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鍾家出來，眾人送他下樓。

李毅對鍾秀道：「楊輝人不錯，你要好好珍惜。」

鍾秀撇了撇嘴：「為什麼是我要好好珍惜啊？是他要好好珍惜我呢！」

李毅笑道：「好啦，祝福你。」

「你去哪裡住？」鍾秀問。

「我嘛，處處是可以住的地方啊！」李毅嘿嘿一笑。

鍾秀道：「好吧，你是老闆，你想去哪就去哪，我也管不著，有空再來我家坐坐哦！」

李毅揮揮手，驅車離開。

來到南方省，李毅最想要見的，其實並不是王海波他們，而是另一個人。

他一手扶住方向盤，一手掏出手機，翻找了一個號碼，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下了撥號鍵。

鈴聲一直響著，卻無人接聽。

李毅心想，她一般都睡得比較早，這個時候怕是睡著了吧？那就不要打擾她了。

這麼想著，李毅就要掛掉電話，忽然電話里傳來一聲虛弱的聲音：「喂！」

李毅一聽這聲音，忙問道：「曉霞，你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

「李毅？是你啊！你怎麼想起打電話給我了？」

「我來南方省出差，想起你，就問候一聲。你這是怎麼了？說話都無氣無力的？」

「沒什麼，我喝多了。」左曉霞道：「剛吐完呢！正好你的電話打過來。」

「你喝酒了？」李毅道：「還喝那麼多？」

左曉霞道：「沒辦法，領導叫我陪酒。」

李毅道：「領導叫你陪你就去陪啊？工作是國家的，身體才是你自己的，喝垮了，那可是你後半輩子受罪。」

「哎呀，不行了。我又要吐了。」

李毅聽到那邊傳來嘔吐的聲音，便先等著，等她重新拿起電話。

「哎呀，我好難受。」左曉霞道：「可是宴會還沒有結束呢！我一會還得出去。接著喝。」

李毅道：「你在哪裡？」

左曉霞道：「我就在香江大酒店——對不起。李毅，我今天怕是不能陪你了。你明天還在杜鵑市吧？我們再出來聚聚。」

李毅道：「這都幾點了？還在喝呢！那都是些什麼領導啊！這麼能吃能喝的！」

左曉霞道：「是中央來的幾個領導，開會開到晚上八點，之後才出來吃的，估計要喝到十點以後了。同事在洗手間外面喊我了。我先去了，李毅，對不起啊。你來到杜鵑市，我卻不能招待你。」

李毅道：「喂！」但對方已經掛了電話。

左曉霞整理一下狀容，從包包里拿出旅行用的牙膏和牙刷，刷了一遍牙，然後走了出去。

左曉霞從南方省紀檢委調到計委工作。後來國家機構改革，計委變成了發改委，她仍然留在委里工作，和林馨分屬於中央和省級機關。

「曉霞。你上個洗手間怎麼上這麼久，快來。我真不住了。」同事小紋見她出來，拉著她的手，說道：「這幾個領導怎麼這麼能喝啊？白酒當白開水在灌呢！」

左曉霞道：「就算是白開水，也灌不進這麼多啊！」

小紋低聲道：「曉霞，你說他們這麼灌我們，不會是別有企圖吧？要不，咱們悄悄溜走？」

左曉霞道：「小紋，你也不是第一次出來陪領導喝酒了，你說現在走了，這酒還能喝下去嗎？領導們明天還不得批評死我們幾個？沒事的，他們就是愛喝酒，不會對我們怎麼樣的。」

小紋道：「就怕咱們喝醉了，那時就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了。」

左曉霞道：「走吧，多擋幾杯，也就差不多過去了。」

兩人又回到酒席。

同來的還有另外兩個女同志。一桌坐了十個人，六個男同志，四個女同志。

桌面上，另外兩個女同志，正被男同志們輪流勸酒。

「左曉霞同志，快來，還是你能喝，你不在，這酒桌上都沒有氣氛了。」一個男領導招了招手。

左曉霞道：「谷主任，我真的不能喝了，剛才都吐了。」

「吐出來就好了嘛，能吐就表示能喝。來來來，快敬秦司長一杯。」

左曉霞道：「領導，秦司長，我有點胃痛，要不就以茶代酒，敬各位領導一杯吧？」

「嘿！茶就是茶，怎麼能代替酒呢？」那個秦司長將杯子重重一頓，眼珠子瞪得老大，說道：「依我看，你不是不能喝，只是瞧不起我們吧？」

「左曉霞，快，秦司長都生氣了，趕快倒杯酒，賠個禮。」谷主任板著臉說。

左曉霞沒辦法，只得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秦司長道：「這就對了嘛，只要你喝了，不管你喝多喝少，都是個意思嘛！」

