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出去？對不起，馬副總經理，長這麼大，我只會走，不知道滾要怎麼做，要不，要嚴重副主任或者說您親自給我示範一下？」白霖針尖對麥芒地回應道，既然初一都已經做了，他不介意連十五也一併做了。在這家公司里做了這麼多年，既然決定都放棄了，那麼怎麼也得討點便宜回來。不能就這樣窩窩囊囊地離開！

會議室里的圖書進出口中心職工們都已經傻了，他們說什麼也想不到，一個普普通通的會議，最終卻是開成了這個模樣！而白霖副主任，一向低調的他，怎麼突然一下子變得這樣鋒芒畢露了？幾乎每一句都噎得嚴重和馬興說不出話來。但是與此同時，他們的心中也突然多了一股難以言喻的痛快，原來你嚴重和馬興也有被人罵得狗血淋頭的一天。

馬興氣得臉色由黑轉紫，他也沒有想到，原本只是想打壓白霖的計劃怎麼會演變成了這個模樣？在場的這麼多人，事情肯定是壓不下去了，回頭肯定傳得公司里人人皆知，自己的顏面肯定是全然掃地！堂堂總公司的副總經理，居然被部門裡的副主任當眾罵得體無完膚，就差把屎盆子頂頭上了，這在華夏圖書進出口總公司絕對是今年的頭一號新聞！

馬興後悔了，雖然說挑戰領導權威的白霖，這一次在華夏圖書進出口總公司算是徹底地出名了，也徹底地斷絕了繼續上進的可能——他這樣做的結果，是在向華夏圖書進出口總公司的整個體制秩序挑戰，既便是鄭東宇，恐怕也護不住他了。至少他得考慮如何面對於建生的質問。而一向與鄭東宇爭奪在華夏圖書進出口總公司的話語權的於建生，會放過這個機會嗎？

但是，白霖的前程雖然完了，但是自己的前途也未必能好到哪去。自己算是徹底地把鄭東宇得罪了，鄭東宇也肯定不會放過整治自己的機會。而且此事傳揚出去，自己在公司的名聲也就徹底地完蛋了。這些底下的員工們，不會認為是白霖心瘋當眾頂撞自己才落得了這樣的下場，只會認為是自己將白霖逼得無路可退，才會生這樣的事件。沒有人喜歡這樣不給下屬留有餘地的領導的，到時候，恐怕自己不但爭取不到那些中下層幹部的效忠，反而可能會面臨自己人的流失。說句不客氣的話，馬興是拿自己的前程和白霖玩了一個同歸於盡！除非說，他調到其他國有公司企業中去，否則的話，在華夏圖書進出口總公司里，他再上升的空間已經沒有了。他的敵人會永遠抓著這一點攻擊他！

可是！老天做證啊，我真的沒有做什麼太過份的事情啊！馬興簡直是欲哭無淚，這個白霖的心理素質也未免太差了吧，在外工作，誰沒有受過領導的訓斥啊？自己也沒有說什麼太過份的話，更沒有當眾問候白霖的家人，他至於這樣嗎？

「歸根結底！都是為了這個傻蛋！」馬興憤怒的目光，突然轉向了嚴重，要是為了他，要不是他提出來用這種方式打壓白霖，要不是自己讓他給忽悠了，自己怎麼可能會淪落到了這個地步！破罐子破摔的白霖，他現在反而有些不敢繼續激怒他了，天知道這位一氣之下，還會說出什麼令自己顏面無光的話來。白霖可以無所顧忌，他馬興可還要臉呢！

嚴重也徹底地傻了，他更是想不到，白霖居然還有這樣血性的一面，當著這麼多的公司員工，讓馬興和自己徹底下不來台。他也後悔了，早知道如此，自己說什麼也不竄到馬興來趟這灘混水。

「各位，大家好歹同事一場，我也有些話想和大家說說。馬總說得不錯，你們是將我國文化傳播到全世界各國的使者，同時也是抵禦資本主義國家腐朽思想侵入我國的第一道防線！但是我要提醒大家一句，資本主義國家腐朽思想自然是不能要的，但是這並不意味著資本主義國家出版的書籍就沒有可取的地方了。要是那樣的話，就和倒髒水順便連著孩子一併倒出去的傻媳婦沒什麼區別了。」場內出了低低的笑聲，也不知道是誰。

