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之琰趕緊拋開胡思亂想,快步上前給秦唐檢查了一番,說道,“高燒,我給她掛一個吊瓶吧。”
他動作嫺熟地配好藥,注射到吊瓶裡面,插上針管,然後掀開被子,將秦唐的左手拿了出來,當他看到她手腕上青紫的掐痕,還有手臂上的擦痕時,他眼神一跳,薄脣緊緊抿着,快速將針管刺入她的手背。
傅之琰忍了許久,還是沒有忍住,面色不佳地說道,“大哥,你有些過分了。你看珠珠姐的手,都被你掐成什麼樣子了?還有,女孩子的身體本來就嬌弱,你怎麼能把她關進地下室那種陰暗潮溼的地方呢?”
穆希晨低着頭,默然不答。他剛纔替秦唐擦拭身體的時候,就看到了她手臂上那些傷痕,有的青紫,有的破了皮一片赤紅,趁着她白希嬌嫩的肌膚,顯得觸目驚心。
傅之琰看他沉默不言,更是惱火,可是,他知道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若是惹惱了他,只怕大家都會倒黴。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稍稍平復了一下情緒,說道,“大哥,我知道你還在生珠珠姐的氣,但是,珠珠姐畢竟是女孩子,又是你深愛的人,你不要再傷害她了,你傷害她,心疼難受的還是你自己啊。”
穆希晨依舊面無表情,眼底平靜無波,淡淡道,“替她處理傷口。”
傅之琰無奈地皺了皺眉,拿出藥膏,小心翼翼地給秦唐處理手臂上的傷口,弄完之後,他拿出一盒退燒藥放在桌上,說道,“這是退燒藥,一天吃三次,一次吃兩顆。我中途翹班出來的,先回去了。”
穆希晨淡淡地“嗯”了一聲。
“你隔一會兒還是用酒精替她擦擦身子,物理降溫。如果晚上她的體溫還沒有降下來,就趕緊送醫院。”
穆希晨沒有反應。
傅之琰不放心地又重複了一遍,“如果體溫沒有降下來,一定要送醫院啊。”
他依舊沒有反應。
傅之琰無奈地搖了搖頭,提着藥箱離開了。穆希晨依舊坐在秦唐的*前,隔了一會兒,他就解開她的衣服,用酒精替她擦拭身體,眼神平靜無波,沒有一點其他情緒,就像沒有生命力的木偶,安靜得可怕。
“咳咳……”下午時分,秦唐難受地動了動身子,咳了兩聲,略顯疲憊地睜開雙眼。
在看到她甦醒的那一刻,穆希晨眼神閃了閃,卻轉瞬間重新歸於平靜,他淡淡地開口,“你醒了。”
乍然看到他的臉,秦唐條件反射地瑟縮了一下,聲音沙啞地說道,“不要再把我關進地下室了,我,我害怕……”
穆希晨目光一冷,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她眼裡泛起水光,小心翼翼地說,“還是把我鎖在這個房間裡面吧,求你,不要再送我去地下室……”
她是真的被關怕了,地下室裡面又潮溼,空氣又難聞,還有血跡跟人骨,只要一想到她可能跟冤魂共處一室,她就嚇得不行。
穆希晨用手指撩了撩她額前的髮絲,表情淡然而平靜,“餓不餓?”
他突然轉移到另一個話題,秦唐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眼睛裡帶着一絲茫然跟恐懼,沉默了兩秒,才輕輕點了點頭。
他直起了身,依舊是那副淡然的語氣,“我去給你熬粥。”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秦唐緊繃的身體才放鬆下來,她發現,她越來越搞不懂他了,他昨天還那麼絕情,將她關進地下室,現在又親手爲她熬粥,要說他關心她,他又表現得那麼冷漠,就像冷血動物一樣。
很快,穆希晨熬好了粥,他還像是像以前一樣,親手喂她,她不敢拒絕,逆來順受着。他一言不發,一勺一勺地喂她,她也不說一句話,默默地吞嚥。
吃完粥,他拿起紙巾替她擦拭脣角,她尷尬地垂下眼睛,不敢與他對視,他平淡如水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手指有意無意地滑過她的臉頰,她有種本能的厭惡感,緊張地握緊手指,竭力隱忍着,纔沒有將他的手甩開。
好在,他並沒有更加過分的舉動,很快就收回了手。
他從*頭櫃上拿起什麼東西,淡淡地命令,“頭轉過來。”
秦唐飛快地瞄了一眼他手中的東西,整個人頓時不好了,項圈!給*物狗戴的那種項圈!該死的,他真是越來越*了!
