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你沒有選擇

客廳裡剩下兩個男人對視。莫雙寧慢慢走到沙發邊坐在陳宇暉身旁，靠向後邊，眼望天花板，有些疲憊地說：“我發過誓要把王文麗好好地送到你身邊，了卻你的心願，我終於把她找回來了。以後你們有一年的相處時光，怎麼樣也能產生出感情來。”

陳宇暉目不斜視，深邃的眸中看不出情緒，淡淡地說：“你用強勢逼她回來，可是她是拜金女，要的是有錢人，她不但不會跟我處出感情來，還會更討厭我。就算她不再逃跑，恐怕她也寧願能釣上你，而不是我。”

莫雙寧倏地看向他，他嘴角抽搐了兩下，沒有接話。一瞬間，像是有什麼堵在那裡，他的胸口壓抑得有些難受。

莫雙寧靜默片刻，擡眸，“放心，我會讓她愛上你。”他的聲音依然冷沉。

陳宇暉微垂着頭，陽光從側面打進，籠罩着他半邊身子，他的脣角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苦笑：“我並不是要強迫她。感情是要自願的，發自內心的，你如何能做到？”

莫雙寧倨傲地挑起了眉，說：“我想要做到的就一定能做到，她要錢，我可以將我的資產分你一半，那麼你就有金可以給她拜。我的事業也是你的，我希望今後我們共同進退。”

陳宇暉心底的某個角落不期料地一陣悸動。眸子裡升起一種感動的情緒，他伸手拍在莫雙寧的腿上，動情地說：“寧哥，你對兄弟真的是肝膽相照，兄弟記得你的好，記你一輩子。”

莫雙寧承接住他的目光，那清冽的眼神像一泓冷泉。嘴角牽起隱約的笑意，莫雙寧直起身子淡然說道：“我上去跟她交待幾句就去公司，你們好好相處。”

他站起來上樓去。

黃雪晴躺在柔軟舒適的大牀上，正想着自己的心事。下面的兩人，她還拿不定主意如何面對。

敲門聲驟然響起。黃雪晴打了個激靈，看了一眼門，爬起來向門邊走去。

房門開處，是一張俊美的臉。

他眉梢揚起，手撐着門低頭意味深長地說：“是不是，如果我不威脅你父親，你就不會回來了？”

黃雪晴心頭一顫，柔軟流動的眼眸望着他，“我不喜歡自己被象禮物一樣送人。”聽不出她語氣裡的絲毫波瀾。她一側身，放他進來。

他關門，眉頭抽搐兩下，凝望了她一會兒，忽而攏起眉心，像是要看穿她的靈魂似的。

垂下眸，他驟然開口，“你沒有選擇。如果你不是當初太狠，把阿暉逼上自殺的路，我也不會逼你一定要嫁給他。他是我的好兄弟，我必須爲他出頭。”

她擡眸凝視住他，一字一頓地說：“所以，你的兄弟很重要，重要得可以犧牲掉我？”

他回眸，面無表情的四個字：“你錯在先。”

黃雪晴的眸色暗下幾分，臉上的不悅，顯而易見，她轉身走到窗邊，無力的聲音傳過來：“我知道了，所以我回來了。”那種清淡的口吻，毫無溫度，甚至，還暗藏一絲自嘲。

莫雙寧身子一震，緩緩的，靠近她，眸光鎖住她，眸底醞釀着的蠢蠢欲動的情意。

“怪我嗎？”他輕聲問。

黃雪晴沒經思索，扭頭衝口而出：“談不上怪，因爲我不是你想像的我，你也不是我心中的你。”

迎上她清澈如水的目光，僅是一瞥，又別開臉，苦笑：“你還是在怪我，也是，我要你跟你不喜歡的人，哪能奢望你諒解。”

黃雪晴不再想多說，他們兩個跟她都沒有關係，她不是他們兩的人。她轉身走到牀邊坐下，轉移話題：“你幫我父親的生意解圍了嗎？”