酒喝進左曉霞的嘴裡，已經感受不到酒味，也感覺不到苦味，甚至還有絲絲甜味。

左曉霞心裡明白，這是要醉酒的前兆，再喝不下，自己非喝醉不可。

另一個男同志咳嗽一聲，說道：「左曉霞同志，你只敬秦司長不敬我？是不是只有秦司長才能給你們省裡帶來好項目啊？」

谷主任連忙說：「對，左曉霞同志，再敬劉司長一杯。」

左曉霞端起杯子，敬劉司長。

這樣敬起酒來，總是沒完沒了的，幾個男領導，不停的使法子，要這幾個女同志陪酒，他們也不是想做什麼，就是要看女同志喝酒的樣子，看她們懾服在自己官威之下的樣子。

是否這樣，就能令男領導有某種特殊勝的快樂感覺？

又是幾輪酒過去，左曉霞每次雖然只喝一小口，但加在一起，也是一杯下了肚。而那幾個男領導，卻仍然興高采烈，完全沒有罷杯之意。

喝了酒，話就多，講起段子來，也就不忌葷素，你一個笑話，我一個段子，說得不亦樂乎。

「左曉霞同志，來，再喝一杯。」秦司長端起酒杯，再次看向左曉霞，要又她喝酒。

左曉霞道：「秦司長，我真的不勝酒力了，再喝就醉了，怕是要醜態百出。」

「女人天生就有三分酒量，半斤左右的酒喝下去，完全不起作用的。咱們這麼多的人，才喝了幾瓶酒啊？完全不夠量，來，再喝一杯。」秦司長端著杯子，遞在左曉霞面前。

領導舉起了杯子，你要是不喝，那就是不給領導面子。

谷主任道：「左曉霞，再陪秦司長一杯。」

左曉霞輕咬嘴唇，正自無計可施之際，忽然包廂門被人推開，席上眾人都扭頭看了過去，因為門被推開的程度很重，超過了正常服務人員進來時的動作。

「李毅！」左曉霞驚訝的看到，李毅大步流星走了進來，徑直來到左曉霞身邊。

「這位是？」谷主任和秦司等人問。

「我是李毅，是左曉霞的朋友。」李毅微微一笑：「聞聽諸位領導在這裡酒宴，不請自來，還望諸位莫怪。」

左曉霞又驚又喜，心想李毅這是做什麼？我只告訴他我在香江大酒店，又沒告訴他我在哪間包廂，但他還是找了過來。

不會出現電視劇里的那種狗血橋段，男主人公衝進來，英難救美，拉起我的手，逃離這個酒局吧？

然而，李毅並沒有朝左曉霞伸出手來，也沒有要帶她離開這裡的意思。

谷主任臉色一沉，不悅的盯了左曉霞一眼。

這是宴請部委領導的酒席，何等重要？你左曉霞居然把一個普通朋友帶到了這裡來？這成什麼樣子？哪怕是你的男朋友，你帶到這裡來，也不合適吧？難不成，我們都是老虎，想對你不利，意欲吃了你不成？所以你才叫男朋友過來保護你？

「我們的宴會還沒有結束，你先到外面去等等吧！」谷主任語氣嚴肅的對李毅說道。

李毅道：「怎麼？這位領導，捨不得請我李毅一杯酒嗎？」

谷主任拂然不悅，說道：「你要喝酒，自個買去！你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場合！在座的各位，個個都是大領導！你什麼身份，也配坐在這裡喝酒？」

左曉霞道：「谷主任，李毅是我的朋友，是我叫他來接來的，我喝多了，怕不勝酒力……」

谷主任道：「左曉霞同志，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就算你喝醉了，難道我們還不會送你回家嗎？我們也是你的同事，也是你的領導！也是你的朋友！你這是防著我們還是做什麼？」

李毅道：「這位同志，你言重了。因為我剛從京城來，而明天又有工作要做，所以才趕來和左曉霞一會。如果打擾到你們的話，那我替左曉霞同志請個假，我帶她出去說話。」

谷主任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似乎馬上就要發作。

「李毅？」其它人尤可，但那個秦司長卻是驚訝的站起了身子：「你剛從京城來？」

李毅點了點頭。

秦司長問道：「我那冒昧問一聲，你的夫人，可是林馨同志？」

李毅道：「是。你是哪位？」

秦司長哎唷一聲，連忙起身，差點把椅子都給帶倒了。

「李部長，您好，真的是您啊！」秦司長伸出雙手，笑眯眯的道：「我姓秦，和林馨同志同在發改委工作。你們結婚時，我還去喝過喜酒，您和剛結婚時相比，相貌有些變化，我一時之間竟不敢相認呢！」

谷主任等人都是大吃一驚，不可置信的看向李毅：「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