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龍靜靜的看著他，道：「那家主的意思是？」

孫雲柱吃力地說道：「老白，你知道么，這顆丹藥對我們孫家……真的很重要……」

白龍靜靜的說道：「可是……這顆丹藥是我的，是別人送給我救命的。」

「老白，你可是我們孫家的護衛，你的東西，豈不就是我孫家的東西？」孫雲柱道：「老白……這麼多年，我對你不薄啊，當年要不是我……」

「我的東西，就是你們孫家的東西……」

白龍喃喃的低不可聞的說了一句，隨即淡淡道：「家主這話說得倒也在理，當年要不是家主相救，白某早就性命不存……這麼算來，這顆靈丹送給孫家竟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只不過，將來我若是因此而死了……」

孫雲柱聞言精神一振，歡聲道：「老白你放心，之後我會盡全力，竭盡全部財力人力物力，為你找尋解毒良藥……若是你當真因此而橫遭不測，我們孫家後世子孫，將永遠供奉你的牌位，縱使你沒有後嗣，但我今天再次發下毒誓，只要有孫家一天，就能保證老白你墳前香火不斷！」

白龍又再度古怪地笑了笑。

這一刻，他當真已經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一種什麼感覺了。

是心灰意冷，是如釋重負，還是淡然若水……

剛才還說要找尋靈藥，然後緊接著就連牌位，墳前香火什麼的都說了出來。

顯而易見，人家根本就沒有想過，真的要為自己花費大代價去尋找解毒良藥。

因為，這個承諾……

其實早在從好久好久之前，就存在了。

孫雲柱可不是今天才知道自己身中劇毒的！

但這麼多年了，沒有見孫雲柱真正的行動過什麼……

以前還能自己糊弄自己，孫家家底淺薄，以那點家底，就算有心幫自己尋葯，也屬徒勞，但有心尋葯，努力尋葯跟空口說白話，始終迥然！

但今天，居然能做出意外的樣子……

這個孫雲柱……根本不曾在乎自己的死活！

更有甚者……

白龍驀然升起一個他之前從來沒有動過的念頭，他們父子是不是早就在盼著自己早死早托生呢，自己平日里表現出來的實力，只得泛泛，從來沒有展現出真正實力，但自己的待遇……因為是老人了，待遇確實要遠在其餘護衛之上，或者自己在孫家父子眼中，自己就是一個根本沒有什麼實力，卻白白拿了數十年孫家供給，至今還賴在孫家的賴子！

不難想見，連他尋找良藥解藥的承諾都只是個屁。

至於那什麼牌位香火云云，更加是絕對沒可能的事情。

再說了，我人死了死了，還要那麼多香火供奉做什麼？

做人做到頭，做鬼反倒靈了？！

白龍長長地嘆了口氣，低下頭，目光驟然鎖定了孫雲柱手中的丹雲神丹。

孫雲柱立時警覺地後退一步，眼中露出防範之意，顯然是在擔心，白龍會上來搶奪。

「可是……我還是想要活下去，不想把希望寄托在所謂的緩衝時間裡。」白龍疲倦的說道。

孫雲柱深深吸了一口氣，道：「老白，此事我們真的需要從長計議……當初，你的性命就是我救下的，現在又怎麼會不管你呢？只是把這顆靈丹就這麼用掉，實在是太浪費了，不是還有兩年時間么，我們可以設法……」

白龍閉上眼睛，輕輕點頭，道：「不用說了，我信你。」

「那就好！那就好！」孫雲柱大喜，眼珠一轉，道：「如此巨大好事臨門，老白，咱們哥倆今晚上可得喝上一杯，慶祝一下啊！」

白龍目光異芒一閃，沉聲道：「好！」

「這次當真是老哥哥對你不起……」孫雲柱有些愧疚：「老白，兄弟啊……」

「沒事的，事有輕重緩急，本就該當有取捨的。」白龍神色出乎意料的平靜。

他的神色，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很平靜。

孫雲柱顯然已經很迫不及待，道：「我先安排一下事情，就馬上過來陪你喝酒。老白，這般大喜的日子，咱們兄弟可得一醉方休，不醉不歸！」

白龍點頭：「應該的，應該的。」

孫雲柱急不可待地匆匆離去了。

白龍望著對方自始至終緊緊攥著丹雲神丹離去的背影，平靜的面容上流露出來一絲冷笑。

「我倒要看看你還能將事情做得多麼絕？所謂心灰若死，是否就是我當前的這個感受？！」

白龍痛苦的仰天閉著眼睛。

「原來，我就是一具敝屣，早已被人家嫌棄不知道多時，卻偏偏還要事事強出頭，我竟愚鈍至此，我在別人眼中，就只是一個混吃混喝的混子？！」

「我白龍，真不想做一個忘恩負義的人，從來都沒想過……哪怕你真的拿走了七回丹，不給我了……甚至從此不再理會我……那也是我白龍命中注定，我沒想過要搶回來，更加沒想跟你開戰……我因為你當初伸出援手救了我而活下來，活到現在。縱使我維護了孫家多少次，也只是因為你當初種下的善因，今時今日，若是因為你搶走了我的丹而死，正好算是了斷了這份因果，將你當初救下的那一條命還給你。」

「孫雲柱，從現在開始，從你拿著公子送給我的丹雲神丹離開的這一刻開始，你我之間，已經恩斷義絕。彼此再無虧欠。從今以後，就只有你欠我的，我再也不欠你一分一毫。」

「千萬要不要做太過分的事情了。」白龍口中喃喃說道：「孫雲柱……不要做讓我更痛心的事情了，千萬不要……」

半晌后，孫雲柱興沖沖的跑回來，身後跟著的乃是一隊丫鬟下人，每個人手中都是捧著各色精緻菜肴，還有幾壇酒，顯然準備得頗為精心。

「老白，來來來，今天咱們兄弟倆就在這裡一醉方休，不醉不歸！」

孫雲柱高興得眉飛色舞。

……

白龍很快就喝醉了，酒入愁腸怎能不醉？！

儘管他看來什麼異樣都沒有，就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一口接一口的吃菜。

他的神色一直都很平靜，似乎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更加沒有疑心什麼。

孫雲柱似乎越發歡喜了，不斷的舉杯敬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