他轉頭望向她，嘴角牽起清淺的笑，“當然，不這樣，你也不肯回來。不要再走了，好嗎？”這末一句話格外真誠。

他低醇動聽的聲音帶給了她強烈的震撼，給人一種錯覺，彷彿來自幽遠空靈的地方。

她想起前天他的表白，如果沒有陸寶華，她也許……

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她要守護自己的愛情。而且莫雙寧現在要自己不走，爲的是陳宇暉，一個與她不相干的人。

黃雪晴頹然點點頭，低下了頭去，任幾縷絲垂在眼前，擋去眸中的失意。她答應不去爲的不是莫雙寧，而是媽媽和陸寶華。

她的憂鬱莫雙寧盡收眼底，平靜了下紊亂的內心，他再聲音不穩地說：“好好對待阿暉，別再刺激他了。”他說得清淡，隱約中透露的強硬，帶着一貫的命令式。

有風吹過，將窗簾微微掀起，泄進幾縷陽光，讓室內充滿生命的活力。莫雙寧扯開了窗簾，飄逸的身影，籠罩在晌午的明亮陽光下。

他的目光似有若無地往她這裡一瞥，但是很快就收回來了，側身望向窗外，沉吟着。他倚靠在窗邊，雙手環胸，黑髮微微拂動。

一聲嘆息，低低的，帶着落寞，帶着些微的複雜從窗邊傳來，

“你在我褶皺的時光裡，從此刻下烙印。”他低低地說。

她的臉色變了變，有些驚訝地看着他，他俊美的側顏，揚出一抹讓人猜度不出其意的笑。

莫雙寧轉頭，黃雪晴瞬間撞進一雙波濤起伏的黑色瞳眸中。

“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爲了一個女人如此亂了方寸，你僅僅不見了一天半，我卻像度過了千萬年。知道嗎？我想盡辦法到處找你，甚至去周昭華的別墅偷聽。我在內心不斷跟你通話，要你回來，因爲你關機，不聽我的電話。我的表現像個瘋子一樣。我已經對你着迷了。”

黃雪晴輕輕搖着頭，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在你要求我好好對待阿暉之後，你跟我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不覺得虛僞嗎？”

莫雙寧臉色微變，眼眸低闔，眸底幽深的暗色，足以覆蓋整片蒼穹。這一秒的他，全身都散發出震撼人心的憂鬱氣息，像積聚了一個世紀的憂愁不能化解。

良久，他又睜開雙眼，他的眼裡閃過陣陣不是滋味的苦澀，“在我的心裡，阿暉是第一位，你放在第二位，而我的生命，遠遠在被擱置在末尾，可惜造化弄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前兩位卻同時擺在我面前，要我做抉擇，你不會明白我多痛苦。”

她笑了，擡眸，一字一句地說：“即使沒有阿暉，我也不是你能選擇的。”我有寶華。她心裡輕輕喟嘆。

他猛然擡眸，封閉的空間裡，她可以察覺到他沒有半分鬆懈地牢牢攫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這令她生出幾分不自然來。

他皺眉，長腿邁過來，一把扯住黃雪晴的手腕，深遂的眼睛漾了慍怒，“你說什麼？在我如此對你瘋狂着迷之後，你想說你並沒有看上我，是我自作多情？”這樣高傲的他自尊置於何地？

黃雪晴難掩內心的激動，擡高了聲音道：“你既讓我好好對待阿暉，還那麼在意我看沒看上你幹什麼？莫非要我身體嫁給他，心裡想着你？”

莫雙寧清冷如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說的是沒有阿暉的情況，如果沒有阿暉，你也不跟我嗎？”她一愣，擡頭看他，那男子眸光莫測如諱，灼灼逼人。

他的聲音極具穿透力，眉峰緊緊地攏起，黃雪晴的目光瞬間捕捉到了他黑眸中的慍怒，他在意這個，非常在意。

黃雪晴慌了下神，她的眉心不覺輕擰起來：“沒有如果。從現在起，你就得擺正對我的態度了。”

莫雙寧鬆手，垂眸，嘴角勾勒一抹輕嘲：“我真是，咳，連自制力都沒了，頹喪得真快。我上公司去了，再見。”他闔下眸，起身，緩緩收回視線，轉過身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