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正華的秘書王小鋒坐在辦公室里，瞥眼見李毅進來，便自一訝，隨即起身道：「李市長來了，您好。」

李毅頓足，問道：「小鋒同志，張書記不忙吧？」

王小鋒道：「我看看。」

李毅嗯了一聲。

要是換成別的秘書，見到李毅來，早就請李毅進去了。你身為書記秘書，時刻注意書記的動靜，他現在忙不忙，他豈有不明白的道理？還用得著進去問嗎？

張正華低頭批閱文件。

王小鋒進來問：「張書記，李市長來了，您要見嗎？」

張正華道：「李毅同志來了？在nǎ里？」

王小鋒道：「就在外面。」

張正華道：「快請進來啊。」一面說著一面起身，迎到門口。

王小鋒連忙打開門，朝外面說道：「李市長，張書記有請。」

「李毅同志來了。」張正華哈哈一笑：「快請進來坐，小鋒同志，以後凡是李市長來，不須通報。」

王小鋒道：「我記下了。」

李毅走進去，和張正華握手落座。

「張書記，烏坪寨景區項目，進展如何了？」李毅沒有一句客套，直接問。

張正華道：「哦，那個啊，正在籌備，還須等待一段時間，磨刀不誤砍柴功，預則立，不預則廢嘛。」

李毅道：「張書記，如果你工作繁忙，顧不過來的話，這擔子還是由我來挑吧。」

張正華道：「什麼意思？我怎麼忙不過來了？你看看，我現在就在查看相關的景區建設方案。想必你也知道，在南方省，就有一個類似的民俗風景旅遊區。我動用關係，弄來了他們當初的策劃書，正在研究學習呢！我覺得，有許多模式，可以拿來用用。」

李毅道：「別人的經驗是應該借鑒，但我們的實際情況。跟他們是不同的，生搬硬套是行不通的。」

張正華道：「人家搞得那麼好，起碼證明，人家的方案是成功的。」

李毅微微皺眉，問道：「那你打算怎麼搞？」

張正華道：「我以為，漂流道，跟民俗景觀格格不入，可以取消掉，用這筆錢。在烏坪寨附近建一個具有民族特色的建築群，飛檐畫壁、古色古香的那種。」

李毅錯愕莫名，說道：「張書記，咱們辦的是羌寨民俗旅遊村，用來吸引人的亮點，就是別具一格的石頭壘成的建築，你現在要搞什麼飛檐畫壁那一套，那不是背其道而行之了嗎？我反對。」

張正華道：「那就搞一個石頭堡。形成一個旅遊商業市場，也不錯。」

李毅搖頭道：「恕我直言。這麼搞法，不是叫特色，反而是泯滅特色了。我們需要的，就是一種原汁原味的鄉村味道，建一個遊客服務區，我都覺得有些破壞平衡了。還在考慮，是不是能用羌寨的古老建築形式來建設呢。」

張正華道：「李毅同志，你未免太武斷了！憑什麼你以為的都是好的？我的建議就都不可取嗎？」

李毅道：「張書記，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根據羌寨的具體情況，結合當地實際來制定策略。漂流道更是不可以取消。羌寨景區的繁榮發展，就靠這個漂流道來拉動。」

「嗬！」張正華不屑的一笑：「李毅同志，我就要以子之矛，來攻子之盾了。你剛才還口口聲聲說，要的就是鄉村本色，那這漂流，跟羌寨的本色有什麼關係嗎？完全沒有關係嘛！你這不是自相矛盾了嗎？」

李毅道：「張書記，漂流是一種新興的野外活動，都市人要的就是這種深山老林里探險的刺激，這跟羌寨景區，是相輔相成的。單有羌寨景區，那肯定很難做活，但如果有了漂流，就能吸引遊客前來，絕對有帶活附近村寨。我之所以要建一個遊客服務區，主要還是為漂流遊客著想的。能遠道而來玩漂流的，一般都是有錢的休閑人，他們來到一個地方，不會只玩半天就回去，一般都會休息一天，這樣，正好利用羌寨的民俗風情表演，來吸引他們，這筆經濟，是順帶產生的。」

張正華道：「你說得頭頭是道，但歸根結底，還不是你的一己臆想？你憑什麼說漂流就一定能吸引人來？我偏要說，只有把羌寨的民俗風情搞活搞大了，才能吸引遊客。」

李毅這下明白了，張正華這是故意在跟自己為難呢！從一開始，張正華就不同意搞這個景區，他把管理權搶過去，存的就是拖拉之心，一拖二拖，這個項目就黃了。

「張書記，你我意見分歧太大，我以為，憑你現在的想法，很難把這個項目做好。還是由我自己來主導吧！黨委就應該管管意識形態上的東西，像這種具體的項目實施，本就該交給政府來做。」