她深呼吸,忍住怒氣,用商量的語氣說,“能不能不戴那個東西?看起來很醜。”
“不可以。”他眉頭一蹙,顯然已經不耐煩了,“轉過身來。”
屈辱,這絕對是她長這麼大,最屈辱的一天!秦唐雙手緊緊握拳,僵硬地轉過身,眼裡佈滿憤怒之色,總有一天,她要讓穆希晨爲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的!
她聽到滴滴兩聲,項圈牢牢地鎖在了她的脖子上,穆希晨說,“這個項圈裡面裝有跟蹤定位器,沒有我的允許,你是打不開的,如果你試圖將它強行取下,它會自動報警。另外,我給你設置的活動範圍是這棟別墅方圓一百米,一旦超過警戒區,就會觸動項圈裡面的懲罰系統,它將在自動報警的同時對你實施電擊懲罰。”
秦唐渾身一抖,“電擊懲罰?”
“低電壓,不會讓你受傷,但是……”他故意頓了頓,淡漠的聲音透出威脅的意味,“足夠讓你暫時不能動彈,如果你感興趣,可以嘗試嘗試。”
“不感興趣,不感興趣!”秦唐連忙搖頭,在心裡用力地扎穆希晨的小人,混蛋,出招也太狠了!
她再一想,不禁悲從中來,他給她戴上這麼高科技的東西,她還怎麼逃跑?難道一輩子都要被他像一條狗一樣拴在身邊麼?她還能再見到她的親人跟愛人嗎?
想到這裡,她感覺未來一片黑暗,絕望得想哭。
之後,穆希晨命令僕人將他的電腦和工作上的文件都搬到了她的房間裡面,他就坐在她以前經常坐的單人沙發裡面,微抿着脣,認真地處理文件。她腦袋還有些暈乎乎地,躺在*上休息,但是因爲上午睡得太久,現在也睡不着,被汗水打溼後的衣服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她小心翼翼地爬起來,望着認真工作的男人,試探地開口,“我身上汗噠噠的,可不可以去洗個澡?”
他頭也不擡,“去。”
“可是……”她爲難地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項圈,沮喪地說道,“這個東西戴在脖子上,很不方便。”
“小心一點就好。”他依舊頭也不擡,聲音平平。
秦唐看着他認真工作的側臉,恨恨地磨牙,半晌,說道,“這個東西應該不能沾水吧?”
他淡淡地說,“可以。”
“……”
“還有問題?”
她靈光一閃,“你不是說裡面有懲罰系統嗎?萬一沾水後漏電,把我電擊了怎麼辦?”
他將文件放到桌上,終於擡眸看她,“既然你覺得這麼不方便,那我幫你好了。”
意識到他說的“幫”可能指的是什麼,秦唐慌得從*上彈了起來,語速飛快地說,“不不不,不用了,我突然覺得很方便,你工作吧,不打攪你了。”
她快速下*,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進了浴室,咣噹一聲關上房門,不過幾秒,她又悄悄將房門打開,探出腦袋張望,正巧對上穆希晨淡漠的視線,她訕笑兩聲,說,“忘記拿衣服了,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嘿嘿……”
他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低頭繼續看文件,她鬆了口氣,躡手躡腳地走到衣櫥前,找出浴巾跟換洗衣服,又躡手躡腳地回到浴室。
晚上,秦唐和穆希晨同一桌吃晚飯,她注意到伺候他們的是一個陌生的中年女僕,她應該是頂替了陳媽的工作。陳媽……也不知道她現在過得好不好。
吃完飯,天色已經暗了,穆希晨淡淡地看着她,“跟我走。”
她心裡一緊,“去哪裡?”昨天跟他走,他把她弄到了陰森森的地下室,今天又跟他走……她已經不敢想象了……
他沒有回答她,直接抓住了她的手,將她從椅子上拽了起來,她迫不得已,只得跟在他背後。
他帶着她走出別墅,來到了海邊的一座大橋上。
這座橋,就是她曾經逃跑時摔倒的那座橋,橋面很寬闊,但是很少有人經過,現在這裡除了他們之外,別無他人。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秦唐掃了一眼空闊的海面,心裡莫名有些不安。
穆希晨淡淡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大概過了兩分鐘,秦唐突然看到大橋盡頭走來三個人,兩個穿黑衣服的保鏢,押着一箇中年婦女,再定睛一看,那個中年婦女竟然是陳媽!
