊,遙遙掠來一張鋪天蓋地的玄色大網。

    很多身穿玄衣,面蓋符文面具的人分佈在玄網各處。他們牽着玄網而來,嚴肅厚重的氣息撲過來,讓人深感一種在參加大型祭祀的莊重感。

    山上所有人都朝他們看去。

    有見識深廣的人驚喜道:“是玄網的人!”

    “玄網的人來了!得救了!”

    “玄網是什麼?”

    “玄網是維護天下秩序的絕對無立場組織,他們只會在某些穩定的秩序被打破之際出來。”

    “也就是說,他們來這裡,是爲了解決渡劫山的問題的?”

    “肯定啊!玄網的人就做這個!只是他們一般很低調,鮮爲人知。”

    “這樣嘛,真是神奇啊,比那些高調卻什麼都不做的人好多了。”

    “是啊。”

    天邊,玄網的人拖着一張玄色大網而來。終臨渡劫山之地,隨後停了下來。然後,便聽見充滿了威嚴感的聲音,“天見之南,地尋之北。玄網所在!”

    這一聲不知從何響起,卻響遍每個人耳朵。

    “風!”

    一聲下去,玄衣人拖着大網四散而開,將整張網鋪開,使其彌散。

    “雲!”

    隨後,彌散的玄色大網落下,蓋住整個渡劫山。

    “聚!”

    玄色大網隨聲而動,開始收攏,掠過渡劫山每一處,最終收攏至整個山海關。

    “收!”

    一聲令下,山海關剎那之間消失在渡劫山中部。與此同時,玄衣人也盡數消失,天上空無一物,就好似這裡從來沒有出現過他們的身影。乾淨利落,如風雷一般,勢如破竹地完善一切。

    隨後,渡劫山分離的上下部開始聚攏,沒過多久,便重新聚攏再一起。困在山上的人們高呼着“玄網”,爭先恐後地往山下逃離。

    而此時,樑鼓之聲還未斷絕。

    沒有人注意到,在山海關消失的瞬間,幾道氣息流入其中。

    山頂的環形梯路入口處,師染看着面前這個健壯的姑娘,陷入沉思。健壯的姑娘自然是董鼕鼕。在董鼕鼕面前,身形本就不高大的師染,顯得更加嬌小。想來也是,很多男人在她面前都顯得瘦小,不要說體格正常的女人了。

    “請問,你有什麼事嗎?”董鼕鼕被師染看得很不自在。

    師染轉了轉眼睛,問:“你是古族?”

    董鼕鼕想了想,說:“不太懂欸。”

    師染搖搖頭,“那大概是我認錯了。”

    董鼕鼕雖然大大咧咧的,但還是蠻謹慎的,她知道師染是從山頂上下來的,肯定跟先前那個葉撫一樣,有可能比他還厲害。葉撫就已經很可惡了,這個人說不定要更加可惡一些。

    感覺到董鼕鼕腦袋裡面在打什麼想法,師染勾脣笑了起來,“葉撫的確很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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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鼕鼕一驚,“你在說什麼呢,我聽不懂!”

    師染幽幽地笑了笑,一步邁出,消失於此。她的氣息,朝着那消失的山海關而去。

    在師染消失後,董鼕鼕還沒有回過神來,前前後後又從梯路上下來幾個人。他們不約而同地,都會看她一會兒,然後問她一些她根本聽都聽不懂的問題。

    在董鼕鼕看來,這些人一個比一個可惡。

    那穿着道袍的人,說話就跟誰欠他一樣;

    那個長得跟女人似的男人,居然想要錢財來矇騙自己;

    那個長得很好看,說話很平和的男人好一點,只是簡簡單單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還有那個長得最普通的,居然只是恨了自己一眼,然後就揚長而去!

    這些人太奇怪了!

    董鼕鼕想着想着,不由得顫抖了一下,因爲她發現葉撫跟他們比起來,居然還算不錯了!

    簡直是太奇怪了!

    她不知道這些人腦袋裡面在想些什麼,只覺得他們一個二個地都不坦誠,不真誠待人。然後,她二話而說,背起大銅爐,風風火火地下山了,她祈禱着,可不要再碰到他們那樣的人。

    似乎是一心想着那些個人的事,她走着走着,在崎嶇、彎彎繞繞的渡劫山上迷路了。雖說是有着一副強健的體魄,但在神魂上,她幾乎沒有做過什麼修煉,實在是難以憑藉這個去尋找來時的路。

    就在山裡兜兜轉轉,然後,轉到了一處懸崖。

    在這裡,她看到一個敲鼓的女人。

    只是看着背影的那一瞬間,她就恍然覺得,那個女人是立於大地頂着天的。她不由得便想起臨行前爹爹的那句話,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人。

    她不由得被迷住了,下意識地就到了懸崖邊上,重重地將銅爐放下後,難得地有些羞澀地說:“我叫董鼕鼕,請問——”

    “我叫柳易冬。”

    “也是董鼕鼕的冬嗎?”說完,她覺得哪裡不對。

    柳易冬停了下來,沒再敲鼓。她坐在懸崖上,然後拍了拍自己身旁,問:“要坐着說說話嗎?”

    董鼕鼕忍不住答應了,做到她身旁。

    “我有個故事,要聽嗎?”

    “嗯。”

    “從前,有個小女孩……”

    一段悠悠地故事,在懸崖邊響起。

    不知過去了多久,故事講完了,然後柳易冬給董鼕鼕指明瞭下山的路……

    下山的時候,董鼕鼕沒有去探究這段故事裡,自己懷以何種情感,也不去探究柳易冬講述這段故事時,是如何的情感。對她來說,柳易冬是人生裡十分美麗的過客。她將一直記得這段故事,不會講給其他人聽。

    人去山空。

    董鼕鼕離開後,渡劫山只剩下柳易冬,獨自坐在懸崖邊。

    她望着遠方,雙目之中盡是疲憊。

    一道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今有罪氏柳易冬其人,挑劫彌難,以聖人之位,枉顧他人,竊取大運,使難山海,十二萬三千七百五十四人隕於其中。”

    “玄網責令,柳易冬之過。”

    “罰:老山兩千年。”

    “柳易冬,你可有怨言?”

    柳易冬淡淡回答:

    “沒有怨言。”

    “三日之後,希望會在老山見到你。”

    柳易冬冷哼一聲,“無需多言。”

    說完,她站起來,收起樑鼓,邁步消失在這裡。

    直到人聲徹底斂去,一座高大的石碑落在懸崖邊上,大大三個字印刻在上面:

    聖人崖。

    隨後,渡劫山如同來時那般,緩緩消失在虛空之中。

    ……

    “先生,你爲什麼要放那座石碑在那裡?是不是有什麼高深的含義?”

    “哪有什麼高深的含義,只是因爲我喜歡而已。”

    “這……”

    “她是這天下尚存的唯一聖人,我很佩服她。”

    “但似乎沒什麼人覺得她是個好人。”

    “這天下就這樣,需要人站出來的時候,沒有誰站得出來,有人站出來了,人們會說他不該站出來。”

    “太高深了,聽不懂。”

    “多讀書。”

    “我能跟着先生一起讀書嗎?”

    “不可以。”

    “也是……我只是個不起眼的——”

    “沒有那麼多原因,不收你做學生只是因爲你有個小妹是我徒孫,再收你就是亂了輩分。”

    “啊?”

    “別啊了,快要趕不上好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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