李毅已經不耐煩跟張正華扯皮下去，**的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張正華臉上閃現一抹厲色，說道：「李毅同志，你這是想從我手裡奪權嗎？」

李毅道：「你言重了！這個項目，原本就是我的提議，理應由我親自去執行。一定要說奪權這種話，那也是你伸手撈過界了。」

張正華冷笑道：「我撈過界？真是笑話，我倒要跟你理論理論了，減副工作，是不是黨委的事？還不是你在搞？這算不算撈過界？」

李毅道：「減副工作，那是上級領導的指示，再說，我也是黨委副書記，當然管得。」

張正華一時語塞，半晌才道：「羌寨景區交給我來做，這也是常委會上的決議！」

李毅道：「交給你做，我並無不可，只是，你倒是去做啊！你不去做，宣傳工作怎麼跟上來？到時宣傳做到位了，遊客大把大把的來了，景區的具體建設卻沒有展開，你叫遊客來游什麼？玩什麼？」

兩個人越說越大聲，語氣越來越凌厲，彼此雙目圓瞪，大有弓在弦上、一觸即發之意。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劇liè的爭吵聲。

張正華正自一肚子的火氣，便大喊道：「王小鋒，你搞什麼鬼？」

王小鋒推門進來，喘著粗氣，說道：「張書記，不是我在吵，而是……」

張正華沉下臉，說道：「誰在吵呢？沒大沒小！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給我轟出去！」

王小鋒瞥了一眼李毅，吞吞吐吐的說道：「張書記，是李市長的秘書田華同志。」

李毅俊眉一軒，沉聲問道：「田華？他在吵什麼？跟誰吵呢？」

張正華也道：「一個巴掌拍不響，田華在跟誰吵呢？誰這麼不識好歹，敢到這裡來撒野？他也不看看，這是他撒野的地方嗎？」

他指桑罵槐，說的是那個吵架之人，實則就是在罵李毅的秘書田華不識好歹。

王小鋒道：「是曹秘書長。」

張正華道：「曹文章？他跟田華怎麼吵起來了？」

王小鋒道：「我也不太清楚事實經過，剛才田秘書在外面坐著，我們聊著天呢，曹秘書長忽然氣沖沖的跑進來，指著田秘書就是一通數落辱罵，田秘書反唇相譏了幾句，雙方的衝突就升級了。」

這邊正了解情況，外面忽然傳來一聲椅子砸東西的巨響。

李毅和張正華相視一眼，連忙起身，搶步出門。

「曹秘書長，你怎麼打人啊！」田華委屈而憤怒的聲音傳過來。

曹文章右手掄著一張椅子，左手指著田華，怒目橫眉，暴戾的吼道：「你算什麼東西？我訓你，你老老實實挨訓就行了，你還敢還嘴！你這不是找抽嗎？我打你還算輕的，信不信我轍了你丫的！」

「這位同志，你好大的官威啊！」就在曹文章肆無忌憚的發泄時，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了過來。

曹文章扭過頭，就看到李毅那高大的身軀。

「李市長。」曹文章自然認得李毅，他來市裡時，市裡舉行過一個歡迎會，市裡的主要領導都出席了。

「我當是誰這麼**呢！原來是曹秘書長！卻不知我的秘書因何事得罪了你，讓你如此大動肝火？他要是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你告訴我，我來教訓他，不用你如此動氣。」李毅沉著臉，冷冷說道。

曹文章道：「李市長，你來得正好，他是你的秘書吧？這小子目無領導，是該好好教訓教訓了！」

李毅道：「田華同志雖然當我秘書還不久，但這個同志的為人，我還是十分了解的，按說他也不是那種飛揚跋扈的人，請問曹文章同志，他怎麼得罪你了？」

曹文章道：「剛才在樓下時，他在電梯里，我在外面喊，叫他等下我，他就是不肯等，明明看到我來了，卻還是把電梯門關上走了！」

李毅淡淡冷笑，說道：「就為這點小事？當時，我跟田華在一起，你喊話時，我們都聽到了，可是電梯門已經自己合上了。你一個堂堂的市委秘書長，難道就這麼一點容人雅量都沒有？就為這個事情來找人論理，還動手打人？你這是官威發作呢？還是品德有問題？」

田華見到李毅，更覺委屈，摸著左手手臂，低低喊了一聲：「李市長。」

李毅走過去，關切的問道：「怎麼了？他打到你胳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