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影從不同的方向疾馳而來，落在七彩神山腳下。

其中一個老者身體發福，笑容可掬，如同提個光頭，很像一尊彌勒佛。

這個胖老頭在三階天域赫赫有名，他叫古泉，著名的靈泉谷谷主。

另一名身材挺拔目光如電的老者，名叫蒼無恨。

此人在三階天域名聲不顯，在神州故土卻是聲名顯赫，曾經與崑崙掌教大戰一天一夜難分勝負。

兩人似乎約好了在此碰頭，古泉真人笑道：“無恨兄，你先上還是我先上？”

蒼無恨淡然道：“誰先誰後，並無二致，一起上吧。”

話音剛落，兩位老者頗有默契，同時朝着七彩神山的臺階掠去。

前面一千階，兩人飛天而行，不費吹灰之力。

到了一千階以後，兩人同時落地，邁開大步往上跑。

看得出來，這兩個老頭子不止一次攀爬七彩神山，動作高端嫺熟，顯得很有經驗。

過了三千階以後，狂奔的兩人，放慢了速度。

就這樣熬到五千階，兩人變成了蝸牛，一步一步往上爬。

所謂的蝸牛並不算誇張，從五千階到七千階，這看起來並不遙遠的距離，兩人足足用了三天三夜時間。

在這三天裡，他們似乎耗盡了所有的精力和體力。

“呃……”

伴隨着一聲悶哼，爬到7384階的古泉真人從半山腰摔了下去。

砰的一聲巨響，那胖老頭摔在地上，肥胖的身體如圓球般在地面滾動。

沒過多久，又是一聲悶哼傳來。

爬到7429階的蒼無恨也堅持不住了，從高空中跌落。

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奄奄一息。

這時候古泉真人滾到蒼無恨旁邊，然後也不動彈了。

“哈哈哈哈！”

兩位老人掙扎着對視一眼，然後躺在地上大笑起來。

那笑聲無比蒼涼，悲壯異常。

只有抵達生命盡頭的人，才能理解那兩個老人的笑聲中包含着怎樣的痛苦和無奈。

倘若有九星至尊在此，不難看出，這兩位老人壽元將盡，已到了燈盡油枯的地步。

人類號稱萬物之靈，卻也有着先天的短板。

其中最顯著的一個缺陷，就是壽元。

俗話說千年王八萬年龜，別看妖族進化過程很艱難，但是這個種族壽命悠長，一旦修煉有成，活個幾千年不成問題，少數特殊妖怪能夠活到一萬年。而人類不一樣，堪稱短命鬼最多的一個種族。

不妨計算一下，在這個全民進化時代，理論上一階頂級進化者的壽命有一百多年，如果中間進化失敗過，那也沒幾年好活。到了二階頂級，假設沒有失敗過，壽命上限能達到三百年左右。事實上絕大多數二階進化者都經歷過失敗，連一代天王趙日天也不例外，真實壽命上限超過二百年的，全世界也找不出幾個。

以上，就是目前主流人類進化者的現狀。

再說說一些非主流的，達到了三階水平的進化者。

人類三階進化者，分爲兩大類型，一種是螻蟻，一種是真人。

先說三階螻蟻，理論壽命上限是三百年，實際上能活到這個階段的屈指可數。

螻蟻突破到真人境界之後，會增加壽命。其增加的幅度隨機，曾經有許多高人研究過，大致上在30年到60年之間。每提升一個星級，都會有這樣的提升。

理論上說，一位真人每次突破後增加最大上限的一甲子壽命，到了八星級可提升六百四十年，再加上原有的三百年基礎壽命，其壽元總計940年。這種算法只存在於理論中，實際上每次突破後增加的壽命都不一樣，即便是八星強者，有七百年壽命就不錯了。

只有傳說中的九星至尊，掙斷了體內第七個枷鎖，纔有可能達到千年壽命。

即便是人類至尊，壽命也並非無窮無盡。

爲什麼李淳風、袁天罡、王重陽這些大牛要飛昇？其實原因很簡單，他們的壽元在三階天域熬到了盡頭，不得不飛昇到四階天域，追求更高的壽命上限。

眼前的古泉真人和蒼無恨，都是八星巔峰強者，也都是壽命到了盡頭的可憐之人。

他們只有突破瓶頸，晉升九星至尊，纔會增加上百年壽元。

很顯然兩人都沒有辦法突破那一關，他們退而求其次——登頂七彩神山，落葉歸根，在神州故土死去。

然而登頂七彩神山又豈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連至尊張三丰都沒有做到，這兩位老人同樣做不到。

“哈哈哈哈，賊老天，老夫只求迴歸故土，卒於故鄉，連這點心願你也不能成全麼？”古泉真人還在大笑，老眼中淌出了熱淚，邊笑邊罵道：“賊老天，你瞎了眼！當年去水月洞天之人，本該是我與無恨兄，卻因崑崙勢大，使那紫陽、紫月強佔了兩個名額！哈哈哈哈，紫陽搖身一變成就至尊，逼得我不得不在夾縫中求生存。”

“罷了，那水月洞天所謂的有緣人可入，更像是有權者皆可入。古泉兄，你我這種散人，本不該去那種地方。怪只怪我學藝不精，未能邁過那道坎。”蒼無恨仰天長嘆，言語中多少還是有些不甘：“也不知我蒼家後裔這些年過得如何，老朽只想臨終之前看他們一眼，哈哈，可惜再也沒有機會了。”

“無恨兄，你心中當真無恨麼？”古泉真人突然問了一句。

“豈能無恨！”蒼無恨怒吼一聲，滿腔怒火噴涌而出：“當年我與那清虛牛鼻子惺惺相惜，視爲知己，他以掌教之尊，爲我尋找修煉福地，令我感佩不已。沒想到他所做的那一切，只爲了加速我三次覺醒，令我不得不破碎虛空。一失足成千古恨，倘若當年我留在神州故土，必將四次覺醒，修成至尊！”

“無恨兄，你若在神州故土成就至尊，崑崙那天下第一的名號，便要易主了。清虛與太虛那對師兄弟善於算計，他們早知三階天域地靈之氣稀薄，你破碎虛空來到這個世界，今生今世無法四次覺醒。這個世界的崑崙有紫陽坐鎮，即便你心中不滿，也無濟於事。”古泉真人一語道破真相，言語中有種說不出來的惋惜。

隨後是死一樣的沉默，兩位老人躺着一動不動，彷彿在等待死神降臨。

對於他們來說，反正回不到故鄉，死在哪裡都沒有區別。

就在這時候，山頂的迷霧中，突然有七彩神光閃爍。

如此醒目的異常情況，自然瞞不過兩位八星強者的眼睛。

兩人看見一個直徑兩米的七彩光球，從山頂降落下來。

漸漸地，那光球之中，走出了一個劍眉星目的青衫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