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柔柔地靠在他身上，目光極盡迷離，臉色亦是酡紅如醉，靜靜地傾聽著他的說話。

「每一次，看到這竹子，我就在想，這蒼穹宇宙造物之奇，實在是神異得難以形容！」

白公子淡淡的說道：「你看，這些竹子，看起來全都是一樣，殊無分別，每一株，也都是相同的姿態，但若是仔細看去，每一株，都有各自的風采，絕無雷同。」

「包括每一株竹子上面的每一片竹葉，都擁有各自的生命，各自的風采，盡皆不同。乍看上去，似乎紋理都是一樣，但仔細觀察之下，卻又發現是完全迥異的。」

&nbs▲♂，＋↘mp;「似乎，每一棵竹子，都有各自的生命，而每一片竹葉，也都有各自的生命。」

白公子淡淡的說著，手上拿著一條細細的竹枝，青翠欲滴。

「每次看到這些，我就在想，這造物之奇，究竟是何等的巧奪天工；只是咱們面前的這一片竹林，就有多少竹葉？那麼這個世上，又有多少竹葉？但，卻沒有任何兩片竹葉，會是完全一樣的。那麼，造物者又該是如何的製造出，這麼多不同的竹葉？或許，這才天地無極的偉力！」

白公子緩緩說話，婉兒靜靜地傾聽。

逐漸的，眼中也流溢出一種明亮至極的光彩。滿是好奇的注視著面前的竹林，以她的眼力，自然能夠看得出，每一片竹葉的不同。越看眼睛越是明亮，一種源自心底，卻又難以形容清楚的感覺，就在恍惚間充滿了整個身心。

「從這片竹林，我不禁想到……在這片大陸上，或者，在這蒼穹星空之下，究竟有多少不同的，像是竹子一樣的植物？每一種，各有不同，每一株，獨具特色，每一片葉子，不盡相同。」

白公子悠然說著，目光悠遠。

「再然後，我竟想到了人。」

「人！」

白公子在這一個字上，突然加重了口氣。

「人，在這世上，在這蒼穹星空之下，有多少不同的人？每一個人，都是不一樣的，每一個人做的事情，也全都是不一樣的，沒有任何兩個人的人生軌跡完全一樣。」

白公子深情的說道：「所以，這些人，豈不就正等同於這些竹葉？每一棵竹子，都有可能是一個城鎮，甚至是一個國家……甚至是一片大陸。」

「正如人類。」

「每一年秋風起，或者每一年春風來；都有無數的枯葉落地，縱然是那種號稱不落葉的植物，在每年春天到來新芽出來的時候，總有太多太多老邁的枝葉頹然落地，被新芽拱落！」

「就好像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

「新舊交替，本就是這麼無情，卻又這麼多情。」

「但卻又是這樣的無可奈何、勢在必行。」

白公子悲憫地望著面前的竹林，深沉道：「雖然，翻雲覆雨，遭受天譴，但我自己知道，我竟是完全不在乎的。」

「就好像面前這片竹林，這些竹葉。看起來青翠欲滴，生機盎然，但若是如此呢……」

白公子將手中青翠欲滴的竹枝「刷」的一聲，輕輕拋了了出去。

根本沒有用力。

那竹枝悄然落在了竹林之中。

撲簌簌……

一片片的竹葉，就從枝頭上掉落下來。

須臾間散落一地。

一陣風吹來，整片竹林中搖曳著，撲簌簌的聲音連成一片，不知道有多少枝葉，從枝頭上掉落下來。

白公子靜靜地看著，輕聲問道：「這片刻間的落葉，究竟是我打落得多？還是風吹落的更多？」

這句話，似乎是問自己，似乎是問婉兒，又似乎，是在問蒼天。

婉兒怔忡的看著，下意識的回答道：「大抵是風吹落的更多。」

說到這裡，突然打了一個寒顫。

直到此刻，婉兒才終於明白了白公子到底想要說的是什麼。他要表達的，是什麼。

白公子嘴角微微翹起，淡淡笑道：「不錯，確實是風吹落的更多。」

他淡淡的抬頭，看著頭頂天空，輕輕說道：「是你，殺的人最多！」

他的聲音很平靜，但，聲音之中，卻含著一種直衝霄漢的怨氣！

天空中晴空萬里。

但，在白公子說完這句話之後，突然間驟現「咔嚓」一聲爆響！

這一刻，這一聲突如其來的爆響，就好像是整個天空突然崩裂！

那是一道焦雷！

晴空霹靂，貨真價實！

一道熾白的閃電，從天空無盡高處驟然落下，整片大陸，在這一瞬間，絕沒有任何人有看到這道乍現的閃電！

所有人，不管修為高低，無論眼力如何，，又或者是機緣巧合，盡都是在這一時間睜目如盲、無緣一見！

然而一聲爆響，卻令到整個大陸，都顫了三顫。

那道閃電，一閃而逝，瞬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天際仍舊是艷陽高照，晴空萬里。

似乎全無異狀，不見半點端倪！

然而竹林中。

白公子面色仍舊不變，淡淡地看著自己面前多出來的一道深溝；

那是一道裂痕！

一道不知道多深，不知道多長的裂痕，一路蔓延出去。

周圍，儘是一片乾枯龜裂的痕迹。如同樹根一般，四下蔓延。

此情此景，竟是難以言喻的詭異，亦恐怖！

白公子靜靜地看著，驟然經此變故，神色仍是絲毫不變，恰在此時，額頭上的幾縷髮絲悄然垂落，一點點的散落，遮住了他的眼神，只聽他再度輕輕地開口道：「是你殺的多！」

不同於白公子的淡然無波，婉兒臉色慘白，顯然是驚魂未定，只差一點兒，就要坐在了地上。

與天相抗？！

婉兒白嫩的額頭上，一片細膩的冷汗。

白公子輕輕地舒了一口氣，眼神突然明亮了起來，低聲嘲諷一般的說道：「我這幾千年來的怨氣，我承受的無數劫難，我九次的天譴，只是抒發一些自己的情緒，居然就引來你一道雷？」

「那麼我這麼多年以來的積怨，卻又該如何……屠戮天下嗎？！」

白公子呵呵的輕笑起來。

輕聲道：「罷了罷了，左右不過是情緒宣洩，只是……今天總算是將這幾千年的怨氣，傾吐了一個乾淨！」

「我心甚慰！我心甚為心安理得！」

「我意青天日月，自有星空叱吒；我欲翻雲覆雨，便來顛覆天下；我心天道稱尊，便將這紅塵俗世，多折騰幾次也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