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的碎片插進了龍形子的喉頭，鮮血很快就噴濺出來，落了我整張臉都是。

我死死地拽著面具碎片就是不鬆手，龍形子死命地握著我的胳膊，不斷地對我捶打，用了全力將我推開。

我也已經耗盡了力氣，跌坐在地上，喘著氣。

龍形子轉過身，一點點地往後爬，可是力氣漸漸變小，最終卻已經無法爬出龍虎山大殿，只是雙手搭在了門檻上，鮮血順著龍虎山的門檻流在地上，他艱難地轉過身，看著龍虎山大殿的匾牌，眼裡卻有淚水流下。

含糊地說著：「我沒錯……我只是……想保護，我的師門……」

最終他死在了龍虎山大殿的門檻上，穿著金色的掌教道袍，帶著後悔的表情和最後的淚。

白起將我從地上扶了起來，我咳嗽了幾聲，吐出了都是血。

「我能自己走出去，白起，你回去吧。」

我收回了白起，隨後蹣跚著走出了龍虎山大殿，站在了龍虎山外，站在上萬名修士的面前，他們吃驚地看著我和已經被殺死的龍形子。

「大魔頭，大魔頭！」「大魔頭回來了，龍形子被殺了！」

人們呼喊著，龍虎山弟子圍了上來，魔心子卻衝到我面前，魔氣一揮將眾人震退後喝道：「龍形子是咎由自取，江湖之人，以命還債是很正常的，你們莫要上來一起陪葬。」

龍虎山弟子們猶豫著不知道要不要衝上來，此時幾個平日里就和龍形子不和的長老立刻跳了出來，大聲說道：「先退，今日我們無法抵擋這兩個魔頭，他日定然要誅滅他們！」

魔心子冷笑一聲，回頭看著我，低聲說道：「小子，你還有地方去嗎？」

我搖了搖頭。

他便笑著說道：「那就先跟著我混吧，如何？」

我點了點頭。

就這樣，我跟在了魔心子的身後，一步步地朝外走去，所有人都盯著我們，龍虎山弟子一個個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了。卻沒有一個人敢在此時出手，魔心子一邊走著一邊說道：「跟著我走後，就是魔道之人，不後悔嗎？」

「不後悔，因為我一無所有。」

我低聲回答，卻引來了魔心子一陣大笑。

一路走下龍虎山，天下道門留不住我們，我走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遠處的北荒山，眼睛里閃過一絲悲傷。

深夜的北荒山，天空一片漆黑，偶爾有幾顆星星，已經是龍虎大典之後一周了，北荒山上駐紮的龍虎山弟子已經撤走了，龍虎山內部陷入了一片混亂，關於誰來做掌教的事情爭論不休。

小紫卻拎著一個小籃子，籃子里放著一些冥紙和香走上了北荒山。

因為在鷹潭外的小村子里找到了五個我當時豎著的墓碑，所以小紫他們將小魏他們的屍首給移了回來，和張老頭一起安葬在北荒山上。

只是一直沒時間來祭拜，小紫走上山頂，走到了六個墳包前，撒了黃紙後點了香，隨後說道：「幾位師兄，小紫來給你們燒燒香，你們要保佑萬林師兄哦，我知道他不是故意入魔的，我也不相信他就是大魔頭。但是，大家都說他是惡人，我覺得他不像。所以你們還是保佑他不要出事。」

說完，她對著六個墳包深深拜了拜。

卻在此時，聽見上山的路上有響聲，還以為是有人一起來祭拜，開心地回頭一看，卻見我穿著破舊的藍色道袍，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吃了一驚，喊道：「萬林師兄！」

我揚起手制止道：「我不是你的師兄，我已經不是龍虎山的人了。」

隨後走到了墳包前，看見了地上的黃紙和香之後明白是這姑娘來祭拜大胖他們，我便低聲說道：「謝謝你還想到他們。」

然後我從懷裡拿出了一瓶酒，擰開酒蓋繞著六個墳包繞了一圈，將酒灑落在地面上，隨後蹲了下來，挨個將墳包前的墓碑給擦乾淨，然後低聲說道：「幾位師兄，我回來看看你們。給你們倒點酒喝，下次什麼時候再來看你們我自己也說不好。對不住你們，我沒告訴你們我的真實身份，其實我是萬家林，也就是二十多年前的大魔頭。我想，也許如果我不告訴你們我的真實身份，或許你們才會對我真心相待吧。我時常在想，如果你們沒遇到我。那又會是什麼樣呢？」

我停頓了一下，抹了抹眼睛后說道：「大胖還是天天笑呵呵的做飯，三個老頭還是天天坐在一起下棋聊天喝茶，岳師兄肯定天天看書，小魏則肯定跑前跑后地忙。生活一定會一直平靜地下去，其實還是因為認識了我，所以才會變成這樣吧。我是個不祥之人，真後悔，後悔遇見了你們……」

我輕輕地撫摸墓碑，卻聽見身後的小紫忽然高聲說道：「才不是這樣的！」

我一愣，轉過頭看著她，卻見她的臉上湧出激動的表情，大聲說道：「才不是這樣的，我想六位師兄一定會非常開心，因為能夠遇見你！」

「為什麼這麼說？」

我奇怪地問道。

「因為，因為我覺得他們一定很開心，能夠和你一起喝酒，和你一起聊天，因為你還會為了他們拼盡全力去戰鬥。嗯，我想，他們一定以你為榮……」

夜風吹過，小紫的髮帶被吹亂，她的頭髮在風中飄蕩，漂亮的臉上寫滿了認真，雙眼炯炯有神地望著我，彷彿是這夜幕下的明亮星辰。

我聽見風吹過耳邊的聲音，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好女，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直到好一會兒后我才微微低下頭，呢喃道：「以我為榮嗎？真的會以我為榮嗎？」

站直了身子，我仰起頭，看著無盡的夜空忽然笑了，一邊笑一邊說道：「只是，這樣的時光再也沒有了……」

小紫傻乎乎地看著我，忽然間鼓足了勇氣對我說道：「萬林師兄，你，你還是別走了！留下來吧，我媽媽說過，只要想留下來，就總會留下來的。她說一個人只要下定決心，就一定能夠做到心裡所想的事情！」

我微微一笑道：「你媽媽是騙你的，天下那麼多人，如果每個人都可以只要努力就能完成夢想，那豈不變成童話了嗎？」

小紫被我說的紅了臉，搖了搖頭還想說話的時候，我卻走到她的面前，輕輕地撿起了地上的髮帶，在微涼的夜風中為她輕輕地紮起你散亂的長發，她的長發是有一些微卷的，摸起來很柔軟，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頭髮被我束起，我摸了摸她的腦袋說道：「我下山去了，以後就要麻煩你了，經常為六位師兄上上墳。別讓他們被遺忘了，如果將來有難，只要你能告訴我，就算是千山萬水，我一定會來幫你。你有一顆純潔的心，請你讓它永遠明亮著。」

說完，我微笑著往外走，小紫紅著臉低著頭，直到意識到我要走才急忙回頭對我喊道：「萬林師兄……」

我走在下山的路上，聽見她喊我，忽然停下腳步，回頭問道：「對了，我一直都只知道你叫小紫，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能告訴我你的全名嗎？」

她用力地點了點頭，對我喊道：「我叫端木紫！」

我一愣，隨後莞爾一笑地問道：「你的名字倒是讓我覺得親切，不過你應該和我師傅沒什麼關係。對了，你母親叫什麼？」

本是開玩笑，卻聽見她卻很認真地對我說道：「我的母親叫趙雲傾，她用她一生最愛之人的姓，做了我的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