三人越走越近,她注意到陳媽看起來滄桑了許多,頭上也多了許多白髮,她面色蠟黃,眼睛渾濁,看起來吃了不少苦頭。
她很不安,轉頭問穆希晨,“你把陳媽抓來做什麼?”
他不語,神色淡淡地望着越走越近的三人。
終於,他們三人停下腳步,站在距離穆希晨二人不遠的地方,兩名保鏢面無表情地抓着陳媽的手臂,似是爲了防止她逃跑,陳媽對上穆希晨的視線,立刻惶恐地垂下頭,瑟瑟發抖,戰戰兢兢地說道,“大少爺,我已經知道自己錯了,求求您放過我吧。”
穆希晨沒有看她,下頜微微擡起,淡漠的視線落在秦唐身上,淡淡道,“我今天要讓你明白一個道理。”
秦唐眉頭一蹙,“什麼道理?”
“每個做錯事的人,都要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穆希晨視線一轉,望向一臉惶恐之色的陳媽,淡淡道,“把她給我丟到大海里面去。”
陳媽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少爺,饒命啊,饒命啊!”
秦唐也嚇了一大跳,趕緊衝到陳媽面前,伸出雙臂將她護在自己身後,“穆希晨,是我逼陳媽幫我逃走的,你要懲罰就懲罰我,不要傷害她!”
他冷冷地看着她,“跟我沒有條件可講,既然做錯事,就要承擔後果。阿倫,阿杰,動手!”
話音剛落,阿倫和阿杰就一左一右地抓住陳媽的胳膊,將她從地上拽了起來,拖着她往大橋邊緣走去,秦唐發瘋似地追上去,死死地抱住陳媽的腰,扭頭衝着穆希晨大叫,“不要傷害她,求求你不要傷害她,你要懲罰衝着我來,不要傷害她!”
穆希晨絲毫不爲所動,冷漠地看着他們,一言不發。
秦唐雙手緊緊抱着陳媽,但是,她的力氣哪裡比得上兩個大男人,非但沒有止住腳步,反而被他們拖着前行,眼看距離大橋欄杆不遠,她急得眼眶都紅了,聲嘶力竭地叫,“穆希晨,求求你,不要傷害她,你說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陳媽被人從這麼高的橋上扔下去,只有死路一條啊。
“動手!”
冷酷無情的兩個字,令陳媽驚恐到極點,雙腳緊緊攀着地面,不肯往前走,聲淚俱下地哀嚎,請求穆希晨放過她,秦唐從身後死死地抱着她,儘量拖延時間,苦苦哀求着,“穆希晨,我求你,不要殺她,我不逃了,我再也不逃了,求你,放過她吧……”
穆希晨視線略過她倉惶痛苦的臉龐,依舊冷冷地說出兩個字,“動手!”
話音剛落,阿杰伸手在秦唐右臂某處穴位按了一下,她手臂突然痠麻無力,阿倫趁機將陳媽從她懷中奪走,猛地一拋,扔向了大海!
“陳媽——”秦唐撕心離肺地慘叫,發了瘋般撲向橋欄杆,雙腿往欄杆上攀爬,竟是要跳下去救人。
阿倫和阿杰嚇了一跳,趕緊拉住她,她眼淚簌簌地掉,一邊掙扎一邊嘶啞着嗓子叫,“放開我,我要去救她,我要去救她!”
“你真想救她?”冷漠清冷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
她猛地轉身,盈滿淚水的雙眼裡滿是仇恨和憤怒,她衝他怒吼,“穆希晨,你這個惡魔,是我要逃跑,你懲罰我啊,你殺我啊,你爲什麼要傷害無辜的人?”
“無辜?”穆希晨淡漠的表情有了一絲波動,冰冷的眼裡泛起一抹嘲諷,冷淡地說道,“有些事,你只是看到了表面,並不知道背後藏着多少骯髒險惡。”
他不等她迴應,又淡淡地重複了一遍,“你真想救她?”
她又急又怒,“當然想,再不救人,就來不及了!”
他擡起右手,微微招了招,阿倫和阿杰立刻架着秦唐的胳膊,將她弄到了他面前,他看着她的雙眼,冷淡地說,“想要救陳媽的命,就答應我兩個條件。”
“什麼條件,你說!”
