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關閉照片，把手機收起來：「沒啥好看的，一個朋友而已。」

「怎麼？不讓我看？」榮老爺子有些不開心了。

「我的朋友，你看啥？」我說。

「女朋友？」榮老爺子說。

「嗯，是，女朋友。」我順勢點頭。海星可是我的告訴機密，不能讓任何人看到的，麥蘇都不知道，怎麼能讓榮老爺子看到呢。

榮老爺子說：「你有女朋友了？」

我說：「怎麼？不可以？」

「可以，可以。」榮老爺子點點頭，「只是我一直以為你還沒有女朋友呢。」

「不是你一直以為，是是聽田園說的吧？」我說。

榮老爺子沒有否認：「小楚，你對田園是不是一直有看法？」

我模稜兩可地說：「你手下這位田總，看起來年齡不大，但心機可是不少啊。」

「你還是耿耿於懷之前的事情？」榮老爺子說。

「倒不是耿耿於懷，只是很難忘記。」我說。

「其實你不必對她有什麼看法，她那麼做，都是秉承我的旨意，你要是有意見，就直接對我來好了。」榮老爺子說。

我想了想，說：「老爺子，既然你這麼說，那你覺得那種做法真的好嗎？」

榮老爺子說：「告訴你，我是個商人，我做事，首先看重的是利益。商人為了實現自己的利益，是可以採取任何手段的，結果是最重要的，而過程，只要不違法法律，都是允許的。」

「那道德呢？」我說。

「呵呵，你想在我面前做一個道德的衛道士嗎？」榮老爺子帶著譏諷的口吻。

「我沒那麼高尚，但我覺得即使做商人，即使追求利潤，也還是要有個底線的好。」我說。

「我做生意我當然是有底線的，我的底線就是不觸犯法律。」榮老爺子說。

「你這話的意思是只要不違反法律，為了追求利潤，是可以不擇手段的？」我說。

榮老爺子點點頭：「這沒有什麼不可以的。」

榮老爺子的回答讓我有些意外，我頓時就覺得榮老爺子和麥蘇雖然都是做商業的，但二者卻又有些不同，雖然榮老爺子擁有比四海實力強大的多的榮氏集團，但我似乎覺得和麥蘇相比，榮老爺子更像是一個遵循傳統發財模式和思維的商人，而麥蘇則更像是一個帶有現代思維理念的企業家了。

而我的這種感覺和思維，更多是來自海星和瘦小丫平時給我的指點和熏陶。

想到這裡，我說：「老爺子，請教你一個問題。」

「說吧。」榮老爺子平靜地看著我。

我說：「你認為，商人和企業家之間的區別在哪裡？」

榮老爺子不屑地笑笑：「企業家就是商人，商人做大了就是企業家，他們的共同點就是謀取利潤，他們之間，只有做大和做小的區別，其他的，倒也沒啥不一樣的。」

我說：「老爺子的觀點我不敢苟同。」

「那你怎麼看呢？」榮老爺子心平氣和地說。

我說：「我認為，商人和企業家的區別不單是做大和做小，更重要的區別是，企業家以做成某一件事為目標，利潤對他來說只是一個結果，而在商人看來，利潤即使他的目標，其他都只不過是手段。」

榮老爺子說：「如果一個企業家不能獲取利潤，那麼唱什麼道德的高調有什麼意義呢？利潤往往意味著，你提供的產品或者服務是受到大眾所認可的，因此也就在客觀上能夠給別人帶來福利，並解決很多人的就業問題。一個不談利益的企業家是不合格的，因為沒有利益，做事情就無從談起，企業家的價值也就無從體現。」

我說：「或許你說的也有道理，但是，我還是覺得，企業家和一般意義上的商人在行事風格上有很大的不同。」

「不同在哪裡呢？」榮老爺子似乎很有興趣和我探討這個話題。

我說：「有人說，創造價值是真實的，利潤不過是結果。有一個造船廠有一句很有名的話：我們要做最好的船，順便賺點錢。這是企業家的思維方式。而對於一個商人來說，做鞋還是做褲子並不重要，只要能賺錢就行，把鞋做好是為了賺更多的錢。」

榮老爺子呵呵笑起來：「這就是你認為的區別嗎？」

我認真地點點頭：「是的，我覺得，企業家往往是一群現實的理想主義者，他們做事情是有原則的，他們不會為了利潤去犧牲這些原則；而對於一般意義上的商人而言，只要為了利潤，是無所謂原則的，所謂的原則也不過是為了更多的利潤。說白了，企業家和商人的區別就在於：企業家是一群做事並賺點錢的人，商人則是一群通過做事來賺錢的人。」

「嗯，說下去。」榮老爺子看著我。

我繼續說：「所有的人的成功，都可以歸結於兩點：要麼是整合社會資源，要麼自己本身就是資源，大多數時候兼而有之。商人應該都是整合資源的高手，他們是一群很會把握機會的人，他們往往長袖善舞，甚至是到處忽悠，將各種資源匯聚到自己身邊，為自己謀取利益。和一般意義上的商人不同的是，企業家本身就是一種資源，是專業主義者，他們用這種資源去整合其他的資源，從而把事情做成了。」

聽我說到這裡，榮老爺子又笑了：「說白了，企業家和商人的區別並不大，很多都在於一種價值觀。只是，小楚，我想和你說，現代社會，現代商業，是無須談什麼價值觀的，那是很可笑的。」

我搖搖頭：「老爺子，我不這麼認為，我覺得，那些相信某種價值觀的人，往往能夠走得更遠，因為他們相信未來，所以才能創造未來。」

榮老爺子說：「看來，小楚，你是個理想主義者。」

我說：「或許。」

「但我是個現實主義者。」榮老爺子哼笑一聲，帶著對理性主義者的不屑，「在現實面前，不要大談什麼所謂的理想，理想都是服從於現實的。當然，剛才你提到的企業家和商人的區別，我不否認是有一定的道理的。這麼說吧，首先，企業一詞就決定了其以盈利為目的的性質，而做為企業帶頭人的企業家，其目的當然也是為了盈利了，從這一點來看，企業家必然也是一個商人，而商人則不一定是企業家，因為企業家是在帶領著一支團隊在賺錢，而且也不一定是在為自己賺錢，是對股東負責，而企業家可能是股東的全部，也可能只是股東之一，而商人則只是代表自己在賺錢，賺的錢是自己的。我這麼說，你認為對不對？」

「我想補充一點。」我說。

「說——」榮老爺子說。

我說：「通過買賣在市場上賺錢的都可以叫做商人，企業家本身首先是個商人！要在市場上盈利，賺錢利潤。但是企業家比一般意義上的商人不同，企業家對社會有很大的貢獻，企業家在經營自己的企業取得利潤的同時，給社會做出了很大的貢獻。但是，商人，很多則不是……」

榮老爺子微笑著：「說了這麼多，我不知道你想表達什麼意思，是在針對我嗎？」

我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

「那麼，你認為我是個商人呢還是企業家呢？」榮老爺子看著我。

「想聽實話？」我說。

「但說無妨。」榮老爺子說。

「從你經營和管理的企業規模來看，你當之無愧是一個企業家。」我說，「但是，從你的思維和行為方式來看，你只是個商人。」

榮老爺子的臉色一沉，說：「那你認為麥蘇呢？」

我不假思索地說：「她毫無疑問是個企業家，一個真正的企業家。」

榮老爺子的臉色終於變得難看起來，陰沉著臉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