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毅心懷忐忑之時，首長說話了。

首長緩緩說道：「我本以為，益州的成功，有什麼好的模式，可以讓其它城市借鑒，聽你這麼講，益州模式，很難被複制啊！」

原來首長是在思考這個問題啊！

李毅想了想，說：「首長，我想，文無定法，工作也是如此。每個城市的地域因素和人文環境，還有歷史的影響都是不盡相同的。同一個模式，在益州能獲得成功，但換一個地方，就未必適用了。」

首長說：「成功的經驗，是可以總結的，李毅同志，你們益州班子，總結一下益州成功的經驗，讓兄弟市區也學習學習嘛。」

李毅道：「首長的指示，我一定遵辦。只不過，我水平有限得緊，不知道寫得好不好，寫好之後，還得請首長撥冗批閱，斧正修改。」

首長呵呵一笑：「我看過你不少著作，寫得很有水平嘛！——那山上是什麼？怎麼那麼多的人？」

從碉樓制高點看過去，正好可以看到山上的漂流道。

十月金秋，秋風送爽時節，前來漂流的人很多，從這裡望過去，只見山路上蜿蜒不絕，全是五光十色的人群，像一條彩帶，流動在山林之間。

「首長，那是烏坪寨景區最著名也是最火爆的漂流道。」李毅回答。

「漂流？」首長道：「怎麼個玩法？」

李毅道：「在山上借著水勢，開鑿一條水道，遊客可以乘一隻皮筏子，順流漂下來，感受大自然的神奇險峻。」

「聽上去挺好玩的啊！」首長有些神往的看著山上。

李毅和小顏同志對了一眼。都有些提心弔膽。

首長這麼大的年紀，要是心血來潮，想去玩一把漂流，那就真是大事了！

小顏的眼神里，有些慌張。

首長這次出遊。從某種意義上說，是她促成的！而且知道的人並不多，除了中央和西蜀省的某種特定部門知情外，很多人並不知道首長來了益州。

因此，首長的安全就成了頭號問題。雖然首長身邊有不少隨從人員貼身防衛，但漂流道很長。中間可能發生的未知危險因素太多了！

只要其中某個環節出了差錯，那就會帶來不可逆轉的危險！

絕對不能置首長於安危之中！

李毅也馬上意識到了這一點。

如果是平時，首長想玩一下的話，可以清場，把漂流區封鎖起來，然後再派武警和公安。以及醫護人員夾道防衛，三步一崗，五步一哨，肯定可以保證首長的人身安全。

可是，現在可是十一黃金周！

漂流道上人流如堵！就連排隊的遊客都排出一兩裡外了！

這種情況下，根本不可能清場，也很難保證首長在沿路上的安全。

李毅有些後悔了。根本就不該向首長介紹漂流道。

首長的目光，卻一直在漂流道上徘徊。

「李毅同志，我想去玩一次漂流。」首長說。

李毅懸著的心，徹底跳出了嗓子眼！

他腦海里冒出來的，是上次高鴻業書記乘坐漂流船時的情況！

那對李毅來講，就是一個噩夢！

現在，這個噩夢，又要重演了！

首長的年齡，比高書記還要大！

李毅基本上不敢想象，將會發生什麼不可預想的情況！

首長的話就是命令！

但這次的命令。李毅卻不敢遵從了，他說道：「首長，這個漂流雖然好玩，但很危險。」

「危險？」首長笑道：「危險你們還在經營？還有這麼多的人玩？李毅同志，你別哄我了。是不是漂流的門票很貴，你捨不得免我這張票啊？」

李毅想笑卻笑不出來，只對小顏同志使眼色，求她幫忙說話。

小顏是個聰明人，馬上就說到了事情的關鍵點，笑道：「首長，那是年輕人玩的，您就不要去湊熱鬧了。」

這話也只能由小顏來講，人都是不服老的，越是有成就的人，越不服老。

一般人說首長老，那是犯忌的。

小顏是首長身邊時，平時偶爾也要說說玩笑話，由她提出這個客觀問題最情恰當。

首長卻是意興風發，說：「怎麼？你們都覺得我老了不成？」

「不，首長正當壯年。」李毅笑道：「只不過，今天遊客實在是太多了，我們不好安排，改天，等遊客少的時候，我們一定專程請首長來玩一次。」

首長說：「我現在放了假，就是一個普通的公民，你們不要拿我當首長看！你們要是說我老，我還真的不服氣。主席在我這個年紀，還要泅渡湘江呢！我雖然不敢自比主席，但身體素質自問是過硬的。玩一次漂流的體能還是有的！」