他淡淡地說,“一,這一輩子都不能再從我身邊逃走。二,兩個月後,跟我結婚。”
秦唐腦袋嗡地一聲,四肢冰涼,她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兩個月後,跟你結婚?”
他下頜微微一點,語氣冷淡,“沒錯。”
她雙腿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阿倫和阿杰趕緊扶住她,穆希晨冷漠地看着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淡淡道,“友情提醒,你再耽擱幾秒鐘,陳媽可就沒命了。”
秦唐脫口叫道,“我答應你!”
話音剛落,眼淚便滾滾落下,人命關天,她做不到漠不關心,可要讓她放棄她的啓昀哥,跟穆希晨結婚,她的心就像被刀割,被一刀刀凌遲,痛得快要窒息,痛得不想再活下去。
啓昀哥……對不起……願我們還有來世……
她淚流滿面地矗立在橋頭,看着穆希晨的人開着船從橋底下現身,原來,他算準她不會無視人命,所以設好了圈套等她跳!保鏢們開着船在海上搜救,很快,她看到他們將陳媽打撈了起來,接着就是採取有序地急救措施。
“救活了!”船上的人高喊了一聲,然後駕着船,朝着岸邊駛去。
秦唐提着的心落了下來,捂着臉痛哭出聲,啓昀哥,爸爸、媽媽、還有小妹,我們來世再見了。
她突然推開抓着她手臂的阿倫,朝着遠離快艇的方向跑去,穆希晨臉色一變,厲聲道,“攔住她!”
阿倫阿杰二人飛快地追了上去,秦唐聽到背後傳來的腳步聲,咬了咬牙,使出吃奶的勁火速往前衝,她的速度畢竟比不上他們,眼看就要被阿倫抓住,她突然翻身跨上欄杆,遠遠地望了穆希晨一眼,悽然一笑,然後縱身一躍,決絕地跳下大海!
“小姐!”阿倫飛撲到欄杆前,手指只觸碰到她的衣角,她就像斷線的風箏,身體直線往下墜,很快,撲通一聲,重重地砸入大海,水花迸濺。
他趴在欄杆上,膽戰心驚地望着那團漸漸平復的水花,衝着已經快靠岸的快艇高聲嘶吼,“阿濤,返航救人,快救小姐!”
話音未落,他突然聽到一陣風聲呼嘯而來,緊接着一道黑影閃電般竄來,毫不猶豫地跨越欄杆,縱身躍入大海。
“大少爺!”那個背影,熟悉至極,阿倫怎麼也沒有想到,就像變了一個人的大少爺會毫不猶豫地跟着跳下去!
秦唐是面朝着大海*的,她想,她故意跑到遠離快艇的地方跳海,他們就算救她,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她的準確位置,錯過了最佳搶救時間,她也就活不成了。這正是她想要的。
可是,當她的身體騰空下落的時候,她沒有感覺到解脫,只有無限的悲傷,她一向熱愛生命,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以這種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可是,讓她一輩子陪在穆希晨身邊,再也見不到父母,再也見不到啓昀哥,她就覺得痛不欲生,再也沒有活下去的動力……
耳畔,海風呼嘯,吹得她眼睛都睜不開,她索性閉上眼睛,迎接着死亡。
撲通——水花四濺,她重重地落入海里,海水從四面八方向她擠壓,肺裡面的空氣全部被擠壓了出來,水流無情地灌入她的耳鼻眼口,她渾身都痛,沒有辦法呼吸,死神的手掌扼住了她的咽喉,這種瀕臨死亡的感覺異常熟悉,就好像她以前經歷過一般……
她的身體越來越重,不斷地往下沉,她已經窒息得快要昏厥,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很痛,很難受,撐不住了,不如死去……
在她閉上眼睛,放棄掙扎,任由身體往下*的時候,她脖子上戴的項圈突然亮了起來,在深邃的海水裡,散發出微弱的光芒,指引着那個焦灼尋找她的人。
遠遠的,一個挺拔的身形動作矯健迅捷地向她遊了過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攬進懷裡,猛地低頭吻上她的脣,度了一口氣給她,然後他託着她往海面上游,很快,兩個穿着黑衣的保鏢趕來幫忙,託着他們二人鑽出了水面。
保鏢先將秦唐弄上船,然後把穆希晨拉了起來,穆希晨上船之後,立刻趕到秦唐身前,此時,她被人平放在甲板上,渾身溼透,雙眼緊閉,一動不動。
他面色陰沉,命令手下轉過身去,然後快速解開她的襯衫領口,又將手伸到她的背後解開她的*釦子,緊接着,他一手捏着她的鼻子,一手擡起她的下頜,吸了一口氣,替她做人工呼吸,接着按壓她的胸膛做心肺復甦。
急救了兩分多鐘,她還是沒有任何反應,穆希晨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眉宇間籠罩着焦灼之色,他一邊按壓她的胸膛,一邊焦急地說道,“珠珠,快點醒過來!”
