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鱗片是無限期使用的嗎？”高鵬試探着詢問。
“當然不是，鱗片能夠驅散怪物是因爲鱗片上面有紅鯉王大人的氣味，鱗片用久了，氣味自然也就淡了。”老漢理所當然的說道。“祭祀需要的怪物不多，一片就能用一年。”
高鵬點頭，這頭紅鯉王的智商不低啊，都懂得薅羊毛了。
而且還不用自己每天累死累活的去捕食，自然就會有人類主動送上門給它餵食。
只需要付出一些脫掉不要的鱗片就可以。
高鵬也大概能夠理解聯盟政府爲什麼不公開播報這種消息了。
實在是不太光彩。
聯盟政府下面的公民安全不能由聯盟保護，居然淪落到祭祀怪物的地步。
但偏偏想要維護一座基地市的安全，至少也要領主級御獸或者怪物才能做到。
同樣身爲人類，高鵬不禁默然。
他之前所在的渝州和長安都有人類頂尖御使鎮守，所以倒是不用害怕周圍森林裡的怪物入侵。
但這些小基地市就不行了。
“老闆，到了。”船伕大爺將船隻緩緩停靠在岸邊，岸邊河水潮漲潮落，渾濁的河水裡一隻青色的大王八趴在淺水灘。
看見船隻它也不害怕，反而饒有趣味的嗅了嗅，然後彷彿聞到了可怕的東西，兩個綠豆小眼睛眯起，畏縮的縮起王八腦袋，一個翻身就潛入河底深處。
“這裡你熟悉嗎？”高鵬詢問阿呆，如果它以前真的生活在這裡，應該會對周圍環境感到熟悉纔是。
阿呆從船艙裡彎腰走出來，踩在甲板上發出咚咚的脆響。
阿呆環顧四周，然後從甲板上一躍而起，落在岸邊。
踩在溼軟的泥土中，銀白的趾骨深深沒入泥土裡。
附身蹲下，雙手捧起泥土，溼潤的泥土從指縫裡緩緩流出。
阿呆眼眶裡靈魂火焰搖曳，恍惚間它彷彿回到了一年前，就在這熟悉的岸邊，一羣紅水猿嬉戲、打鬧。
一張大網從天而降，鋒利的倒勾死死勾住它的毛皮。
最強壯的它成爲了獵人眼中的極品獵物，勢在必得。
它憤怒咆哮，警戒讓其他族人離開河邊，逃往密林深處。
它親眼看見年幼的只有三個月的女兒被她母親抱走，躲進叢林，也不知道女兒還記不記得它。
阿呆緩緩起身，將粗壯的腳骨從泥土裡抽出，每抽出一步都帶起大片沙泥。
一步一步，阿呆堅定的走向叢林深處。
高鵬將錢付給船伕，然後約定好下次來接他的時間後帶着剩下幾隻御獸從這裡上岸。
行走了約莫十分鐘的路程，阿呆在一片粗壯的樹木底下停下腳步。
這是一片粗壯的樹林，樹幹粗壯，彷彿虯結的蟒蛇從大地深處鑽出，蜿蜒遍佈這片天空，茂密的樹葉將陽光遮蔽，導致樹林裡的光線有些昏暗。
在樹枝上有些熟悉的痕跡，阿呆攀爬上樹，用指尖輕輕摩擦着樹枝上遺留的殘跡。
阿呆有些焦灼，不安的從樹枝上跳下來。
“沒事，也許它們只是遷徙了。”高鵬安慰阿呆。
“你再仔細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它們遺留的痕跡？”
阿呆點頭，這裡上一次遺留的殘跡大概是幾個月前，在這森林裡，幾個月的時間可以將殘留的痕跡沖刷湮滅。
但阿呆畢竟是一隻紅水猿，曾經身爲紅水猿的它對於紅水猿的習性自然再瞭解不過。
得到主人的安慰，阿呆不再氣餒，打起精神繼續搜尋同族們留下的線索。
紅水猿羣雖然離開了原來所在的駐地，但是依舊生活在紅砂河流域，這一點阿呆很肯定，因爲只有這一片區域纔有他們熟悉的食物，和熟悉的環境。
中途他們找尋到了一個紅水猿羣，阿呆認真看了半個小時，最後很遺憾的離開，不是它所在的族羣，因爲沒有一個熟悉的面孔。
除非族羣被覆滅，否則再怎麼流浪也會有幾個熟悉的面孔的。
阿呆不知疲倦的漫步在森林裡，前面隱約傳來了紅水猿的叫聲。
阿呆打起精神，快步走過去。
那是一片不太高的斷崖，斷崖只有四十幾米高，在斷崖下面生長着一大片茂密的樹。
大片藤蔓從斷崖上垂落下來。
一些紅水猿在樹枝上嬉戲打鬧。
阿呆突然呆住，愣愣的望着這隻紅水猿羣。
高鵬從來沒見過阿呆這麼激動過。
胸膛裡的血絲心瘋狂跳躍，不斷臌脹、收縮，骨架縫隙裡的血絲繃緊，死死纏繞住骨頭。
讓高鵬懷疑阿呆會不會突然激動得散架了。
“你要不過去和它們相認？”
阿呆有些心動，但是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骨頭架子，默然不語。
“去看看吧，畢竟是你的族人，你不是說你曾經是這隻族羣的王麼。”高鵬鼓勵阿呆。
阿呆慌忙擺手，“不去！不去！”
它的聲音很恐慌，任憑高鵬怎麼勸說都沒用，眼眶深處隱約有晶瑩的藍色光點流淌，彷彿在哭泣。
這是高鵬第一次看見阿呆哭，
沒想到骷髏也會流淚。
阿呆雙手死死揪住樹皮，躲在大樹後面，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悄悄打量猿羣裡那隻小母猿。
阿呆看得癡了，
她過得快樂，就好了。
爸爸沒用，在你三個月的時候就被抓走了，不能爲你遮風擋雨。
但是......爸爸一直是愛你的。
阿呆臉上沒有了肉，所以它再也笑不出來。
張大了嘴，呆呆的望着遠處，看上去就像一個傻子一樣。
高鵬沒有打攪阿呆，就讓阿呆一個人靜靜享受這美好。
最後阿呆依依不捨的鬆開手，弓着腰，小心翼翼躲在樹後面不讓被發現。
“我們這就回去？”高鵬愣住。
阿呆狠狠點頭。
“不把你女兒帶來嗎？放心，我會她最好的生活。”高鵬向阿呆承諾。
阿呆有些心動，但最後還是狠狠搖頭，“和我，她不自由。在這裡，她自由。”
高鵬心底猛然一震。
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阿呆的大手輕輕搭在高鵬的肩上，認真的望着主人：“但和主人，我...我很快樂！”
高鵬心底一暖。
確認女兒還好以後，阿呆就很滿足了。
轉身和高鵬它們離開。
阿斑的情緒也受到了感染，有些悶悶不樂，似乎想到了什麼。
“砰！”
身後突然響起了槍聲。
槍聲迴盪在森林裡，
伴隨着紅水猿羣的慘叫聲。
一直垂着頭的阿呆突然僵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