首長身邊的工作人員，都一齊上前來勸。

他們陪伴首長出巡，就是負責首長安全的，千萬不出事！

任何可能的危險，都必須扼殺在萌芽之中。

但首長就是首長，他的意志，豈是一般人可以改變的？

你們勸得越凶火，首長越是淡定，意志也更堅定：「走，去玩玩！這麼多人玩的事情，肯定好玩！你們別看我老，我其實還年輕著呢！」

李毅和小顏面面相覷。

首長已經率先下樓去了。

姜木香拉著李毅的手，期期艾艾的問：「李市長，剛才這個首長，是哪位首長啊？怎麼你們都這麼敬畏他呢？」

李毅笑道：「你連他都不認識？新聞聯播看過沒有？每天出鏡率最高的就是這位首長了。」

姜木香一聲嬌呼，小手掩住了小嘴，兩隻秀目瞪得圓圓的，看著李毅說：「他就是首長啊？我感覺像個鄰家老爺爺呢！」

「不然，你以為首長是什麼樣子的？像如來佛一般高高在上遙不可及？只有佛祖菩薩才需要人的頂禮膜拜。首長不需要。你把他當成一個鄰家老爺爺就對了。」李毅哈哈一笑，說：「快走。首長下去了。」

姜木香興奮得小臉通紅，說：「我見到首長了，我居然見到真正的首長了！我告訴阿爸去。」

下得樓來，只見張正華和省里的若干領導都來了。正圍在下面，排成數行，向首長行禮問候。

李毅看了高天真一眼，知道是她說出去的。

高天真無奈的一笑。

李毅心想，紙是包不住火的，首長來到的消息。遲早要散出去的。

這次旅遊節開幕式，省里的高級領導都沒有來，只來了幾個副職，再有就是省旅遊局的幾個官員。

這些人都笑得合不攏嘴，他們本不想來參加這個什麼開幕式的，大好的長假。正好和家人朋友出趟遠門旅遊呢！

但真的是不虛此行啊！——你瞧，就連首長也親自來到這裡來玩了！

從烏坪寨到漂流道，已經修好了水泥馬路，還有幾輛景區公交車。

來到漂流道，首長先觀看遊客們乘坐漂流船的情況。

「沒你們說得那麼恐怖嘛！」首長笑道：「這麼慢的速度，水又這麼淺！李毅同志，你有誑駕之罪啊！」

李毅心裡發苦。說道：「首長，這個項目，看別人玩很輕鬆，一旦自己上了船，那感覺就完全不同了。因為水道狹窄，船體老是碰撞沿壁，水雖淺，但水流湍急，有個別地方，更是飛流直下。險象環生。」

「中間不是有安全索嗎？」首長觀察得很仔細：「這有什麼難度？走，去買票，對了，我有免費年卡，是不是不需要買票啊？」

李毅道：「是的。不需要買票。」

首長說：「那就坐一次吧！」

李毅道：「首長，如果您一定要玩，請容許我們稍做布置，不然，我們寧可冒犯天威，也得把您架下山去，不敢讓您玩這個。」

首長瞪眼道：「你敢！我跟你講，我今天就是一個普通遊客，遊客們是怎麼玩的，我就怎麼玩，不許給我搞任何特珠！你要是敢弄特殊，我就給他好看！」

這一下，眾人再無話說了。

李毅道：「那請首長容許我大膽，要跟您乘一條船。」

首長笑說：「船這麼大，你想來，就來嘛！」

小顏也躍躍欲試：「我也想玩玩，我看他們很好玩的樣子。」

李毅丟了一個眼色，心想一個首長就夠亂的了，你還來湊熱鬧，你們兩個同是上船，我怎麼照顧得過來？

這時，他忽然想到一個著名的兩難命題，那就是母親和妻子同時落水，你先救誰。

如果首長和小顏同時落水，李毅同志，你先救誰？

想到這裡，李毅不由得失笑。

小顏俏皮的一笑。

排隊的人很多，首長一定要平民化，不搞特殊，親自排隊。

這次的陽光很燦爛，金風習習，山上涼爽而舒暢。

足足排了半個小時的隊，才輪到首長他們。

李毅先跳上船，再小心的拉著首長和小顏上船。

「首長，小顏秘書，你們坐好扶穩，我來控制船體。」李毅叮囑。

首長卻拿起一隻槳：「我和你一起來划。小顏同志是個女的，就享受特殊待遇吧！」

小顏道：「那可不敢，首長，我和李毅划吧。」

最後，三個人都拿了槳，划著水玩兒。

小筏子蕩蕩悠悠的往山下流去！

岸邊的那群各級領導和工作人員，緊張得不得了，一路小跑著，跟在漂流道邊，那心情啊，也跟著皮筏子，起起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