白霖繼續道：「說老實話，我看過《生化危機》的英文版，我承認《生化危機》在文學價值上，實在是有限！但是這並不能掩蓋，它的光芒所在。我想，從此以後，也許西方的恐怖小說和恐怖電影里，就要多一種類型了，也許可以稱它為喪屍片。而且，它的故事性很強，能夠牢牢抓住讀者的心弦，令你如同置身其境。它是不能和四大名著相比，但是，人也不是頓頓都要吃飯館開席的，方家酒樓的魚頭泡餅固然是美味，但是我家衚衕口的灌腸也很好吃，咱們不能因為魚頭泡餅更有營養，就禁止市民們吃灌腸吧？」既然要走了，白霖憋悶在心裡很久的話，也就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

「大家覺不覺得工作壓力越來越大，覺不覺得回到家裡，實在是沒有精神去看那些充滿了說教口吻的電視，寧肯去看那些沒有什麼實質內容的香港電視劇，雖然它的劇情大家一眼就能夠看出來無數個破綻和不符合情理的地，雖然說它裡面的那些角色們，一個個都獃頭獃腦的。但是它看起來輕鬆！我們不需要去琢磨它要教育我們什麼道理！電視節目這樣，書籍也是這樣，大家為什麼喜歡看武俠小說？就是這裡面沒有什麼主義，只有快意！」白霖扭頭看著馬興，大聲地道，「馬副總經理，我可以告訴你，為什麼我認為《生化危機》可以進口，說白了，我就是覺得那些喜歡香港鬼片的同志們，有權利享受另一種不同的恐怖樂趣！娛樂，與主義無關！」

說完了這句話，白霖也不理有些呆若木雞的馬興和嚴重，扭頭向會議室的大門走去，他得回辦公室整理一下自己私人的物品，還得和幾個公司里的老朋友打個招呼。

剛走到門后，正要伸手拉門的時候，會議室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了開來，倒嚇了白霖一跳。只見迎面第一個，正是華夏圖書進出口總公司的總經理於建生，跟在他後面的還有李海琴和王義。

「白主任，你們都在這裡啊！」於建生和氣地笑道。

會議室里的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吃驚地看著於建生三人，今天這是什麼日子，怎麼公司的二把手，於總經理也跑到圖書進出口中心來了，還有好久都沒有前來上班的老主任王義。

「咦？原來馬副總也在這裡啊？你們這是正在開會？」於建生的目光掃過馬興和嚴重兩人，心裡不由得有些疑惑，這兩位怎麼了，看神色怎麼有些不對勁。

「啊……啊，於總，我們在這裡開個小會！您有什麼事情啊？」馬興心念電轉，連忙應道。雖然這醜事終究是會傳揚出去的，但是能晚一時是一時。

「啊，今天我過來，是有點事情。」於建生快步地走到了位，馬興識趣地給他讓出了座位。

於建生坐了下來，卻注意到白霖仍然站在了門口，又笑道：「白霖白主任，有什麼事先放一下吧，我這裡宣布個事情，時間不長，誤不了你的工作。」

於建生此言一出，原會議室里的這些人可就有點炸窩了，於建生那是什麼人，華夏圖書進出口總公司黨委副書記，公司的總經理，當之無愧的二把手，比馬興那可是高出了不是一點半點。可是他對白霖的態度卻是與馬興截然不同，這樣親切的口吻，簡直就像是老上司面對親近屬下一般。他們只聽說過，鄭東宇鄭書記對白霖一直相當照應，這什麼時候，他又搭上了於建生這一條線？

可是於建生與鄭東宇雖然說並不像很多地方，書記和經理為了權利的劃分鬧得很不愉快，但是也絕不是一條船上的人，白霖這樣腳踏兩隻船，就不怕最終一無所獲嗎？

白霖遲疑了一下，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下，在門口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不管怎麼說，自己現在還沒有辦理辭職的手續，於建生又確實是自己的領導，剛才對自己也是客客氣氣，白霖自然也不能當眾再掃他的面子。否則就是太不知好歹了。

於建生清了清嗓子道：「今天，我和王義老主任來圖書進出口中心，就是為一件事情。大家都知道，王老主任當年為了工作竭盡全力，如今這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所以常常地休假去醫院。這不，醫院又給王主任下了療養通知書，但是王主任不放心工作啊，他特意地找到我，想讓公司為你們中心明確指定一位副主任在此期間代理他的職權，最大程度地避免因為他不能來公司所造成工作上的不便。王主任的這種精神，這種負責任的態度，是值得我們大家學習的。」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