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備！」

釋行喊了一句，所有人都進入了緊張的戰鬥狀態。

灰衣長發的妖族男子正要抬起手出招的一刻，卻聽見冬皇冷哼一聲，說道：「不可如此無禮，萬林身上還有人皇血脈，乃是上古人皇一脈的傳承者，對待王者就需要給予足夠的尊重。你不夠格，要殺掉萬林這裡只有我才有這個資格，都退下！」

灰衣長發的妖族立刻退後，並無半點不滿，臉上反而帶著幾分認同。而說出這番話的冬皇卻也沒有任何做作，就像雄獅從不會為了後代而捕食，並非是它無情而是從它生下來的那一刻就註定了它高高在上。如同皇帝不會親下廚房，一生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並非是他炫耀，而是他出生在帝王之家。

冬皇便是如此，如果他真是東皇太一的轉世，又或者是和東皇太一相同本命妖型的妖族皇者，那麼從其出生的一刻就已經註定了它無上的身份。

在這裡，在妖族之中，在百獸之上，冬皇的話便是聖旨，無人敢不從！

它既然已經挑明了要和我一戰，我又豈會退縮，身子前傾正要走上前去，可就在這時候，一隻手攔住了我，我抬起頭看見師祖對著我輕輕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個乾淨的微笑。

我竟然看的一愣，這樣的師祖我從未看見過，彷彿只存在於那張已經泛黃的通天會老照片中，只存在於師傅兒時的記憶里。

師祖往前走去，迎著冬皇，從口袋裡摸出了一根煙，捏在手裡，站在了我的面前，有些褶皺的白襯衫在風中輕輕飄蕩，同時被吹動的還有凌亂的頭髮。

「師祖……」

我低聲說道，卻看見他已經將煙叼在了嘴上，笑道：「放心吧，有我在，還不用你出手。」

冬皇望著眼前的師祖，高傲而冷漠地說道：「你雖然身上有一股我能夠感覺到的強大氣場，但是你並沒有皇者的身份，也不是上古皇族的傳承者。你沒有資格和我一戰，我不認同你！」

傲慢如冬皇這般，自然是看不起一切凡人，它只認可血脈和地位。

師祖叼著煙，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不怎麼愛乾淨的師祖在我印象里，即便是在上一世結婚後也不怎麼刮鬍子，尤其是在不理會仙族事務后卻彷彿完全變回了普通人的樣子。在四合院里，他總是會勾著周易他們小輩一起喝酒，有時候微醺起來還會哼哼小曲，如同街邊看到的任何一位中年大叔。

但是，他的襯衫永遠都很乾凈，乾淨到連衣領和袖口都不會有一絲污跡……

此時的師祖仰起頭看著漆黑的地下世界天空，笑著說道：「是啊，我沒有皇族的身份也沒有傳承強者的血脈，我不是你眼裡擁有無上地位的高手，我曾經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仙族，如果不是遇見我師父，或許現在的我還在仙族的嘲笑和白眼中度過餘生。我不是修仙的天才，我也沒有任何異稟的天賦，但是……」

就在此時，師祖忽然低下頭，直直地看向了眼前的冬皇，高聲說道：「但是，我最討厭你們這種所謂的王者，最想打倒的就是你們這樣的皇族。你以為你很強，那我偏要擊碎了你的榮耀！什麼狗屁的皇族，什麼狗屁的冬皇，虛名而已！」

「大膽！」

灰衣長發的男子怒吼一聲，沖著師祖狂奔而去，對於師祖侮辱冬皇的話語讓它抓狂，猛地跳了起來，直衝師祖而來，左手為火，右手為冰，雙掌齊落，恐怖的殺意環繞在四周，他大吼道：「你該死！區區凡人也敢和我們冬皇如此說話！殺的你形神俱滅！」

