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沉默之後，我忍不住先說話了。
既然肖峰不說話，那我就說。
「肖總，你……把我留下，是……」我用探詢的口氣看著肖峰。
「你說呢？」肖峰面帶矜持。
「我……我說不出……」我回答。
「來，抽支煙……」肖峰拿起煙盒遞給我。
我點燃一支煙，肖峰也點著一支。
我深深吸了一口，透過眼前裊裊升起的青煙看著對面默默注視我的肖峰。
此時，肖峰心裡在想什麼，我不知道。
此時，我心裡在想什麼，肖峰大概知道。
這種感覺讓我很不舒服。
「小楚，對於今天的最後執行方案，你怎麼看？」肖峰說。
「第一，完全贊同；第二，完全服從；第三，這個方案我認為十分完美。」我當即回答。
「那麼，在擴張步驟，我提出的把你的四步走改為兩步走，你怎麼認為？」肖峰緊接著問。
肖峰開始一步步切入正題了。
「我剛才說了，肖總的思維思路實在是高。」我回答。
「僅僅只是覺得高嗎？」肖峰笑起來，兩眼直勾勾地盯住我。
「是啊，還能有什麼呢？」我說。
「我感覺，當邁克說出來這兩步走的時候，你的神情似乎變化很大。」肖峰說。
「呵呵……」我笑起來，「是的，我當時被震驚了。」
「為何被震驚？」肖峰說。
「因為……」我頓了頓，「因為我自以為我的方案是完備的，沒想到肖總的思路如此有氣魄和氣勢，我是被肖總的大氣和水平震撼了。」我說。
「恐怕不止如此吧，如果僅僅因為這個，那你的表情完全就有些誇張了。」肖峰說。
「那肖總認為是什麼呢？」我說。
「這個問題恐怕要問你自己。」肖峰吸了一口煙。
「我已經回答了。」我說。
「呵呵……」肖峰笑起來，「小楚，在我面前，不要耍小聰明，不要耍花樣。」
「不敢，從來不敢。」我強自鎮靜地說。
肖峰說：「聰明是一個人的資本，但是要派上好用場。有些人自以為智商高人一等，喜歡耍小聰明、耍點小手腕什麼的。結果不但沒有派上用場，還會弄巧成拙，也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耍小聰明的人，其實沒有多大的心眼，遇到那些真正難以應付的人，那他們就吃虧了。耍小聰明的人頭上都懸著一把『達摩克利斯劍』，這把劍隨時會落到聰明者的頭上，斬下他的頭顱。那是一種極其危險的遊戲。」
「肖總是在警告我什麼嗎？」我說。
「算不上警告，應該是一種善意的提醒。」肖總說。
「我在實事求是回答肖總的問題，肖總為何非要認為我是在耍小聰明呢？」我做苦惱狀。
「在說這話的時候，你正在繼續耍小聰明。」肖峰說。
「這樣吧，我不和肖總辯論，肖總有什麼問題不妨開門見山直接說出來。」我說。
「其實很很簡單，我想知道你提供的那個方案，是不是你自己做出來的？」肖峰直接問了。
「是，毫無疑問是。」我利索地回答。
「基於你現在的回答，我還想知道，你這個自己做出來的方案，是否得到了什麼人的指點呢？」肖峰又問。
「這個可以有。」我說。
「那麼，是誰呢？」肖峰說。
「是你和董事長。」我說。
「我和董事長？」肖峰微微一怔。
「是的，林州最後一晚，在董事長的房間里，你和董事長聯合給我談話，你們說的那些要求和點撥，給了我極大的提示。」我說。
肖峰想了想：「我記得那晚我和董事長並沒有給你什麼提示。」
「你不是說我是聰明人嗎，聰明人一點撥就通，何必要提示地那麼明白呢？」我反問肖峰。
肖峰呵呵笑起來：「你在忽悠我，小楚。」
「絕對不敢。」我說。
「那麼，剛才邁克說出來兩步走方案的時候，你失態的表情，又怎麼解釋呢？」肖峰說。
「第一，我深深為肖總的智慧所折服，吃驚於肖總的能力如此之高；第二，其實周末這兩天，我一直在思考自己之前提供的方案還有哪些不足，我也感覺到自己四步走的方案其實是脫離實際的，是經不起實踐考驗的，但雖然感到不足，卻沒有想出解決的辦法來，而肖總的方案一出，我立刻就被震驚了，原來我的不足肖總直覺到了，而且拿出了那麼完美的解決辦法，所以……」我含蓄地說著，邊看著肖峰。
「所以你就失態了。」肖峰接過去說。
「對，肖總說的完全正確。」我說。
肖峰看我這個樣子，又沉默了片刻，突然說：「小楚，在我面前，不要耍大刀了，依照我對你的了解，依照我看人的眼光，依照你的資歷和閱歷，依照你平時表現出來的能力，我完全可以認為，你提交的那個方案，已經超出了你現在的能力和水平，我完全可以認定，你來集團之後的飛速發展，一定得到了某位高人的傾力指點和教導。我不想和你兜圈子，我只想知道，那個高人是誰？」
肖峰直截了當的話讓我一時有些無措，我一時沒有說話。
肖峰接著說：「小楚，請你相信我的人品和人格，我問你這一點，其實沒有任何惡意，也沒有貶低你瞧不起你的意思，相反，我隨你的好學上進和勤奮執著是十分讚賞的。一個人在職場奮鬥的過程中，能得到高手的幫助和指點，是十分幸運的事情，這很正常。我只是對你身後的那位不知名的高手十分感興趣，我是個愛才的人，我其實很想和那位高手交個朋友。甚至，我現在都在想，其實你剛才的失態，不是因為你所說的原因，而是因為我提出的新步驟和那位高手的一模一樣，所以你才會如此失態……」
肖峰的話讓我心裡有些恐懼，肖峰的眼光太毒了，思維太犀利了，他竟然能一眼看穿。
面對肖峰如此逼人的態勢和氣勢，我該如何來應對？
在肖峰面前，我能穩住陣腳嗎，我能安然度過肖峰這一關嗎？
此時，我心裡也沒有底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煙，眨了眨眼睛，看著正緊緊盯住我的肖峰。
室內的空氣一時有些凝固了。