“珠珠,醒過來!快醒過來!”
“珠珠,求你,快醒過來!”
他面如死灰,雙手不停地按着她的胸膛,低沉黯啞的聲音在顫抖。
背對着他的衆人不由心頭一顫,他們第一次聽到穆希晨用“求”這個字,在他們的眼裡,他是高高在上的,無所不能的,他的高傲不允許他向任何人低頭。衆保鏢都提着心,握緊了拳頭,在心裡暗暗祈禱老天保佑,珠珠小姐一定要平安無事地醒過來!
“珠珠,醒來,只要你醒過來,我就不再逼你了!”
“珠珠,珠珠!”
一遍遍的呼喚,沒有得到任何迴應,她的身體冰涼得可怕,呼吸和心跳都沒有了,穆希晨心臟猛地一縮,腦袋嗡地一聲,一股腦地涌出很多模糊的畫面,他頭部劇痛難忍,痛得快要昏厥,他咬緊牙關,死死支撐着,放在她胸膛的雙手還在繼續用力按壓。
突然,他眼前一黑,腦子裡面那些翻涌的畫面猶如潮水般快速退去,漸漸的,大腦變得清明,眼前的景物再度清晰,他看到秦唐依舊一動不動地躺在甲板上,而他的雙手,放在她的胸膛上機械地按壓,他突然意識到什麼,英俊的臉孔突然被憤怒扭曲,眼神驚恐,憤怒,嘶聲咆哮着,“珠珠,醒來,快醒來,你若是不醒來,我就讓你在乎的人全部替你陪葬,你信不信?”
“咳咳……”秦唐睫毛顫了顫,腦袋一偏,劇烈地咳嗽了幾聲,吐出了幾口海水。
穆希晨眼底就像突然被點亮了一簇火焰,陡然明亮起來,他手指顫抖地撫摸她的臉頰,聲音沙啞,“珠珠,你終於醒了。”
秦唐難受地睜開雙眼,看着懸在自己頭頂上方的那張臉,隱隱皺了皺眉,厭惡地將他的手指扒開,啞着嗓子開口,“你要殺了我所有在乎的人,我哪裡還敢不醒?”
他臉色微變,薄脣微微一動,張口想要說什麼。
她疲憊地背轉身,不願面對他,眼神空洞,喃喃道,“我倒寧願自己死透了,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也就不用再被你脅迫了……”
他猛地擡起頭,表情突然變了。
“……你爲什麼要救我呢……讓我死了多好啊……”她並沒有想得到他的迴應,自顧自地呢喃,“我死了,就不用再承受那些痛苦了,只是,在我死之前,我還挺想見見我爸媽,見見啓昀哥的,不過,如果他們知道我死了,一定會很難過的,所以,還是不要見好了……”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他突然將她的腦袋扳了過來,毫不溫柔地堵住了她的嘴。
他的吻很霸道,沒有任何技巧可言,兇猛,狂暴,咬破了她的脣,血腥味在兩人口中蔓延,他似乎在以這種方式懲罰她輕生的行爲,她心如死灰,沒有任何反抗,就像死魚一樣躺在那裡,由着他肆虐。
漸漸地,他的吻變得溫柔,寬厚的手掌託在她的背後,將她從甲板上扶了起來,緊緊按在自己懷裡,兩人溼漉漉的身體貼在一處,彼此的體溫,心跳,都能感受到。
她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如同木偶一樣安安靜靜地被他擁在懷裡。
傍晚的風徐徐吹來,快艇朝着岸邊駛去,他緊緊抱着她,沉默無語,衆保鏢背對着他們矗立在船頭,氣氛說不出的詭異。
快艇靠岸,穆希晨親自將秦唐從船上抱了下來,放進停靠在馬路邊的汽車裡面,車裡備有毛毯,他將毛毯緊緊裹在她身上,她一臉木然地縮在角落,安靜得就像不存在一般。
下車的時候,他又親手將她抱了出來,把她送回臥室,他看她臉色慘白,頭髮溼漉漉地貼在臉上,身體瑟瑟發抖,擔心她受涼,趕緊將她抱進浴室,打開了熱水。
“我幫你洗,還是你自己洗?”熱氣漸漸瀰漫在寬敞的浴室裡,他溫柔地撩了撩秦唐額前的頭髮。
秦唐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聲音沙啞地開口,“你出去。”
