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

我一聽頓時懵逼了，什麼叫晚風給人乾死了？

江美也是聽得有點楞，周鶴解釋道：「你們去後邊的巷子街看看就知道了。」

我們幾個頗為疑惑地走出門，朝著一旁的巷子街走去。

這巷子街，是一條條巷子所組成的小街道，王宮內負責服侍的奴隸們全都住在這兒。王宮為了不讓這些市民影響市容，特意在巷子街修建了大門，使得人們不會看見裡邊。

這是王宮內唯一窮人居住的地方，也是王宮之中人們能享受上等生活的重要來源。

我們一走進大門，就看見幾具屍體正躺在地上，這幾具屍體已經腐爛發臭，許多蒼蠅正在他們的身上飛來飛去。

死者有老人、壯年男子和女人。

幾個還不懂事的孩子傻傻地坐在旁邊，看著地上的屍體們發獃。

而就在他們旁邊，卻是架起了一個大鍋。有兩個孩童在裡邊已經被煮熟，肉味飄蕩在街道上，竟然是聞著非常濃郁。

一個廚師正站在鍋旁，料理著裡邊的孩子。我看到這場景難免有點不舒服，就跟那廚師問道：「這是在做什麼？」

廚師不認得我，但看我們穿著高貴，連忙恭敬地解釋道：「幾位大人，我奉王宮的命令，正在煮食殘缺品。」

我疑惑道：「殘缺品？」

「巷子街的居住位置有限，所以王宮內有條命令，就是將不能幹活的人煮成食物，分給奴隸們吃，也能補充營養……」廚師解釋道，「這幾個孩子都是生下來有殘缺的，他們有人心臟不好，有人缺了手腳，有人長得不夠好看，按照法律，這些孩子都要被拿來當食物。」

江美問道：「那這旁邊幾個腐爛的屍體是怎麼回事？」

廚師解釋道：「回大人的話，這幾個人不服從法律，便有士兵將他們殺了丟在這兒，算是殺雞儆猴。因為他們不願意自家的孩子被煮，所以引來了殺身之禍。」

「原來如此……」

我恍然大悟，看著那幾個孩子，難免覺得有點不忍心。

可惜，我管不了。

我們要做的不是拯救這幾個孩子，而是要韜光養晦，與帝國作鬥爭。只有當這個帝國瓦解，才能實現江美所說的共同富裕的道路。如果在這兒出手，反而會引起那些權貴的不滿。

在沒有效果的情況下，救了這幾個孩子，依然會有其他的孩子要死。

我嘆了口氣，繼續往前走去。這巷子街的奴隸們與外邊的奴隸們不同，外邊的奴隸們每天都面臨危險，需要在生死之中變得更強。可這兒的奴隸們，則是連一點點出頭的機會都沒有。

哪天給某個權貴看不順眼了，可能就要引來殺身之禍。

我忽然想起了泉林子爵說過的話，野狗進入獅子圈，只會是自尋死路。而這些奴隸，就相當於兔子進了獅子圈，哪有一點點翻身的機會？

每個人的眼中都是驚恐與迷茫，對未來的生活看不到光芒。我們順著道路走下去，卻聽見一陣嬉戲之聲、等循聲望去，看見晚風正在與一群孩童搏鬥。他被那些孩子們打得連連求饒，因為孩子們身上很髒的關係，他身上的白袍被沾上了不少污點。

原來，這就是周鶴所說的被人干趴下了。

孩童們根本就不知道面前這位就是偉大的晚風伯爵，一個個不知輕重地與他追逐嬉戲。

江美輕聲道：「晚風伯爵，不但是帝國內率領著第一軍隊的貴族，同時還被權貴們稱為骯髒的貴族。」

「骯髒的貴族？」我驚訝道，「為什麼？」

江美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只聽其他權貴這樣稱呼過他。」

這個時候，我們身後的一名將軍解釋道：「晚風大人之所以被這樣稱呼，有兩個方面。一方面是他出身貧賤，他的家鄉就是這巷子街。傳聞巷子街從來沒出過貴族，只有晚風大人辦到了，是歷史上的唯一一人。另一方面，則是他在成為貴族之後，與那些只知道剝削的權貴不同，晚風大人各方各面都在為人民著想。久而久之，貴族們不願與他為伍，便稱呼為骯髒的貴族。」

