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在我要告訴你的是，一百零八位銀牌殺手，此刻，已經全部死了。五百鐵牌，同樣一個不剩！金牌殺手，在此次執行懸賞令之前，還有二十一人！但是現在，此時此刻，就只有你面前這些人了！」

「包括我在內，整個無邊湖，就只還有這十四個人！」

「無邊湖，所有活口，十不存一，無邊湖這個組織，等於算是在世上除名了；你知道么？」無邊聖主聲音越來越大，眼中，甚至有點點淚光閃爍。

「寧碧落，我只問你一句，我們做殺手的，以殺人為業，根本目的是為了什麼？」無邊聖主目光灼灼，凝視著寧碧落。

寧碧落長長嘆了口氣。

為了什麼？

這還用說么？

無邊聖主根本不等他回答，就自己快速的接著說了下去：「殺手為業，收銀買命！乃是一個喪盡天良的職業，乃是一個為世人所不齒的行當！但，誰不是為了家人，為了自己，為了我們在乎的人，能夠過好日子！」

「而我們，除了有一身武功之外，基本就再沒有其他的謀生手段。縱然為別人看家護院，也不過就是拿一個當狗的錢，連一家溫飽都滿足不了！為了國家衝鋒陷陣，也就是拿一份俸祿！那麼一點錢，夠你養活幾個人？能夠讓你的下一代生活在一個優越的環境中么？」

「現在是一個什麼世道，你可知道？笑貧不笑娼，有錢是大爺！沒錢，縱然你有一身通天本事，別人能吃的，你照樣吃不上！想要吃，就去犯法，就去搶！這種日子，縱然你武功天下第一，但，想真的這麼過么？」

「更何況，還要卑躬屈膝，還要阿諛奉承，還要委曲求全，才能維持那一點溫飽！」

「是，我是卑鄙無恥，我是用盡了手段，我也委實傷害了許多無辜，但是我究竟是為了什麼？你寧碧落有你自己所要承擔的責任，但我，卻又何嘗沒有！你問問我身後的這些兄弟，他們有沒有！你問問我死去的那些兄弟，他們有沒有？！人生在世，總有許多無奈，許多的不得已，若是傷害一些人，便能幫助到我身邊的人，縱然有愧，卻是不悔！」

「我是對付過你，我是陷害過你；但是……為什麼？不外就是彼此立場不同，不外就是為了錢！這個天下，富人很多；但是，有多少富人是可以拿出錢來買兇殺人的？」

「這個市場，並不大！」

「所謂一分錢一分貨！有你占著天下第一名頭的一日，我就永遠拿不到最高價碼！」

「拿不到最高價碼，就只能一次次的去累積；就過不上好日子！」

「你是擋我前路的大石，我不殺你，又要殺誰？我不對付你，我對付誰？」

「或許你會覺得我很無恥很下作；但我今天既然敢這麼說了，而且，就算無恥，就算下作，就算不要臉，我也依然要說：我說的全是心裡話，縱然有愧，我心不悔！」

「我知道我死了，肯定要下地獄！但，那又如何？壞事做了，總要負擔！活著無法償還，死了，永生永世折磨也沒什麼大不了，更何況，誰又知道？

「你寧碧落徒自佔據著天下第一殺手的名頭，卻帶領著一批平庸之輩；根本就沒有足夠的時間殺人，卻還偏偏把活兒全部都攬過去，說句不好聽的，根本就是站著茅坑不拉屎……」

「可是你是天下第一，客戶始終是篤信你這個第一，寧願把時限拖長，除非迫不得已，否則只要能聯繫你，他們就不願意找我這個第二！」

「長此以往，我們怎麼辦？」

「唯一結論，就只有殺掉你，讓你這個第一不復存在！」

「你為了生活而攬下許多來不及完成的活計，我同樣為了生存幹掉令我們難以生存的你，大家又有什麼分別？！」

「而今，我們只要領了風君座的懸賞；後半生生計無憂，我們可以想辦法洗脫自己往日的凶名；甚至隱姓埋名，甚至改變原本容貌……去過我們夢想之中的生活！」

「所以我們來了，明知兇險仍舊來，所以我今天專門找上你，我要跟你說，今天，就將我們之間的恩怨，了斷清楚。」

「你又是否知道，這一次為了領取這筆懸賞花紅，幾乎將我無邊湖全部有生力量坑殺了進去！不值錢的那些懸賞目標，幾乎都早已經被人砍掉了腦袋。」

「而值錢的那些貴族，哪一個身邊沒有幾個高手護衛？哪一個不是位高權重，戒備森嚴？想要從那些人的保護之下，將這個人頭砍過來，需要多高的代價！這在動手之前，竟是我們完全無法想象的。」

無邊聖主身後，十三位金牌殺手，每個人都是低下了頭，眼圈泛紅。

「在動手之前，無邊湖上下數百人都是眼睛亮晶晶的看著我，說：聖主，咱們幹完了這一票之後，兄弟們就可以退出江湖了吧？就可以有足夠的錢，來讓大伙兒都過上那種睡覺睡到自然醒，想吃吃想玩玩的好日子了吧？」

「數百個兄弟，都這麼問我，眾口一詞的問我，他們都在希望著，都在渴望著，都在做夢，期盼著，能夠過上那樣的日子！」

「然而在動手之後，卻一個又一個的就死在了那裡……」

「收銀買命的宿命本就是如此，我們用命換錢，並無怨恨，可是那麼多的兄弟一個個的隕落……」

「很多兄弟最後是用他們的生命掩護我們衝出來，用自己的身體當武器，以同歸於盡的方式斬殺懸賞目標，每每得手瞬間，自己卻被目標的護衛高手瞬時砍成了肉泥……」

「前後共有五百多位兄弟，全數隕落在了這幾次的行動之中！」

「他們之中，只有兩百多人，在臨死之前來得及說上一句話；其他的，甚至連說最後一句話的機會也沒有。」

「寧碧落，你可知道來得及說最後一句話的這兩百多人都說了什麼嗎？」

無邊聖主激動的滿臉通紅，目光灼灼，低沉的道：「有的兄弟臨死前最後一句話是：兄弟們，替我把我的錢花了……這種是那種在人間無依無靠的孤兒……沒有任何親人的；凡是有所牽挂的，都是叫一聲：照顧好我的家人……兄弟們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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