穆希晨眼底交織着複雜的情緒,緩緩收回手指,說,“好。你先洗,我去幫你拿衣服。”
她沒有說話,直直地站在原地。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走出浴室,順便將浴室的門鎖上了。
幾分鐘後,穆希晨拿着她的衣物,站在浴室門口,透過磨砂玻璃,他看到她還站在那裡,幾乎動都沒有動過,他握着衣物的右手猛地緊了緊,左手握住門把手,猶豫一陣,終究沒有打開,手握成拳,輕輕敲了敲門,聲音溫和地說,“我把你的衣服掛在門上,你待會兒自己取。”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我不會偷看。”
沒有迴應。
穆希晨微微垂眸,長長的眼睫毛遮住眼底翻滾的複雜情緒。
他先回自己的房間,以最快的速度衝了個熱水澡,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然後回到秦唐的房間,剛剛走進去,就聽到浴室裡傳來痛苦的咳嗽聲。
穆希晨臉色一變,快速衝到浴室門口,急促地敲門,“珠珠,你還好嗎?”
“咳咳咳”迴應他的,是一聲比一聲急的咳嗽。
“珠珠,我進來了!”穆希晨顧不上其他,一把抓住門把手,擰開,推開門發現她身上還穿着之前那身衣服,虛弱地倚靠在牆壁上,她的臉上毫無血色,白如金紙,右手捂着胸膛,拼命地咳嗽,就像是要將自己的肺都咳出來一般。
他快步上前,關掉淋浴,然後將她攔腰抱了起來,快速往浴室外走,她倚靠在他懷中,咳嗽沒有那麼劇烈了,但是似乎喘不過氣來,張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就像溺水了一般。
穆希晨突然想到什麼,臉色變得陰沉可怕,眼底隱隱泛起恐慌,原本朝着大*走去的雙腿突然調轉方向,朝着門口走去,同時高聲喚來僕人,備好汽車,送秦唐去醫院。
在汽車飛速駛往醫院的途中,他一邊仔細觀察秦唐的情況,一邊打電話給傅之琰,傅之琰聽了他的描述之後,快速給出答案,“繼發性淹溺現象,一般出現在吸入水之後的1到24小時之內,症狀包括持續性咳嗽、喘不過氣、胸部疼痛、昏睡、發燒、情緒異常等等。大哥,你現在必須趕緊送珠珠姐去醫院,否則治療不及時,會導致真正的肺水腫,造成缺氧症、呼吸和心率暫停,甚至是死亡!”
穆希晨慶幸自己當機立斷送秦唐去醫院,一路上,他一直跟傅之琰保持着通話,向他描述秦唐的症狀變化,同時按照他教的小技巧,幫她減輕痛苦。
秦唐有氣無力地靠在座椅上,已經咳得喉嚨都疼了,眼裡涌滿生理性的淚水,胸膛很痛,裡面就像漲滿了什麼東西,擠壓着她的胸腔,她的肺。她喘不過來氣,只能張着嘴用力呼吸,腦袋昏昏沉沉的,但是意識還是清醒的,她感覺穆希晨將手放在她的背後,替她順着氣,或者按着胸口,她很想將他推開,不接受他的幫助,但是根本就沒有力氣。
她很累,很痛,很難受,每當她想要遵循本能,閉上眼睛歇一歇的時候,穆希晨就會用手掌輕輕拍她的臉,在她耳畔哄她,“珠珠,別睡,很快就到醫院了,再堅持一會兒。”
她煩不勝煩,眉頭擰成一團,不停地咳嗽,卻也終究沒有“睡着”。
在去市醫院的路上,重樓就聯繫好了院長,當他們到了醫院門口,院長已經在調集相關科室最好的醫護人員,穆希晨親手將秦唐放到擔架車上,隨着擔架車來到手術室門外。
他摸了摸她的臉,“珠珠,不要怕,我在這裡等你。”
秦唐目光迷離地看着他,嘴脣輕輕蠕動了幾下,說了一句什麼,穆希晨面色驟然一變,眼睜睜地看着護士小姐推着她進了手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