冬皇冷冷地望著眼前的戰鬥，輕笑道：「說到底還不過只是一個凡人而已……」

烈焰在空中爆開，寒冰化作長劍，殺氣逼人，轉眼間就到了師祖的面前，師祖叼著煙，雙目中金光一閃，接著右拳舉起，我卻未見到有任何仙氣在他的拳頭上環繞，但是當這一拳落在灰衣長發的男子臉上時，卻看見這個比妖王還強大的妖族居然被師祖一拳打飛，身子橫飛出去數百米，落在了我目光所及的地平線上。

四周鴉雀無聲，拳頭引發的狂風席捲四野，冬皇雙眼中的輕蔑剎那間消失，它轉過頭來看著師祖，低聲說道：「你到底是誰？」

遠處的地平線上，我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搖晃著身子一點點地朝這裡走，師祖皺起眉頭自言自語道：「還沒死嗎？」

身影漸漸靠近，慢慢地出現在了我們的眼前，正是被師祖打飛的灰衣長發男子，只是此刻的它全身都是血，臉部已經扭曲變形，同時雙眼泛白顯然是沒了神智，只是完全依靠自己的潛意識才走了回來，隨後重重地倒在地上，徹底沒了動靜。

「啊！死了！」「妖魂都沒了，真的是形神俱滅！」

四周的妖族全都大吃一驚，不僅是妖族，就連我們自己人都感到不可思議，這樣的師祖彷彿比上一次出手更強了，而且我看的很清楚師祖剛剛出拳的時候沒有附加任何的仙氣，也就是說，他用了仙氣之外的強大能量！

師祖將右手重新插回口袋裡，斜瞄著面前的冬皇，低聲說道：「下面就是你了，來吧，年輕的皇者。」

我記得上一世小的時候，有一次我和師傅一起打坐，入了夜，我有些坐不住了，就開口問道：「師傅，有點累了，能不能休息下啊？」

師傅一直都很溫柔，笑著睜開眼睛，輕輕地摸了摸我的頭說道：「那就早點睡吧。」

我卻沒什麼睡意，笑著問道：「師傅師傅，你說你這麼厲害，太師祖好像也很厲害，那師祖為什麼不如你們強啊？他不是教你本事的嗎？不是應該很厲害嗎？」

師傅卻微笑著回答道：「你師祖很強啊。」

我卻搖搖頭認真地說：「你騙人！師祖一點都不厲害，反正沒你和太師祖這麼厲害，我看他很多人都打不過的啊。那些和你戰鬥的怪物，他好像都不是對手。」

師傅卻忽然很嚴肅地說道：「小騙子，你以為你師祖不強嗎？只是我和你太師祖都有奇遇，而你師祖一直都沒有奇遇。如果說我和你太師祖的實力有七成都是通過上天給的話，那麼你師祖有今天的成就卻都是他的努力。他沒有和我們一般的血脈，沒有如我們一般的運氣。你太師祖當年去仙族見到你師祖的時候，你師祖只是住在仙族最偏僻角落裡的普通人，他沒有超高的天賦，沒有上天的眷顧，可是直到今天他成為了仙族的大長老，你以為他不如我們強。那麼師傅要你明白，如果你師祖有和我們一樣的好運，今天的他也許會站在比我們更靠前的境界上，他才是真正的英雄，依靠的是自己的雙拳。」

那時候的我對這樣的話還有些不明白，在我看來我不是對師祖不尊敬，只是覺得他一直都追不上我師傅和太師祖。

可是，有些事在變化，不是後輩在進步，前人也在趕路。

冬皇看著面前的師祖，朗聲說道：「我這手下修15000年，不朽不滅，你卻一拳就將其打死了。你不僅僅是仙族之人，我看你眼中金光一閃，那是什麼力量？」

師祖卻輕笑了起來，風越吹越大，他忽然轉過頭看著我，乾淨地笑著，眼裡的金光越來越亮，亮的我心驚。

「徒孫，你知道嗎？」

他溫柔地問。

我心彷彿在這一刻停頓了下來，低聲說道：「您，成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