我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此時晚風瞧見了我們，他對我們招了招手，然後朝著我們走來。

我笑道：「晚風大人，你可還真有閑情雅緻，在這兒跟孩子們玩成一團。」

晚風輕聲說道：「他們的人生，也只有這段時間不會知道人生的恐懼。童年本來就是美好的，為何不讓他們在這短暫的時間裡更快樂一點呢？」

我點頭道：「那倒也是。」

「回去吧……」晚風伸了個懶腰，回過頭跟孩子們笑了笑，說道，「早點回家，別在外邊閑逛。」

孩子們都是戀戀不捨地看了晚風一眼，我輕嘆道：「在這帝國里，估計也就你這一位貴族願意與他們平起平坐了。」

晚風取出一根自己卷的煙草點燃，輕聲道：「在我小時候，或者說是還未懂事的時候。我的父母就開始教導我一件事情——那便是丟掉尊嚴。有件事情我現在還記得很深刻，當時有個小女孩，她是一個子爵的女兒。有次她父親進宮辦事，將她也帶來了。那女孩好奇來到了巷子街，那一年我五歲，她也是五歲。當時是雨天，她前邊有個水坑，於是她指了指我，要我過去趴在水坑裡，讓她踩著我的腦袋走過去。」

「然後呢？」

「然後我就在想，我為什麼要讓你踩著我的腦袋，我們都是人，我們都是小孩子，我們都有爹媽，為什麼我要給你當墊腳石？所以那天我沒照做，也是因此，我犯下了這輩子最大的錯。」

「什麼錯？」

「那小女孩見我不照做，她就站在街上哭。後來給她爹知道了，她爹過來之後，可謂是勃然大怒。你猜怎麼的，當時我的父母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求那位大人能饒了我。我親眼看著他們把腦袋都磕破了，而那小女孩依然是哭得不依不饒。最後，她爹殺了我的爹娘，把他們的屍體就這麼丟在巷子街上，讓那小女孩在他們的身上踩來踩去，那小姑娘才破涕為笑。當時我就明白了，原來人和人之間是不平等的。我哭鬧的時候，我爹娘會省吃儉用給我一碗白米飯。而她不高興的時候，就能殺了我爹娘。」

我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去回答，但卻能感覺出來，晚風輕描淡寫的背後，是當年怎樣的不甘。

江美下意識問道：「那姑娘後來怎麼了？畢竟你現在可是大名鼎鼎的晚風伯爵。」

「她還活著……」晚風平靜道，「在我成年之後，算是奴隸裡邊相貌挺出眾的一位，於是我被選為了男寵。結果有一天，那姑娘再次闖進了我的生活。她已經是個千金大小姐，用低廉的價格買走了我，讓我每日侍奉她。可笑吧，殺了我爹娘的人，最後與我同床共枕。那女人是出了名的蕩婦，她每天晚上都要男寵侍奉，還給我們吃一種秘葯。只要有一晚不高興，她就會殺人。我在她府內當了兩年的男寵，每一天都要吃秘葯討好她。直到後來吃垮了身體，算是身體虛弱，天一冷就凍得不行。於是我就這麼苟延殘喘地過著，想盡辦法在她家跟著衛兵學習戰鬥技巧，背著她偷偷去角斗場。直到我成為子爵，她都不知情。我成為子爵的那天，像往常一樣進了她的房間，然後她要我脫衣服，我卻告訴她，我不再是奴隸，而是一個貴族。你們絕對猜不到，她當時的表情是多麼精彩……」

說到這時，晚風露出了略微猙獰的笑容，輕聲道：「之後，我砍斷了她的手腳，將她做成人彘，把她丟到水坑裡，丟在我的領域裡當一個泥水坑的墊腳石。現在……她依然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